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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云自投芯片和AI,僅一年進入公有云領導者象限,收入增7倍

責任編輯:zsheng

2018-09-20 15:06:14

摘自:AI財經社

華為云一出生就面臨內外的挑戰。

華為云一出生就面臨內外的挑戰。

2017年3月,當華為宣布成立Cloud BU、發力公有云市場時,互聯網巨頭阿里、騰訊在行業內攻城略地已有五六年時間。IDC最新報告顯示,2017年國內公有云IaaS市場超過40億美元,市場前三名切走了近七成份額。

內部也有不看好的聲音。“很多人都認為有點晚了,挑戰太大。”華為云BU總裁鄭葉來事后回憶。

大公司內部創業并不輕松,尤其是華為這種已經習慣每個業務都要成為領導者角色的企業。華為的特殊之處還在于不是上市公司,這意味著新業務花掉的每一分錢都是公司辛苦賺來的利潤,并非資本市場上股民投資。而云服務屬于高投入產業,且不是華為成熟的商業模式,內部壓力可想而知。

“華為哪個業務不是這樣起來的?”對于紛擾,鄭葉來受命時就做足了思想準備。

自2011年以來,華為的二次創業無不是大跨界——手機業務起步時,一名歐洲大客戶CTO專程來華為諫言:千萬不能做手機,你們做不好。結果到今年二季度,華為手機銷量超越蘋果。

2012年,鄭葉來擔任IT產品線總裁時,內外也疑慮重重:誰會認華為的服務器存儲等IT產品?這可不是華為傳統的優勢。

就像互聯網迷信“基因”——人們認定阿里做不成社交、騰訊搞不定電商、百度也玩不轉O2O,很長時間內,華為的標簽就一個——電信設備供應商。

也正因如此,華為每一次撕掉舊標簽的嘗試,都成了外界透視這家公司戰略能力、管理風格和執行力的契機——亦即為什么“下一個倒下”的不是華為?大公司如何正確二次創業從而在新時代轉身?

現今坐在AI財經社記者對面,鄭葉來可以底氣十足地說:“如果華為當年不投資IT產品線,今天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華為沒有關系。”

他沒有直言的是,如果華為不投云計算,未來外界發生的事情可能與華為也沒有關系了——這關系到華為的未來戰略:從一家產品公司轉身為一家服務商,而這種商業模式的轉型在華為歷史上還是頭一次。

這次,華為云能延續華為公司的驍勇紀錄嗎?

“長沙會議當晚就談合作了”

華為終于出手了。

2017年3月9日,長沙,時任華為輪值CEO徐直軍在一年一度的華為生態合作伙伴大會上宣布,正式成立Cloud BU,全場震撼。

“華為終于要做了。”中軟國際高級副總裁馬震就坐在臺下。此時距離他第一次聽到華為提公有云已經過去了6年。

2010年11月,66歲的任正非踏上華為云戰略與解決方案發布會的舞臺。他向全場分享了自己的預見性認知:云計算讓全世界所有的人,像用電一樣享用信息的應用與服務。

任正非極少為華為產品發布會站臺。華為云是唯一的一次。彼時,除了產業開創者亞馬遜,公有云市場遠未大規模起勢:微軟、阿里等企業都在布局投入當中。5年后,馬云提出云計算是未來的水和電。

不過任正非講話過后,華為在公有云上似乎沒了動靜,直到去年3月揮出重拳。

事實上這蠻符合華為的風格,華為從來不是要在0到1的階段去引領行業。一上來就要顛覆,不是華為的風格。但它一旦做了決策,就很少動搖。所以在方向性戰略決策上,華為論證的過程會更長。

“我們已經走到通訊業的前沿,要決定下一步如何走,是十分艱難的問題。”在2010年那次會上,任正非其實還談到為華為尋找新方向時的如履薄冰。

時間來到2017年。在巴塞羅那世界移動大會前夕,華為三個輪值CEO分別告訴鄭葉來,公司讓他擔任華為云BU總裁。鄭葉來此前是IT產品線總裁,負責私有云、服務器、存儲等業務,經歷了IT產品線從無到有的搭建。有個領導跟他半開玩笑說,既然你已經干了6年苦活,那這苦哈哈的事你就接著往下干吧。

