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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不動的“大象” 運營商內耗二十年

責任編輯:editor005

2014-11-25 14:48:27

摘自:CCTIME飛象網

電信改革二十年前起步,六家運營商粉墨登場,拉開競爭戰局。闞凱力認為,中國移動急推4G是為了扔掉TD-SCDMA網絡,而主管部門發放TD-LTE牌照則是當年3G錯誤決策的“遮羞布”。

電信改革二十年前起步,六家運營商粉墨登場,拉開競爭戰局。轉瞬間六家又合并為三家,在國家任務的指揮棒下,電信運營商亦步亦趨、內耗嚴重。

沒有競爭,“大象”永遠在原地喘氣。最終拆除“花園的圍墻”的卻是互聯網公司,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讓錯過變革良機的運營商不得不退守“管道”的身份。三家運營商猶如三國混戰,你方降價,我方也降,沒有最狠,只有更狠,KPI指標逼苦了苦逼的運營商員工兄弟們。網優圈介紹20年電信改革來運營商的三部曲。

2014年11月,阿里巴巴發布首個上市業績報告,一舉超過中國移動,成為美股市值最高的中國企業。

2009年至2013年,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三家運營商的市值沒有發生過太大變化,但騰訊、百度的市值卻分別增長了9倍以上。

“花園的圍墻被拆除了,電信運營商在移動互聯網應用服務環節的中心地位也結束了。”中國移動原掌門人王建宙在退休后出版的新書中寫道。

早在2003年運營商一家獨大的時代,闞凱力就曾撰文指出電信產業的核心不應該是運營商,而是應用提供商:“新浪網這些應用提供商應該成為電信業的‘上帝’。只要‘上帝’一天‘牛’不起來,還在那里‘寄人籬下’,我們的價值鏈就一天不可能構筑起來。”

年屆七十的闞凱力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批公派美國的留學生,在斯坦福大學電機系攻讀碩士、博士;曾在郵電部經濟技術發展研究中心任副主任,前后十幾年。2000年任北京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第一任院長后,因屢次直言抨擊電信業,被業內和媒體稱為“闞大炮”。

運營商們真正感受到這一變化,是從看到了AppStore開始。王建宙對南方周末記者說,“在這之前也有移動互聯網,但你每做一個動作,運營商都知道。AppStore起來以后,用戶完成整個交易,跟運營商一點關系都沒有。這個事震動很大,甚至超過了蘋果手機本身的震動,它是一種經營方式的改變。”

互聯網應用風生水起,運營商們并非后知后覺,實際上,以中國移動為例,就曾有數次機會介入互聯網領域,但大多都擦肩而過:

2007年,中國移動推出“飛信”,以免費群發短信,快速俘獲了大批用戶。然而隨著2011年微信的出現,飛信迅速沒落;中國移動也曾多次考慮在互聯網公司持有股份,始終卻沒有實現。

2009年,新浪CEO曹國偉跟王建宙說,要做中國的Twitter。中國移動希望合作,然而在一連串冗長的可行性分析之后,新浪已經把微博做起來了,不再需要中國移動的援手。

在受到蘋果AppStore的刺激后,中國移動也推出了自己的應用商場,稱作MM(MobileMarket),但乏人問津。

周鴻祎說,運營商做互聯網是“鯊魚上樹”;馬云也曾在中國移動的內部演講中坦言,“我喜歡在別人的地盤打架。至于你們想搞互聯網,恐怕機制不行,年齡也不行了”;2007年王建宙在清華演講,放話要找“互聯網瘋子”,并轉送臉譜網(Facebook)CEO馬克·扎克伯格贈送的衣服,然而這件衣服至今仍未找到主人。

分分合合

1949年以來,中國的電信業屢次分拆合并,構成了當下三家獨大的局面。移動、聯通、電信的競爭核心在于網絡。2G、3G、4G時代,因為三家網絡選擇的各不相同,演化出了不同時期的迥異“戰局”。

在那些年里,電信系統里發生了什么?

1994年,中國聯通成立,這支由電子部、鐵道部和電力部“雜牌軍”組成的新公司,是打破新中國成立以來郵電部壟斷電信業的第一股力量。

可惜這股力量十分弱小。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周其仁在《數網競爭——中國電信業的改革和開放》一書中回顧:聯通成立4年后,份額僅占全國手機市場的5%,總規模大約只有中國電信的1%。

“聯通的對手說是中國電信,實際上中國電信就是一塊牌子,背后是郵電部。他跟裁判踢球,不是輸定了嗎?”闞凱力說,那些年里郵電部對聯通的策略是圍追堵截,管卡壓。

1999年,時任信息產業部(原郵電部)副部長的楊賢足調任中國聯通,董事長、總經理、黨委書記、法定代表人“一肩挑”。同時調任聯通的,還有時任信息產業部綜合規劃司司長王建宙。

新班子上任后,馬上就召開專家座談會,討論上2G的CDMA移動通信網絡的問題。當時,聯通已有2G網絡GSM。為什么有了還要建,“左手打右手”?

