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Twitter和微博先后公布了財報。與如日中天的新浪微博相比,Twitter這個“鼻祖”顯得有些尷尬。
最鮮明的反差在Twitter財報公布后的2月14日,微博股價大幅上漲推動其市值升至113億美元,而Twitter卻因為公司對未來財季的營收預期低于市值預期導致股價大跌,市值降至111億美元。
據彭博社統計,這是微博首次在股市收盤時市值超過Twitter。
同樣是140字內容起家。Twitter和微博為什么走出了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除了中美文化環境的差異外,還有哪些因素造就了如今Twitter式微和微博上揚的格局?需要指出的矛盾點是,Twitter無法在中國使用,但中國卻是Twitter海外營收增長最快的區域。Twitter的下一步該走向哪里?
2017年2月,Twitter亞太及拉美區董事總經理艾麗莎·諾克絲(Aliza Knox)和大中華區商務總監Alan Lan接受了界面新聞記者專訪,描述了他們眼中的Twitter與其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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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對Twitter來說是艱難的一年。
2016年10月,Twitter無解釋地關閉了四年前花3000萬美元收購的視頻工具Vine,轉而大力推廣自家平臺的Periscope工具,并將其獨立出來。Vine的視頻長度限制在6秒,希望復制成“視頻版”的Twitter,但嘗試失敗。
根據2月15日市場研究公司Statista的最新數據,在美國直播工具類市場中,在Facebook上觀看直播的用戶占到了17%;Periscope市場份額只占9%,排名第四。
美國直播工具市場份額占比
與美國的競爭對手相比,Twitter主打體育、新聞、商業和娛樂。2016年花了大力氣在直播視頻領域上,第四季度,Twitter公布發了大約400個重要事件的600小時視頻,帶來了3100萬瀏覽量,其中包括與大型賽事(如NFL和MLB)的合作、推動2016年總統大選等。
雖然各家都在做視頻直播,但Aliza Knox認為,直播和視頻流的方式是不一樣的。Twitter在做一些大規模的直播視頻流,將直播流和用戶互動結合起來。Twitter強勢的地方在于直播事件的實時互動上。
有人把微博比作中國版的“Twitter+Facebook+Snapchat”,深度垂直化+多樣化的產品風格被認為是微博取得現階段成果的法寶。韓坤帶領的一下科技公司涵蓋了視頻的三種業態,“秒拍”+“小咖秀”+“一直播”成為新浪微博業績增長的最大貢獻者。
發展到現在,幾乎沒有什么業務是微博不做的:微博有自己的錢包、微博運動、模仿問答類產品有微博問答,在App右上角甚至接入了“滴滴出行”的打車入口,盡管可能沒什么人會想到用微博打個車。
搶占用戶時間、提高打開率,是很多國內App的產品邏輯。
在接受采訪時,Twitter反復強調的一點是“簡化產品”。即使有微博這樣的案例在前,看到多樣化的產品邏輯能夠贏得更好看的財報,Aliza Knox仍然向記者確認,“簡化產品”是Twitter2017年的重要目標。
“您看到新浪微博在中國的發展有什么感受?”