華為云為什么等到2017年才出手?鄭葉來坦言,公司最大的顧慮是運營商。幾乎同一時間,國內三大運營商紛紛開始自己的公有云服務,華為如果要進入這個領域,就是與客戶搶生意。

“不能再晚了。”一位很早就與華為展開合作的業務伙伴說,2016年或許是華為進入公有云市場的最后機會。彼時,云計算第一批客戶——開發者和互聯網公司幾乎被阿里云、騰訊云等收割殆盡,隨之而來的是政務、傳統企業客戶開始向云遷移,云計算2.0時代已然到來。

一位接近華為的人士透露,2016年,徐直軍牽頭組織了多次閉門會議,“每次3天到7天不等”,與會者都是國內外云計算資深人士,會議全部談論華為公有云怎么做。“那一整年,徐總一直在想華為要不要把公有云作為發展戰略。”

到了2016年底,連運營商也意識到,應該讓華為進入這個領域構筑能力才能提供更好的服務。華為內部則形成共識:華為未來的業務大部分都會部署在云上,因為客戶的需求在變化,特別是華為的消費者云服務業務天生就部署在云上。

優勢擋不住趨勢。“如果不主動去變,等別人干掉你的時候,你再動就是被改變了。”鄭葉來對AI財經社說。

這方面,柯達之死是人盡皆知的經典案例。發明數字攝影技術后,柯達仍固守膠卷業務,最終是無可奈何花落去,敗掉了百年基業。

2016年底,戰略已明晰的華為準備沖鋒上陣了。如果說華為做決策時還是個慢性子,但到了執行環節,就變成了瞬間完成點火的火箭。

馬震記得,長沙大會結束當晚,時任華為輪值CEO徐直軍等人就與中軟國際相關人士見面討論合作事宜。此時,中軟與華為在軟件開發云(現更名華為云DevCloud服務)已展開了半年多的深度合作。

中軟與華為打過多年交道,深知華為的調性——戰略一旦決定,就不會動搖。出于這種信任,他們愿意與華為云一起打市場,成為華為云首家同舟共濟的合作伙伴。此后軟件開發服務成為華為云的一個獨特優勢,他們推出后,友商很快就搬出了對標產品。

2017年8月,Cloud BU升級為華為一級部門,公有云被確定為華為重要戰略。華為的雄心壯志開始在業內傳播,諸如要做“全球5朵云之一”。

在華為公司內部,公有云還被賦予了新的戰略高度。華為公司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在2018華為全球分析師大會上表示:“華為云是華為公司全面向云轉型的重要底座,對于華為云BU,不僅僅對外面向所有客戶提供公有云服務,更要支撐華為整個公司向云轉型。”

華為云首先承載了消費者業務面向全球的云服務。就像蘋果,用戶的音樂、照片、視頻等沒有落在別家的云上,而是落在自家的云上。華為手機100多億張照片的存儲、每天用戶1.8億次的下載以及24億次的日均訪問,均要華為云提供服務。

還有華為集團內部的IT系統。這意味著,華為遍布170多個國家和地區 18萬員工每日的業務工作,都要由華為云提供支撐。

鄭葉來向AI財經社回憶,2017年9月28日,他在華為公司常務董事會上提出,華為云將是華為公司全業務的底座時,高層表示認可,但公司內并非所有人都支持。一些人不相信公有云能支撐得起來。

“沒關系,華為的基因也許就是這樣子——我們擅長干苦活,錢掙得太快、太舒服,我們反而還不適應。”今年底,華為消費者業務將如期全部完成搬遷上公有云。

“就是讓自己沒退路”

長沙發令槍響后,鄭葉來沙場領命,籌備推進。在設計Cloud BU業務架構時,他先來了場自我革命——力主把私有云剝離出去,劃歸IT產品線。

此前,華為私有云在市場上已經構筑了競爭力:IDC報告顯示,2017 年,華為私有云解決方案拿下中國政務云市場、中國大數據市場、中國虛擬化市場、中國桌面云市場等多項第一。