當年參加專家座談會的闞凱力說,上CDMA是聯通自己要求的,不是國家任務。“為什么要上?因為他們太清楚了,郵電部對聯通圍追堵截,搞的種種制度,使得聯通的GSM網絡支離破碎。修舊網,比建新網的費用還高。”

新書中,王建宙回顧了推動CMDA的艱難:談判難、買專利難、手機制造難、國際漫游難、銷售更難。然而,即便聯通為CDMA做了這么多,最終GSM網絡仍然是其營業收入的支柱、利潤的主要來源。

國家計委和郵電部門關于分配CDMA手機牌照的內耗,拖了這個新生公司的后腿。

2004年,移動、聯通、電信三位董事長輪換,王建宙任中國移動董事長,王曉初任中國電信董事長,常小兵任中國聯通董事長。

闞凱力說,“這件事,從表面上看是中央組織部的人事調動,實際上背后推手是國資委。”2003年成立的國資委,管人、管事、管資產,“它跨行業管理,完全不懂電信,要對手下的電信公司統一考核,末位淘汰”。

當時,六大運營商并存(移動、聯通、電信、網通、鐵通、衛通),因為新的考核制度,展開了激烈的價格競爭。移動和聯通作為僅有的經營移動通訊的公司,競爭尤其激烈。

“但是國資委的目的是‘保值增值,做大做強’,它非常反對競爭,說電信運營商打價格戰是‘國有資產流失’。于是國資委就天真地認為,換換一把手,就能停止價格戰。”闞凱力從這個角度解釋了此番人事轉盤大挪移的原因。

國家任務攪黃企業利益

2001年,中國電信“南北拆分”,形成了移動、聯通、電信、網通、鐵通、衛通的“5+1”格局。2008年,電信業再度重組:移動與鐵通合并;電信購入聯通的CDMA網絡;聯通與網通合并。最終回到三分天下的格局。

當時的市場已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移動“大象快跑”,一家獨大;聯通掙扎在兩網互搏當中;電信和網通只能經營固定電話業務,在飽和的市場下增長慘淡;鐵通、衛通的勢力更是遠不敵前面四家。

“爛土豆分堆兒,怎么分都還是爛土豆。”闞凱力認為這樣的重組方案僅僅是表面光鮮:重組后,移動不將鐵通納入上市公司結構中,鐵通依舊是窮光蛋;電信花了兩千多億拿到了CDMA網絡,實際只有2800萬的用戶;聯通與網通合并后,兩套班子、部門重疊的冗員問題至今沒有解決。

他認為這一方案并未觸及根本問題:國企的基本體制沒變;國資委行政命令一刀切的考核制度沒變。

幾乎與這輪重組同時,電信業迎來了3G時代。2000年起,在歐美和香港就實行了3G牌照拍賣制度,歐洲市價一度飆升至1100億美元。國內,2009年,由工業和信息化部(原郵電部、信息產業部)向三家運營商發放牌照。闞凱力解釋,國外拍賣的是有限的頻率資源,而國內給國企的頻率是無償使用的。

三家運營商拿到的牌照各不相同,導致3G戰局中起點各異:聯通分到全球應用最廣的WCDMA,電信分到美國標準CDMA2000,唯有中國移動拿到的是國內“自主研發”的TD-SCDMA。

書中,王建宙描述接過這張牌照時,“心中充滿了沉甸甸的責任感”。因為這張戴著“自主研發”帽子的3G牌照全球只有中國移動在用,技術最不成熟,市場前景最為叵測。

闞凱力則否認TD-SCDMA網絡國內自主研發的身份,稱其為“皇帝的新衣”:

據闞介紹,TD-SCDMA實際上來源于德國西門子公司。在歐洲爭奪3G標準時,西門子敗了,TD技術全盤“報廢”,于是就“順水人情”送給了中國,由大唐電信集團(前信息產業部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接手,這個研究院被稱為“硬院”。闞凱力所在的信息產業部電信科學研究院被稱為“軟院”,他說3G研發需要數百人的多年勞動,“硬院”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任務。

直到2008年,3G牌照的發放箭在弦上。聯通和電信,合力保舉“老大哥”中國移動上馬TD網絡。

闞凱力回憶,當時各家電信運營商一致不看好TD-SCDMA。在中國電信斥資兩千余億元購買聯通的CMDA網絡時,他問一位在中國電信當老總的老同學,“你們中國電信這回虧了吧?”結果對方說,“只要TD不落在我們家,我們就是賺了!”

