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紅杉資本的創始人唐·瓦倫丁,用蘋果、思科和甲骨文的投資戰績在硅谷硬是闖出一片天,以“下注于賽道,而非選手”的名言確立了整個紅杉的投資方法論。那么,他的接班人邁克爾·莫瑞茲,毫無疑問就是那個鞏固了紅杉在風投領域霸主地位的人。
莫瑞茲被譽為“風投之王”,投資案例包括:雅虎、谷歌、YouTube、Paypal等著名互聯網公司。到2004年為止,其幫助創立、籌建、融資的公司占到了紅杉投資總數的一半,而將這些公司的市值加起來也幾乎達到納斯達克上市公司總市值的10%。
NEA投資公司(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風險投資機構)前合伙人斯圖爾特·奧索普是這么評價莫瑞茲的:
“我和莫瑞茲競爭過很多次,但是我很困惑他是如何做投資決定的。他總能投出別人投不出的項目。”
從英國到美國硅谷;從德國猶太難民到全世界少數幾位資產超過10億美元的風險投資家之一;從新聞記者到投資人……莫瑞茲的投資生涯傳奇而曲折,但絲毫不影響他開啟了硅谷互聯網投資時代的歷史影響。
漂洋過海的美國夢
70年代的英國,脫去了“日不落帝國”的外衣。各地的罷工潮和消極的民情,讓剛剛從牛津大學畢業的莫瑞茲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青年時代的莫瑞茲目標很明確:要在英國最好的媒體供職。牛津大學歷史系和編撰文學雜志的經歷卻不能為他的求職加分,面試時,《每日電訊報》的主編更是直接對他說:“如果我和你一樣年輕,我會義無返顧去美國。”
與低迷的英國不同,彼時的美國生機勃勃,充滿機會。莫瑞茲踏上了駛向美國的輪船。
“我的人生軌跡就此改變。雖然那時,我甚至無法從地圖上找出加利福尼亞州,對于那種被稱為風險資本的東西一無所知。”
1978年,初到美國的莫瑞茲選擇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落腳,研究完歷史后又跑去沃頓商學院拿了一個MBA。
7年的歷史熏陶和系統的管理培訓賦予莫瑞茲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和全局觀。剛剛成為美國《時代周刊》的記者后,他就敢唱衰底特律的汽車巨頭。1982年被派往硅谷后,莫瑞茲更是以局外人的姿態旁觀這個全世界最具有創新力和活力的地方。
一個是美國極具影響力雜志的記者,一個是急需曝光的初創公司,莫瑞茲與喬布斯的結識順理成章。在這段“友情”下,莫瑞茲是喬布斯唯一允許的可以自由出入蘋果麥金塔實驗室的人,并且讓員工給他演示各種開發中的先進功能。
“邁克爾會成為我們公司的歷史學家。你們要把他當做一個團隊成員對待,任何事情你們都可以告訴他。他將記錄我們的故事。”
蘋果公司內部很興奮,瘋傳喬布斯會當選那年的《時代》年度封面人物。但作為駐舊金山站長的莫瑞茲一點沒留“情面”,本著記者尊重事實的原則,坑了喬布斯一大把:不僅把年度人物頒給個人電腦,寫出“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這場變革中獨占鰲頭”的話,還在雜志里揭露喬布斯的私生女。
1982年時代雜志封面(首次非人獲得)
“他有好記者的本能,直取要害,從不畏懼,從不退縮。” 莫瑞茨的好朋友如此評價。事后,喬布斯當然大發雷霆,宣布與莫瑞茲決裂,并定下誰提起他就當場開除的規矩。
恰巧也是因為這件事,莫瑞茲得以與唐·瓦倫丁結識,為今后的風投生涯埋下了伏筆。
一心進入風投行業
1984年,莫瑞茲采訪阿瑟·洛克時認識了這位風險投資行業的大人物。就是這次交集,他的命運再次拐彎,奔向另一個全然不同的方向——風險投資。
阿瑟·洛克通過英特爾改變世界的事跡讓莫瑞茲對風險投資心生向往,辭掉《時代》的工作后,他開始精心策劃自己如何進入這個行業。
“我從未想過風險投資是件簡單的事兒,但是我一意要進入這個領域,所以要找最為成功的合伙人。要么成功,要么失敗并再也不去碰。”
硅谷的紅杉資本成為莫瑞茲的目標對象,他在瓦倫丁面前請求被接納的機會,甚至開玩笑說:“我雖然沒有令人羨慕的資歷,但至少符合紅杉資本少數種族優先招聘的政策。”(莫瑞茲是猶太人,紅杉有優先招聘移民的傳統,因為這類人尤其渴望成功。)
瓦倫丁對莫瑞茲與喬布斯的交惡早有所耳聞,莫瑞茲對他表現出的窮追猛打和對事實刨根問底的勁也很合心意。哪怕記者出身的投資人說出去有點怪異,瓦倫丁還是點頭了。
“他是絕佳的提問者。投資所做的無非就是提煉出有助于做決定的問題,這是有鑒于許多人草草創立一個公司而不知道終究是為什么。”