用鄭葉來的話說,私有云有基礎又簽單快,隨便做做就有幾億美元。如果將私有云收到Cloud BU麾下,所有銷售都會優先賣私有云,“很容易完成收入目標”。

這種選擇的結局不難預料:雖然新成立的Cloud BU部門可在短期內向公司上交一份漂亮的數字,但公有云業務很可能做不起來。

“去年我要是堅持把私有云與公有云合到一起,組織也能通過。”鄭葉來說,畢竟市面上的企業,所謂公有云業務都是把公有云、私有云混在一起做。破釜沉舟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Cloud BU沒有退路,必須全力以赴做公有云,而不是一個規模更大的私有云。

業務框架有了,接下來就是建團隊。為了快速組建公有云團隊,華為高層專門成立了一個小組,幾乎所有大領導都在內。這個小組負責從集團范圍內,把與云業務相關的人或團隊都劃撥到Cloud BU。

“華為只要自己想明白了,執行力是很強的。”多名合作伙伴都對AI財經社提到這一點。

在大半年時間內,Cloud BU迅速集結了來自華為IT產品線、2012實驗室、軟件產品線、全球公有云業務部、流程IT等具備公有云能力的人員。這是一次幾乎牽涉除終端以外所有部門的調遣。

組織架構調整往往涉及部門利益,這是為什么很多大公司在變革中都會遇到阻力的原因之一。但華為云頗為順滑地度過了第一關。

沒有人拒絕加入Cloud BU。按常理,新業務開拓期要過苦日子,個人KPI不會太好看,收入在短期內也會下降,敬而遠之才是聰明之舉,但華為內部是申請者眾多,大家搶著要去。

這并不難解釋,當下華為可見的成長業務是公有云和人工智能。由于競爭激烈,部分人只能先加入Cloud BU的前一站——戰略預備隊。華為內部有個“軍事化”傳統,每一項新業務背后,都會海選出一支戰略預備隊,為戰略轉型儲備梯隊人才。

不過大公司一下子投入這么多資源和家底來創業,其中裹挾的壓力可想而知。有媒體報道,今年初華為組織內部批判會上,分析了各新興業務群組的經營狀態,輪到華為云戰略分隊時,有人毫不客氣地評價當下是“啥都沒有,初級得很”。

內部急切想要看到成效。“大公司有一個毛病,做決策時很慎重,決策做得慢,但一旦做了決策,所有人恨不得你馬上就成為世界第一。”鄭葉來此前帶領IT產品線時,承受過同樣的質疑。

今年初崗位正式切換到華為云BU的原華為公司信息技術工程部部長蘇立清也有同感。“華為現在其他業務做得太好了,新業務啟動的時候肯定是慢的,但大家都希望你一啟動就到80碼。”團隊上下要承受的壓力不輕。

鄭葉來坦言,在華為做新業務,前幾年會非常痛苦,因為內部接受不了不夠優秀的產品。似乎只要打上華為標簽,一出生就要力大無窮,就是業內佼佼者。

第一次在華為內部做新業務時,鄭葉來還會四處向人解釋。但這次他直接自動過濾,“愛說啥說啥,解釋浪費時間。”盡管有了思想準備,鄭葉來去年的壓力主要還是來自內部。尤其前半年,沒人知道華為云要做什么,外部又沒有聲響,團隊壓力很大。

鄭葉來的頭發白了三分之一。每次進理發店,他都要求剪到最短。“大公司的錢也不是那么好花的,既要堅持,你又要懂得尋找到那個讓別人來支持你的點。無論是大公司創業還是小公司創業,關鍵就是活下來,小公司創業活下來是不倒閉,大公司創業活下來就是不能被折騰。”

華為云上的SaaS服務商泰克教育CEO林康平,有一些朋友在華為云。華為云剛啟動的那段日子,他感覺到朋友們情緒比較低落。有人心里沒底,問他云好不好賣出去?也有人向他嘀咕,擔心自己在華為的生涯會就此斷送。

鄭葉來向團隊反復強調:沉下心、沉住氣,少到周邊去解釋和溝通。還有一條,少刷朋友圈——他最擔心的是兄弟們天天看朋友圈、今日頭條和抖音,被友商們的宣傳策略帶偏節奏,失去獨立思考和自信。

