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進課堂，邊界在哪
漫畫作者 趙春青
今年以來，人工智能正越來越多的走進課堂。前不久，杭州第十一中學在試點班級上線“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tǒng)”，通過“閱讀”學生的表情來分析學生上課狀態(tài)，監(jiān)督課堂教學;重慶二十九中啟用人工智能分析評估系統(tǒng)——Faceminded，進行課堂實時表情分析，精確判斷學生學習理解程度……在校外領域，人工智能也正在成為一些機構搶灘新一輪市場份額的賣點之一。如上海一家本土在線一對一教育培訓機構宣布成為國內首個商業(yè)化大規(guī)模使用人臉識別技術的公司。
“人工智能智慧教育”正在國內刮起一陣風潮，這風潮背后又是什么?人工智能走進課堂，對教育而言是利還是弊?帶著問題，記者進行了采訪。
“慧眼”監(jiān)控學生表情，有助于教學?
前不久，杭州十一中的“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tǒng)”上線，并將其稱作“慧眼”。“慧眼”通過現(xiàn)場攝像頭對教室內學生“刷臉”匹配，完成由于實行走班選課帶來的考勤需求;同時記錄學生閱讀、書寫、聽講、起立、舉手和趴桌子六種行為，以及識別高興、反感、難過、害怕、驚訝、憤怒和中性七種表情;并在這基礎上完成對學生的專注度偏離分析，即對課堂上學生的行為進行統(tǒng)計分析，并將異常行為實時反饋給老師。
“這套系統(tǒng)可以實現(xiàn)無感刷臉考勤，對課堂上學生的行為進行統(tǒng)計分析，并對異常行為實時反饋。”校長倪子元說道，和課堂錄像不同，該系統(tǒng)通過統(tǒng)計學生行為符號信息，可以將學生的課堂行為與教師的教學情況進行匹配，用課堂行為數(shù)據反過來指導老師的教學行為，提高教育針對性。
校方表示，目前僅趴桌子一項為負分行為。若此類不專注行為達到一定分值，系統(tǒng)就會向顯示屏推送提醒，任課教師可根據提醒進行教學管理，而顯示屏僅任課教師可見。日后還會與學校醫(yī)務室等其他后臺的數(shù)據打通，若學生因身體不舒服，可列入“白名單”。
除了對學生行為的分析，課堂上還有一套針對老師的語音識別系統(tǒng)。臺上老師一邊講課，電子白板上馬上就可以把老師的語音識別成字幕顯示在課件上面，待課后，生成這節(jié)課的二維碼鏈接，學生可以點擊回放。
甚至，食堂也可以更“智慧”。杭州第十一中學的食堂，可以憑借刷臉技術用于點餐取餐。并通過后臺分析，生成一份營養(yǎng)大數(shù)據。每個同學都可以在微信公眾號和智能終端上查看自己的營養(yǎng)數(shù)據報告。這份報告記錄了每個同學一年來在學校的用餐情況，具體能定位到每一餐。
類似的新技術正在走入校內課堂。重慶二十九中不久前也在教室內啟用了一套人工智能分析評估系統(tǒng)，校方稱可以對學生的課堂表情進行實時分析，精準判斷學生的學習理解程度。
“人工智能 智慧教育”，是加法還是減法
實際上，“人工智能智慧教育”概念由來已久。以前智慧教育的通行模式是，家長下載智慧教室APP，通過直播平臺即時了解教師、學生上課情況。后來因為被質疑侵犯學生的隱私、教師的教育自主權而被叫停。
目前的智慧教育主要有兩類，首先是建立在人臉識別技術基礎上的操作模式，即通過人臉識別技術和數(shù)據分析，對教學行為進行輔助。
最早將人臉識別技術應用于課堂的是美國密涅瓦大學，一位教授在課堂中實驗性地采用這種技術。不同的是，教授在使用該技術之前，便與大學生們簽訂了契約，明確表示通過技術所采集到的數(shù)據僅用于教授的教學復盤，一定程度保護了學生的隱私;且所有學生都為成年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和情緒，并為行為結果負責。
而“人臉識別技術”在中國運用于課堂的時間還要向前兩年。2016年9月，四川大學計算機科學學院的魏驍勇教授便在課堂上運用了自己研發(fā)的臉部識別系統(tǒng)，通過捕捉視頻中學生們的面部表情變化，分析上課效果，魏驍勇稱呼它為“基于深度學習的課堂行為分析模型”。
此外，國內諸多地區(qū)和學校，近年來不斷嘗試“電子書包”，也是智慧教育的一大趨勢。所謂電子書包，即利用信息化設備進行教學的便攜式終端。比如，學生上學不再需要背書包，只要拿著一只平板電腦就可以查看課本內容、接收或上傳作業(yè)、查看成績等。
比如，近日安徽省教育廳發(fā)布《安徽省中小學智慧校園建設指導意見》，計劃到2020年，全省所有市、縣(區(qū))都要進行智慧學校建設。其中一大特色就是，作業(yè)不是由老師批改而是有專門的作業(yè)測評系統(tǒng)自動批改，并為每位學生“量身訂制”作業(yè)菜單。
新技術與教育聯(lián)姻，邊界在哪
雖然類似的嘗試近年來熱度不斷提升，但爭議也從未停止。不少人心存疑慮，此類舉措是否侵犯隱私?學生能否接受?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就認為，新技術運用于課堂，一方面不能侵犯學生的隱私，另一方面不能影響學生人格成長。
面對爭議，杭州十一中一位副校長表示，“學生起初從不理解、感覺被監(jiān)督，如今慢慢接受，自覺改變課堂上的行為習慣。老師也會對課堂上學生的表情、行為進行分析，去考慮改變教學習慣，讓學生能更快樂地上課。”
該校高一(3)班一位同學也表示：“有‘慧眼’在，我上課比以前認真了，也不敢再隨便做小動作，全班紀律都比以前更好。”
但學生真的接受了嗎?并不見得。在記者采訪中，部分已經畢業(yè)了的學生表示：“看到這個消息時，我感嘆的第一句就是，幸虧畢業(yè)得早啊。”
即使“慧眼”不涉及學生的隱私，是否會影響學生人格成長呢?一位資深教師對記者表示了他的擔憂，“慧眼”的存在，讓學生時刻處于監(jiān)控之下。這意味著學生在課堂上不是自主狀況，極有可能養(yǎng)成表演性人格，而如果這套系統(tǒng)進一步用于學生評價、教師評價，教師獲得的反饋也是失真的。
他講道，18世紀的英國哲學家邊沁設計過一種圓形監(jiān)獄：環(huán)形建筑，中間有一座暸望塔。在監(jiān)獄里的囚犯認為自己時刻處于監(jiān)視之下，便會自覺地自我約束。而“慧眼”對學生的影響與此有相似之處。
有專家認為新技術與科技的融合促進了傳統(tǒng)課堂的重構。但是人工智能這一新技術又是否掌握著重新定義中國課堂的權力呢?
“智慧課堂行為管理系統(tǒng)的應用有利有弊。單從監(jiān)控學生注意力是否集中來講，則成了裝點智慧課堂的門面，且違背了教育的內在要求，課堂的中心始終都是學生。”有教師這樣告訴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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