“Twitter是完全不同的產品,”Aliza說,“我們要做的還是簡化產品。還有一件事兒很少有人知道,很多公司將Twitter作為客服平臺,但我們沒有收費。”
也就是說,未來這塊業務不排除Twitter有收費的可能。目前廣告收入仍然是Twitter營收最主要的方式,占到營收比例接近90%,Twitter需要更豐富的營收模式。
經過反思,Twitter重新將視頻流、Periscope等視頻直播作為拳頭產品。Twitter將主推一種互動視頻功能(conversational video)。這種互動性并不是完全實時的,而是根據上一步的操作提前錄制好多份,根據用戶選擇Yes or No來推進到下一步;Twitter還在推出一些直接響應(DR=Direct Response)的產品。
2016年的美國總統競選,Twitter充分發揮了時政討論平臺的功能。特朗普頻發推文,即使在他當選后,這個習慣仍然保留,特朗普Twitter下的廣告位被三星以百億美元的高價買走。
特朗普Twitter賬號截圖
但即便如此,Twitter的財報也并沒有在總統當選后得到改善。有人統計過,特朗普上任一個月的時間里,特朗普賬號共發出199條Twitter,共耗時18個小時。
相比于微博帶來的大V效應,外界對于特朗普“拯救”了Twitter還是“弄垮”了這家公司評價不一,按說特朗普算是“超大V了”。
“我們并不認為特朗普用Twitter會對用戶有很大影響。”Aliza Knox對界面新聞記者表示,“我們對用戶數字增長做過一個長期分析,發現85%-95%的用戶增長是由于產品創新,只有5%-10%的很小一部分,是受到其他因素(名人效應)的影響。”
“當然,我們也愿意請名人來。”Aliza補充,“但Twitter的初衷還是想讓普通用戶發聲(give the voice to the voic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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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太地區將拯救Twitter。
隨著中國出海創業潮的興起,2016年中國廣告主的數量增長了336%,絕大多數廣告主是IPO之前的公司,希望在更廣闊的市場里尋找藍海。
Aliza曾任谷歌亞太區運營負責人,對亞太地區市場變化敏感。她告訴界面新聞記者,目前Twitter有80%的用戶來自美國市場之外,40%的營收來自于美國之外。Twitter用戶數量最大的三個市場分別為:日本、印度和印度尼西亞。
亞洲有移動互聯網發展的紅利,業務增速是全球平均增速的三倍多,而中國又是其中最快的。
亟待出海的廣告主分為兩類:一類是以智明星通(Elex,主打手游《列王的紛爭》)今日頭條、百度為代表的追求“效果型”用戶,需要取得特定類型產品銷售的成功,讓更多人安裝終端設備;另一類是主打“品牌型”客戶,為了品牌展示,以華碩、華為、聯想等為主。
以手游公司Elex為例,《列王的紛爭》是一個中古世紀的游戲。Twitter曾幫助他們在倫敦塔旁邊做了一場Cosplay,并在Periscope上直播,后來發現有近2000萬的點擊量。
華為也是國內較早利用Twitter出海的公司之一。2016年年底在上海舉辦的華為開發者大會上,華為曾提前錄制過許多to B端的視頻內容,與開發者大會同步在Twitter上播放,視頻總點擊量超過達到9600萬,打開率36.1%,互動率達到4.6%。
正在巴塞羅那舉辦的MWC大會上,華為也與Twitter達成了品牌合作關系。北京時間3月26日晚上9點,Periscope上正在直播華為P10的發布會。界面新聞記者打開時共有5300多人觀看。
華為P10發布會直播
“總體趨勢擺在那里,目前Twitter暫時沒有針對中國出海市場做特別的安排,但如果中國客戶規模持續增大,形成良性循環,我們會投入更多預算給Alan這樣的大中華地區團隊。” Aliza說,但Twitter拒絕透露大中華地區的團隊規模。
大中華區商務總監Alan Lan平時在新加坡辦公,他平時對接各種創業公司和大中型客戶。Alan告訴記者,他們有一個全球的網絡,Twitter把自己人稱為tweeps。跨區域時,需要各地的tweeps協同工作。
Alan看到最新的趨勢是,越來越多的廣告主希望Twitter能夠提供一些“內容型”、更具創造力的幫助。
2015年,Twitter曾悄悄收購過一家廣告媒體公司Niche,專門用于連接大V和廣告主,有點類似于微博上的“紅人經紀公司”。Niche除了擔綱連接者角色外,還會提供“跨平臺分析”服務,為Twitter提供不同的營收來源。