至于競爭對手本身,鄭葉來反而沒那么在意。華為的新業務似乎都經歷過學習、跟跑,然后一舉超越的發展軌跡:做無線產品,前面有愛立信、諾基亞、西門子、朗訊、阿爾卡特、北電一長串“大神”級企業;殺入手機市場,前有蘋果、三星,旁有新崛起的小米、OV ;進入IT行業,前面橫著IBM、HP、EMC、戴爾一大批響當當的企業,在行業已扎根幾十年。

但最終,只要沉下心、沉住氣,眼睛朝著客戶穩扎穩打,都能發生意 想不到的事。以IT產品線為例,經過6年時間,已經成為華為重要增長點,也為華為今天的諸多業務打下基礎。

在諸多挑戰之外,鄭葉來發現,華為做公有云有天然優勢。華為此前圍繞IT布局的芯片、服務器、存儲、軟件甚至數據中心能源產品投資,通過公有云服務,都可以二次盤活,組合起來能做出華為的特色產品。

如此前投資的能基產品線,和IT產品線能協同打通,讓華為云做出不一樣的數據中心。之前為了提升性能投資的芯片、硬件和軟件,可以去做垂直整合的云服務。

“我們今天調侃鄭總,說他好像三五年前就有一個預感,會調到Cloud BU來,所以提前投資了這么多芯片。”華為云EI服務產品部總經理賈永利說,今天用到的云相關的多款芯片,都是幾年前IT產品線時投的。這些芯片能力和云的操作系統做到了軟硬結合,大幅度提升性能,帶給客戶差異化的體驗。

自此華為的商業模式有了新的故事——徐直軍把華為云的線上服務模式比為“另外一個榮耀”——區別是榮耀是通過在線的高效方式服務消費者客戶,華為云是用在線方式把華為30多年打造的基礎設施面向To B客戶。

在華為高層看來,做公有云是場巨大的變革,華為將從一家“PS”公司(Product & Solution,產品解決方案公司)轉型成“SP”公司(Service Provider,服務供應商)。可別小看這兩個字母只是倒了下順序,做產品和做服務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商業模式——戰略、意識、做事習慣都千差萬別。

拆“圍墻”

如果今天回顧任正非2010年發言,你會有新的發現。

他對華為“未來”保持清醒而客觀的認識:“怎么適應未來新世界,華為面臨著很大的挑戰。我認為華為是不適應的,因為華為大多數的人是修萬里長城的,踏踏實實做事華為很合適,但是做云用修萬里長城的辦法,修完了導彈一來,長城就沒有用了。”

坐在臺下的馬震,當年沒有完全聽懂任正非的意思。若干年后,他再回首去想,任正非的言語里似乎隱含了某種憂慮,抑或是點出了華為面對云計算時代真正要解決的問題。

華為云掌舵者鄭葉來的感受或許更為直觀。固有的思維模式是橫亙在團隊面前的最大挑戰。思維模式不改,則所有的“變”都停留在膠片(PPT)上。直到去年底,團隊的思維慣性才漸漸有了扭轉。

對于鄭葉來,這是一個持續循環的過程,他自己在學習改變中要不停地悟,悟完了再跟團隊討論,之后再給大家“洗腦”。

“我先從自己開始。”鄭葉來說,既然云服務需要在線化和數字化,那就先從自己開始改變。

今年初,華為云投資建設了內部在線運營平臺。鄭葉來自己登陸BI系統,查看整體運營數據或者客戶使用情況。發現問題便一個電話追過去核實。“以前是一堆人做運營支撐,給你整一堆報表、整一堆膠片去看。”

他還有意減少會議。一個月只開一天會。有一次,他在管理層會議上大發雷霆。一名剛調來的干部,不痛不癢講了一堆正確的廢話,仍沉迷于過去的成功。鄭葉來急得拍了桌子,不留情面地打斷他:“當前最重要的是趕緊去干。”

在埋頭干的過程中,他們才得以發現,做產品與做服務的思路截然不同。華為之前做產品,會提前規劃,待產品打磨完美,通過測試驗證,才有可能對外發布。“產品一發布就是直接奔著商用去的。”但云服務是另一套玩法,要不停迭代,為客戶不停地創新。