聯通的CMDA、移動的TD-SCDMA恰巧都是王建宙在任期間鋪設的網絡,他也向南方周末記者坦言,“跟聯通的CDMA比,這次更困難了。至少CDMA全世界還有很多運營商在用,TD-SCDMA就只有我們一家在用。”

他說,“這個任務交給我們的時候,我們知道很艱巨,但也不可能推,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怎么向上市公司的投資人交代?中國移動想出的辦法是,由母公司出資建造,上市公司租用,以減少風險。

直到2013年12月,工信部向三家運營商下發了4G牌照,中國移動才等來了新的轉機。

這次牌照統一發為TD-LTE制式。即使對技術上明顯不合理的聯通和電信,也是如此。

王建宙說,發放的是TD牌照,但到今天為止允許另外兩家公司做一些FDD的實驗。在被問及這是否是國家政策對中國移動的“照顧”時,王建宙笑言,“這個我不好評價,你們去評價。”

闞凱力認為,中國移動急推4G是為了扔掉TD-SCDMA網絡,而主管部門發放TD-LTE牌照則是當年3G錯誤決策的“遮羞布”。

他說,4G的兩種制式明顯是FDD更好,同樣的基站,它的網絡覆蓋面積要比TD大出30%左右。

11月18日,騰訊科技報道,工信部預計于12月中旬發放FDD牌照。唯有那時,三大運營商的4G之戰才算真正打響。

“野蠻人”入場

在運營商獨大的年頭里,曾經霸占全球市場40%的諾基亞CEO都要繞著中國移動轉,問怎樣服務才能更好。然而2007年,蘋果橫空出世,中國驕傲的運營商們遇到了第一位“野蠻人”。

蘋果要求分享運營商的收入,這成為了中國運營商們與蘋果合作的第一層障礙。一年后,分成困局打破,遇到了第二個問題:無線網絡的不兼容。

2003年5月,中國發布自主創新的無線局域網WAPI,并宣布從2004年6月1日起在國內強制執行,并宣稱為了防范網絡安全問題,禁用WiFi。

此舉引發了美國市場的強烈反彈,經兩國協商,最終宣布無限期推遲WAPI的強制實施。2009年,WiFi禁令才悄然解除。

很長一段時間內,中國市場幾乎是唯一一個禁止手機WiFi功能的大國市場。在如今WiFi被戲稱為馬斯洛理論的“第一需求”時,很多人難以想象它曾在中國市場被禁用。

無線網絡問題解決后,恰逢3G時代到來,因為蘋果不肯生產符合中國移動TD-SCDMA這個全球只有一家運營商使用的手機,雙方的談判進入焦灼狀態。

這輪談判歷時5年,在王建宙2012年退休時,中國移動仍未與蘋果簽約。直到2013年推出的iPhone5S/5C,才有了符合中國移動制式的蘋果手機。

蘋果與中國移動的“七年抗戰”,有其自身的霸氣,也先后遇到了“中國特色”與“中國移動特色”。

2011年,微信橫空出世,迅速俘獲了大批受眾,運營商的短信和通話業務立刻受損。與禁用WiFi的手法相似,2013年2月,工信部部長也曾放話,運營商要向微信收費,兩個月后,這場風波悄然息止,此后再也沒有運營商向移動應用的強硬反擊。

2014年11月11日,騰訊推出“微信電話本”。

闞凱力認為此舉意義重大。號碼攜帶是打破運營商壟斷的法寶。此前,換運營商就要換手機號,用戶自己的聯系人網絡就被打破一次,因此號碼是運營商對消費者的最大捆綁。

微信電話本出來以后,第一聯系方式變成了微信號,只要微信號不變,換哪家運營商的號碼都可以找到機主,手機號碼的硬束縛被打破。

實際上,2012年3月,闞凱力就曾經給“部里”(工信部)寫過利用“虛擬號”推動號碼攜帶的建議書:“結果建議書被主管領導當場駁回:這樣一來運營商日子怎么過?!”

后來,闞凱力把這份建議書直接發到了騰訊總部。

2001年,中國移動用戶破1億,用了12年的時間,擴展為7.5億。然而,微信2011年1月推出,僅僅用了2年半的時間,用戶就已經超過了4億。

不久之前,“管道”還是運營商們不甘心承認的身份,如今卻很快變成了捍衛自身價值的唯一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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