對于一些第三方營銷公司,Twitter的選擇有些謹慎。Twitter不會直接推薦具體某家內容、營銷公司,而是會列個表單,讓廣告主自行選擇。
根據Twitter財報數據,中國市場一直增長強勁。Aliza Knox說除了春節時間數據下滑外,整個中國市場無論在2017年的廣告投放預訂(booking),還是下單(serving)都呈現一種良性狀態。“堅信2017年是很好的一年”。
2017年2月14日情人節,Twitter官方在微信上開通了“Twitter廣告助手”官方微信公眾號,雖然目前只發了一條推文,但這是Twitter更貼近中國市場的一種表現。
Twitter官方微信號和推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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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tter把這一切歸結于2016年公司轉型。
據界面新聞記者了解,2016年是Twitter歷經轉型最大的一年,公司決定要將更多精力放在內部結構調整和產品簡化上。
這里所說的結構調整暗指“裁員”。
2016年10月路透社報道稱,Twitter曾放出消息尋找買家。對外出售計劃受挫后,Twitter還失去了公司COO和CTO,這也讓同時兼任移動支付公司Square首席執行官的杰克·多西(Jack Dorsey)肩負更多的責任。
Twitter決定裁員10%進行資源重組,重新發展提升產品體驗。Pivotal Research分析師布萊恩·韋瑟(Brian Wieser)表示,“考慮到Twitter當前所面臨的嚴峻形勢,與另外一家公司分享首席執行官已讓投資人感到無法容忍。”
推特股價今年以來總計重挫20%。
2016年底,備受爭議的Twitter大中華區負責人Kathy Chen也主動離職。Twitter方面解釋,盡管外界對此有很多誤解,但Kathy Chen是辭職是因為個人原因去美國上學。此前Kathy Chen一直base在香港,負責內地地區的廣告銷售。
公司經過一系列動蕩后,Aliza Knox表示了對Twitter下季度財報的信心:
“我們的廣告收入是有所放緩。但日活用戶是一直在增加的。日活用戶增長為11%,分別比前兩季度和去年高出7%、5%和3%。月活增長表示用戶的整體參與度在提高,這是好現象,用戶參與感就意味著具有營收提高的可能性,整體趨勢是好的。”
這是在財報會議上很少提到的一點,用戶活躍度(engagement)季度環比的增長是Twitter信心的來源。Aliza說,2017年,推特的目標是按照美國通用會計準則(GAAP)能夠掙錢,實現盈利。
Aliza形容用戶活躍度的增長是一個加速(accelerating growth)的態勢。隨著Twitter開始重視視頻業務,受眾的參與度同比提升了150%。
受眾參與度的統計包括Twitter常見的四個動作:轉發(retweet)、分享(share)、評論(comment)、點贊(like)。這與日活的增長數據相符合,只要你點了這四個按鈕按鈕之一,就算是一次參與。
影響用戶參與度的四個動作
Aliza告訴界面新聞記者,2015年年中,Twitter做過一次用戶數統計的調整,把SMS業務的用戶數從官方統計中移除了。排除統計方法的影響,Twitter的實際用戶數據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用戶參與度提升的結果是,廣告主非常在意的CPV(每視頻成本)降低了60%。Twitter認為,用戶參與度提高、每視頻成本降低,營收將會增長,由此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再來看微博,微博在2016年Q4月活用戶數達到3.13億,幾乎快追平Twitter月3.4億的月活量。微博方面并沒有公布CPV這樣的數據。
管理層經過反思,重新確立了Twitter不同于其他平臺的優勢:強實時性和互動性(conversational),Twitter希望盡最大可能把兩者結合起來,這也將是Twitter未來的關鍵性因素。
界面新聞記者還是忍不住問了Twitter是否會入華這一終極問題。Aliza巧妙地用雙關語回答說:“I am here in China(意思是Twitter現在有針對中國的業務,要不也不會接受記者采訪)。”
她最后表示,Twitter愿意遵守中國當地的法律和監管,像Alan這樣的團隊已經與國內的公司合作非常緊密了。未來也非常高興來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