華為云趕緊補了這第一課。他們修改了開發流程,之前用了20多年的華為IPD(集成產品開發)流程和工具系統不能用了,就花了一年時間構筑了新的流程和工具。這讓他們更能理解,從PS(產品供應商)到SP(服務供應商)所隱含的巨大改變和眾多細節。

對外部事物,華為云團隊也常感困惑。以前華為發布產品,如果性能達到10,通常只會說做到8——有時是因為考慮極端情況,有時是為了技術保密。但一些云計算廠商不同——服務沒上線,先對外宣傳造勢;做到100,敢對外說300。

“換我,心臟受不了。”鄭葉來吐槽道。華為云內部有人曾提議學習互聯網公司的營銷宣傳,但最后被否。理由是過去30年,華為最大的財富就是商譽,To B業務就需要做事嚴謹。而ToB客戶也是靠業內口碑,而不會輕信網絡宣傳。

把目光從競爭對手身上移開,他們強調眼盯客戶,但另一個矛盾出現了。

以客戶為中心一直是華為的企業精髓。但在云服務這種新商業模式中,怎樣與客戶建立起紐帶,什么又是更好的客戶服務?這是團隊都感到困惑的地方。

傳統上,華為做大型客戶需要綜合服務能力,一個客戶要“撲”上一批人,為了客戶滿意可以不計成本。但云服務面對數十萬、上百萬客戶,這里很多是中小微企業,只要實現所有業務的線上自助服務,把性價比提上去,就是對客戶的最好模式。

鄭葉來開始建議大家不要像以往那樣動不動就跑到客戶那里。“你們去了,人家還要打掃衛生、準備礦泉水,這不是給客戶添麻煩嗎?”

在解決客戶問題上,以往華為會不停向后方呼喚炮火,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現在這種模式也要變了。“云服務需要更專業化、職業化,你要自己能解決問題。”云業務的客單價遠不及傳統大單,客戶一年交的錢可能都不夠一批人過去一趟的飛機票和住宿費,還不要說,客戶也等不及。

華為云還改變了“作息”。此前常常半夜升級,因為客戶和華為可以在現場并肩作戰。現今要改為白天,因為一旦升級出現紕漏,客戶在天南海北,如果無法及時聯系上,后果將無法設想。

一切都在小心翼翼地進行。

華為云自投芯片和AI,僅一年進入公有云領導者象限,收入增7倍

不做“Me Too”

華為云破天荒地在首都國際機場打出了大幅廣告:有技術、有未來、值得信賴。

如今回看,任正非無愧是華為總設計師。7年間,他把華為云的破局路徑從開放、合作提煉為“黑土地”,“黑土地”上能種“玉米”、“大豆”、“花生”......形成共同力量面向客戶。

黑土地要具備什么?今年3月,鄭葉來把思考答案濃縮為上述廣告語上那三個關鍵。

相對于Cloud1.0時代的以軟件創新為主,Cloud2.0時代要更進一步,芯片和硬件創新是常態。而在未來商業模式與技術快速變化的雙重驅動下,互聯網企業的部分應用將從通用硬件轉向垂直整合系統,從資源型服務轉向能力型服務。

Cloud2.0時代有一個特征,客戶主體從開發者和互聯網公司轉變成傳統企業和政府機構。后兩類客戶并不是單單把IT系統換掉那么簡單,而是有著改變業務流程甚至數字化轉型的想法,這需要云上大量合作伙伴和創新型公司來協作。

華為云希望把那些行業“Know How”公司發掘整合到華為云。多年前做無線業務時,鄭葉來有次去瑞典出差。他得知當地有很多小公司在通訊行業做了很多年,其中一家專門做有“Know How”的機柜鎖,每年只做固定的量,當年還不一定能接華為的訂單。這給了他啟發。各領域都有一些這樣的“Know How”企業,如果把他們的最佳實踐和創新整合起來,就能形成獨特的服務,解決客戶問題。

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是軟件出身,在今年軟博會他向與會者說,華為云把基礎能力構筑好,希望中國軟件企業在華為云上開發各種各樣的應用。“我們希望華為云上今后有Netflix產生。”