就這樣,1986年的時候,莫瑞茲終于跨進了紅杉的大門。由于此前做記者時的報道方向是科技領域,習慣使然,莫瑞茲的投資也順著這個方向,專挑科技創新類的項目。
莫瑞茲干勁十足,第一筆投資就是偉創力,(美國第一家走出國門在海外設廠的制造商,2012年財富世界500強排行榜排名第372位)正式拉開在投資行業輝煌的序幕。并且,只花了兩年的時間,就躥升到了合伙人的位置。
雅虎的第一個投資人
有人曾問過莫瑞茲一生中最大的失誤是什么,他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更早一步進入風險投資業。”
翻閱莫瑞茲的投資史,從1986年進入紅杉,到2011年因病退出一線,交出的答卷確實足以讓他驕傲自豪。
那次對偉創力的投資,成功得讓其他人猝不及防。因為在此之前,投資人的火力都集中在個人電腦這塊香餑餑上,并沒把個人電腦制造業務外包當回事。偉創力只是小試牛刀,真正讓莫瑞茲聲名大噪的項目,還是1995年的雅虎。
經由一個熱衷網上沖浪的好友介紹,莫瑞茲得知一個新生的火爆網站——雅虎。在莫瑞茲看來,當時這個網站與其說是一個可以正經投資的對象,還不如說是兩個研究生的小打小鬧。但莫瑞茲還是脫下刻板的西裝和領帶,決定親自去看看網站的發明者。
在斯坦福大學的偏僻居所,一個充滿著運動鞋臭味,披薩盒和高爾夫球桿到處都是,連個椅子都沒有的房間里,他看到了楊致遠和大衛·費羅。沒有被眼前這“瘋狂”的景象嚇跑,莫瑞茲反而從他們身上發現一直尋找的創業者素質——狂熱。
楊致遠與大衛
此時,美國在線(AOL)也注意到了雅虎,不過想直接吞并。他們一方面威逼,如果不出售雅虎,將扶持另一家引擎公司擠跨雅虎;一方面利誘,保證他們兩人成為富翁。
眼看楊致遠和大衛猶豫不決,莫瑞茲一針見血地指出:“如果你們加入一家大公司,你們將永遠不知道自己原本能創造出什么。”
1995年4月,紅杉資本成為投資雅虎的首家風險投資機構,并且是唯一一家。在日后,當主打免費的雅虎遭遇盈利的催命符時,恰恰是有多年媒體經驗的莫瑞茨一語點醒夢中人:“廣播和電視也是免費的,這道理并不復雜。”
隨著雅虎轉型為門戶網站并上市,紅杉資本投入的200萬元立刻變成40億美元的回報。雅虎的成功,同時也敲開了硅谷資本對于互聯網的狂熱之門。
創業者背后的創業者
莫瑞茲本人在1997年至1999年期間陷入一種可怕的狀態:在Webvan投入5350萬美元,還有投資eToys,這兩家都成了2000年互聯網泡沫的典型案例。Webvan和eToys給莫瑞茲帶來心理陰影:“風險投資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挫人銳氣的行業。”
此后,莫瑞茲形成了自己的投資原則:給創業者提供的錢能少則少,勒緊創業者們的頸部,因為太多的錢會導致行為松懈。同時,從創業公司雇傭復印人員到甄選董事會成員,都要事無巨細一一參與。
投資到底還是得看市場,重新拾起判斷的天平,回到投資的賽道后,莫瑞茲用谷歌證明自己仍然是硅谷最優秀的投資人。
1999年,莫瑞茲在一張乒乓球桌上與拉里·佩奇、謝爾蓋·布林兩人簽了一張1250萬美元的支票。當時谷歌團隊只有12個人,還在無數風險投資機構那里碰壁,因為絕大多數投資人都認為谷歌項目既沒有收入,也沒有成熟的產品和商業模式。
拉里·佩奇與謝爾蓋·布林
和發現雅虎時一樣,莫瑞茲在這兩個26歲的年輕人身上也發現了創業者品質:對數字和細節的敏感,以及對技術的前瞻性理解。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市場考量:在搜索技術方面,谷歌可以支持雅虎;與電視類同,有著龐大的受眾與廣告潛力。
投資后,谷歌的兩個創始人與莫瑞茲的“爭吵”在業內卻人盡皆知。從是否上市到股票的銷售,處處都是炸藥。吵著吵著,谷歌也就一路發展至今。
投資人與創業者之間的關系是個無解的命題,在莫瑞茲看來,一家公司的DNA會在創建之初的18個月內成形,因此早期雇傭的人,形成的團隊等各種細節都會決定公司最后的歸宿。
莫瑞茲給紅杉資本定下口號:做創業者背后的創業者。企業有需要時,與企業并肩;企業成功的時,站在企業背后。對莫瑞茲來說,每個月聽200次的創業者報告,揪住每個漏洞,對每家小公司的投資,與創始人的每次較勁,都是為了讓其更好成長。
莫瑞茲說過:“每投資一家小公司,都是在與逆境搏斗。”從他的投資案例來看,不論是沒有商業模式的雅虎,谷歌,還是員工跑光的X.con、辦公室都沒有的YouTube……每家都曾經那么渺小,最后又那么成功。
也恰恰是這些“小公司”,讓莫瑞茲和紅杉在硅谷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