手握近8.5億用戶的微信,已經走到了一個敏感的時間節點上。
(在微信“歧路彷徨”的明日之路上,張小龍會不會也是一個“孤獨人”?)
進一步豐富應用,還是簡化應用?加速這一產品商業的變現能力,還是持續優化用戶體驗?微信的繼續負重,還是開始要“減肥”,兩種完全不同的產品演進方向,不僅反映出從騰訊內部傳出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更決定了微信這一最紅的“國民社交工具”的明日興衰命運。
事實上,微信已經OUT了。如果你是一名互聯網產品經理,或者是騰訊技術開發的一名工程師,現在去討論微信,早已是一個過時的話題。
(微信越來越“重”,在商業變現力和用戶體驗價值之間,微信也難免進入一種產品成熟期之后的“掙扎”)
根據CNNIC的最新統計,截止2016年6月,中國網民數量為7.1億,其中手機網民為6.6億,考慮到智能手機在國內的普及程度,以及少數用戶一人多機的情況,那么微信近8.5億的用戶規模和中國網民總數基本契合,估測微信的海外用戶應該在1個億左右。
中國手機網民的半年增速大約為6%(微信用戶的季度增長比為5%),比照“有智能手機就用微信”的應用現狀,微信用戶在國內的增長也將很快進入一個瓶頸期。
騰訊的最新財報披露(截止2016年11月,微信和WeChat合并月活躍用戶數達8.46億,同比增長30%,增長速度比上季度掉了4%。事實上,微信的季度增長環比一直在下降,2015年季度環比增長大約在10%左右,到了2016年,這一數字已經降到了5%。
如果說微信用戶數量告別高增長是一個板上釘釘的現實,那么,這一曾經的明星產品除了要思考進一步拓展海外用戶市場外,另一個更嚴峻的問題是:它將何去何從?如何掙脫容易被其他競爭性產品迅速替代、“紅顏易老”的命運魔咒?
擺在微信前面的“明日之路”只有兩條:一條是加速自我革命速度,不斷優化產品用戶體驗,甚至就像5年前取代QQ那樣,從公司內部通過自我否定來進行“持續創新”;另一種就是加快產品的盈利收割能力(商業變現),進一步豐富其商業應用,在上面掛滿更多的盈利果實,直到其產品老化或者不堪重負,而退出市場。
正是在這個十字路口。張小龍不久前的一份內部公開討論信,披露出微信“歧路彷徨”的微妙而關鍵的“十字路口”選擇危機。
對于張小龍而言,對于微信產品的“極簡化”原則,與其說是一種產品技術理念,還不如說更像是基于用戶體驗判斷之上的一種執拗的個人情懷,而微信作為明星產品的出現,不僅強化了小龍在騰訊內部堅持產品理念的某種話語權,更可以將這一產品實踐上升到騰訊在移動時代新的技術理念這一高度。
一個有趣的對照就是當年的QQ。從IM(即時通訊工具)起家,QQ依靠網絡游戲實現巨大的商業變現能力,恰恰就是因為QQ不斷變身、增肥、豐富其業務應用的產品設計哲學:QQ炫舞、QQ空間、QQ郵箱、QQ游戲、QQ音樂、QQ閱讀、QQ瀏覽器、QQ旋風、QQ拼音、QQ影音、QQ同步助手、QQ團購……作為一個PC平臺上的增值應用工具,QQ一直在拓寬自己的身體邊界,越來越胖的“應用”,牢牢抓住了用戶的Spending Time(花費時長),并且在網絡游戲迅速釋放了巨大的渠道商業變現能力。
從PC平臺向智能手機平臺變遷的一個關鍵區別,就是工具應用場景的變化,尤其是后者狹窄的屏幕、更小的內存、更人性的觸控互動方式等等,決定了像微信這樣的國民應用產品的理念和設計,其不同的工具策略,不僅關系到自身的商業能力,更和用戶體驗息息相關。
(全球社交網站用戶在未來幾年內,將進入慢速增長通路)
對于張小龍而言,微信工具的應用視角顯然和騰訊當家人馬化騰有著戲劇化的差異。某種意義上,商業能力不是張小龍最關注的視角,用戶體驗對他來說是第一位的,而對于馬化騰來說,平衡會更加重要,這種平衡不僅來自于騰訊內部的組織結構和不同聲音,也自然包括了微信產品的用戶體驗和商業變現之間的微妙拿捏。
用戶在某一款產品上消費時長和“用完走人”的極簡化原則之間,是一種不同的產品設計理念,當這種沖突加劇時,我們甚至看到了張小龍不得不援引外部的資源支持(甚至包括《人類簡史》一書中的作者理念),試圖來平復內部的不同爭議和聲音。
希臘城邦當年為了實現民主原則,規定一個城邦容納的市民數量不能超過3050個,張小龍也談及一個組織的最佳規模人數為150人左右,一個人一生所能花費的時間不會一般超過100年×365天×24小時(876000小時),那么剩下的問題就變得足夠簡單:為什么微信2016年還在推出那個不需要下載APP就能彈出的“小程序”彈出框呢?
(手機用戶數和市場滲透力也同樣告別過去5年來的高速增長階段)
這種不同的產品設計理念,除了折射出騰訊內部的不同聲音之外,我們甚至能發現這一技術和商業哲學背后的不同淵源:當亞當·斯密以“自私利己的經濟人”雄辯地假設并建立了資本主義的經濟增長模型之后,18世紀科學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合流就告訴我們:任何的增長都可以使無邊界的(包括了資本復利、產品用戶、技術演進);而另一種聲音卻因為不合符商業哲學受到明顯的抵制和故意忽略,成為了“邊緣人”。
這就是“生態主義”者的眼光。在生態主義者看來,在一種共生的組織模型環境中(首先表現為物種),任何增長都存在邊界,就像一種物種的無限增長(比如智人),最終不可避免帶來了環境的惡化甚至最終崩潰一樣。商業帝國和軍事帝國的內在邏輯完全一樣,兩者都并非死于實力不夠,而是邊界過大,內部資源不足以支撐無限膨脹的邊界,而必然走向崩潰。
(《人類簡史》作者赫拉利有趣證明了這一點:人類在經歷了農業革命、科學革命,進入帝國時代之后,智人的命運已經不可逆轉,依商業化之力,加速了自然環境生態的惡化直到最終崩潰)
在微信即將正式推出的“小程序”和張小龍堅持的“用完走人”之間,我們看到了這一明星產品的“歧路彷徨”。事實上,微信作為每個個體的“日常生活管理器”方面,它的出現,的確大大促進了中國這樣一個高度等級化的信息帝國內部的自由平等流動,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也是其成功的奧秘,但微信在企業級服務方面,從過去的企業服務號,到電商化,再到今天的“小程序”,都難言樂觀。
(在數字化叢林中,我們失去的和得到的幾乎同樣多。微信給予每個人社交溫情連接的同時,也加深了我們的“孤獨癥候”——通過虛擬情感鏈接來代替面對面的人際互動)
微信向何處去?它會變得越來越重,還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加速“減肥”?它在等待自我革命的下一個明星產品在哪里?這不僅僅是張小龍和騰訊內部關心的話題,也是每一個微信用戶所關注的“自我命運”,在一個數字化叢林里,我們失去的和得到幾乎同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