不過,這并不容易,需要深入應用場景。“我們調研過全國很多軟件園區和制造業聚集區,多數軟件企業都是100人以下且開發能力不強的小企業,而在部分制造區域,有研發投入的制造企業占比僅為5%,在另一些較發達區域也不超過15%。”馬震說。這是華為云和合作伙伴中軟國際面臨的最大挑戰,很多行業的數字化轉型才剛開始,只有深入行業,才能為他們開發接地氣的普惠技術。

中軟國際正基于華為云,面向軟件園區提供軟件開發服務,提高企業開發效率,圍繞智能制造打造核心工業軟件生態,包括診斷、仿真、MES等服務,通過華為云普惠中小制造企業。

不久前,中軟國際成立“解放號圖靈研究院”,圖靈獎唯一華裔獲得者姚期智院士擔任院長。研究院將AI和傳統行業的場景需求相結合,在數字城市、智能制造和金融科技等方向展開深入合作,通過“解放號”實現人工智能新技術普惠。這些核心的上層軟件、應用與華為云的硬件、芯片、系統軟件和基礎設施層軟件與服務整合,就形成了鄭葉來所說的創新垂直方案。

華為云上最早的SaaS伙伴之一泰克教育今年春季把基于華為云的在線教育帶入大學。大學生可及時學到華為的大數據、機器學習等課程。另一家創業公司數喜科技,基于華為云通信會議服務,通過二次開發,形成更適配政企用戶場景的在線視頻會議服務。AI財經社走訪中了解到這兩家公司的業績和市場反饋都不錯。

“只是做個Me Too是沒出息的。沒有創新,對華為也是沒有價值的。我們要學習的是亞馬遜開創一個產業的勇氣。”鄭葉來覺得,華為云與伙伴做著做著,就能做出差異化的創新。

在今年7月“華為云中國行”北京站,鄭葉來再次向臺下客戶詮釋華為云的三個關鍵詞:有技術——“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其實最不怕的就是技術,反而沒有技術門檻的事,華為不做;有未來——是說華為希望客戶跟他們一起創新,一起成長,面向未來;值得信賴——要契合華為云的“三不”:面向全球客戶提供云服務時,不做應用,不做股權投資,不碰數據。

前兩者實際想說華為不與客戶競爭,而不碰數據更像一種亮明身份,即華為云另有商業模式,不用技術手段獲取客戶數據,不會強迫客戶進行數據交換。“我們對數據的態度很清楚的,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們決不強迫把你的變成我的。我開過一個玩笑,我請你來裝修,裝修完房子變成你的,這是非常不合理的。”

云計算市場,數據一直是個敏感話題。云計算廠商都說自己不碰數據,但如何自我監督,外界不得而知。

蘇立清給AI財經社舉例,華為有一套完善的IT系統權限管理體系。所有IT系統的應用和數據,使用人都按照業務的需要進行權限匹配,不相關的人是不會有權限的,即使CIO也不會擁有特殊權限。除了權限設計,華為內部還有定期審計環節,從第三方來約束IT系統管理按公司流程運作。技術手段加上管理體系,以期在信息安全管理上做到完善。歐洲GDPR(通用數據保護條例)剛發布,華為通過提前準備,已經按要求嚴格遵從。這些華為云上的合規特色,不經意間也為客戶帶去了差異化的優勢。

Cloud2.0需要面對和思考的新問題還很多。如果說Cloud1.0時代,用通用硬件和最好的軟件構成云基礎設施,為保效率和便捷而放棄消費者隱私安全,那么正如鄭葉來在采訪中反復強調:“生產數據和客戶隱私保護,是Cloud2.0時代的最高綱領。”

鄭葉來問過一家汽車廠商CEO:你現在投資車聯網,一定要回答一個問 題:是誰的車聯網?你要成為誰的生態還是經營自己的生態?對方說,擁有如此大的用戶量和數據,自然想要請有能力的人幫他們構建自己的生態。未來沒有自己的生態,很難睡得安心。

鄭葉來的言下之意,在Cloud2.0時代,企業核心生產系統上云是趨勢。同時,企業更要堅定不移地構建自主生態,圍繞客戶用心經營,實現可持續發展。如果不堅持通過開放平臺構建自主生態,不僅企業的投資將成為他人生態的組成部分,消費者也將因為數據、隱私得不到保證而喪失安全感。

在媒體面前,鄭葉來會坦率地羅列華為云的不足:從產品解決方案商轉身服務供應商,思維轉變,將是持續過程;華為云操作友好性、易用性考慮不夠;差異化創新還要時間。同時,華為云需要補齊自己的短板。對于華為云的品牌建設,他直言不諱:華為云的商業模式很簡單,就是以服務的形式變現圍繞計算、存儲、網絡等解決方案上的投資,所以對華為來說本質上講還是銷售原來的產品,只不過是商業模式變化了。

“我們沒那么急”

今年初,鄭葉來作了一個令人費解的決定——控制云產品的上線速度。

數據顯示,截至目前,華為云已上線16大類超過120個云服務,以及制造、醫療、電商、車聯網、SAP、HPC、IoT等60多個解決方案,哈藥集團、安踏、太平洋保險、PSA雪鐵龍集團、東風汽車、貝瑞基因都成為華為云客戶。

年報顯示,2017年華為云用戶量、資源使用量增加3倍。到今年上半年,華為云收入同比增長700%,合作伙伴增長45%,已發展云服務合作伙伴 6000家,云市場新增上架應用872個。

作為公有云市場的后入者,華為云為什么沒有繼續一鼓作氣?鄭葉來闡釋了他的邏輯:跑得太快,服務不好客戶,會引發系統性問題,所以要穩一穩,把基礎功能做扎實。

看得出,這是專屬“老司機”的“點剎”。

“一定不能被互聯網公司的2C打法帶到溝里去”,他提醒開發人員,不要追求花里胡哨的服務,也沒必要與別人比噱頭,把現有服務做好,基本功做扎實。

今年6月,華為輪值董事長徐直軍在軟博會期間接受媒體采訪時明確表示,華為云不需要太急于圈地、擴大規模。“口張大了,吃下來,吞不下去,你更難受。”

據了解,華為去年收入超過千億美元,對于剛剛起步的公有云,“多一個億人民幣、少一個億人民幣,對華為來說一點響聲都沒有”。徐直軍說,公司要求Cloud BU扎扎實實地把產品做好,把競爭力提升起來,這是華為歷來做事情的方法。

徐直軍記得,華為當年做手機時,投入3000名研發人員,當時有人笑話華為研發投入過多,畢竟有的友商投入800人就干了同樣的事。那些人建議多投入營銷、廣告環節。但華為仍然堅持投研發。這成就了華為手機的競爭優勢。

“我們沒那么急。”徐直軍在軟博會上定下基調。華為云運轉一年多,鄭葉來很少關注周增長數據、月度數據,他最關心客戶是不是越來越滿意。“我抓動作,抓方向,都努力了,結果不好那是命不好。”

不過,德意志銀行已經在去年開始預測,它認為到2020年,也就是兩年后,阿里云、騰訊云、華為云在中國將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分別占有40 %、27%、29%的市場份額。

不僅僅是國內。華為做的每項業務,一開始都是全球化的,華為云全球布局也開始落子。今年3月,華為云中國香港節點開服,向亞太市場提供服務。同月,俄羅斯節點開服,是唯一一個在當地落地的公有云,確保客戶數據和信息都留在俄羅斯境內。

在歐洲、拉美等地,華為與德國電信、西班牙電信、法國電信等合作,推進伙伴公有云業務發展。據了解,到今年年底,海外大部分地區可以使用華為云服務。

坐在華為坂田園區的辦公室中,鄭葉來顯得很坦然。他總結自己在之前IT 產品線創業中走過了最初的痛苦彷徨期,帶領業務部門站穩腳跟后,又拿下海外市場打下整體格局,之后便是做大規模。如今在華為云,相似的進程,但每個階段都在被加速。

現在,隨著視頻、人工智能應用的到來,原來通用硬件、芯片處理能力已經不夠了,專用硬件和垂直整合的需求提上日程。10月,2018華為全聯接大會上,華為云團隊將會發布相關信息,很多技術和服務一定會讓客戶非常期待。

“我們現在有一半的投入是投未來的。”在鄭葉來看來,外界關于“華為很少做從0到1的事”,可能也將成為過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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