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2月的北京,已經能明確感覺到了冬天的寒意,但是云計算,確切說是公有云服務,在北京仍然是炙手可熱的話題。UCloud、青云以及著名的亞馬遜AWS都選擇在這個月著重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當然,誰也不能忽視在這一市場上的一個重要角色——微軟的Azure,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個率先進入中國的國際性公有云品牌,真正開啟了中國公有云服務市場的大門,讓中國的公有云服務進入了一個相對更為規范、標準而專業的發展與競爭的軌道。但是,也正因為Azure的這個國際化背景與中國政府神秘的信息技術管理體系有著強烈的反差,至今很多人也沒有搞清楚Azure到底如何落地中國的,此外,它在中國又是如何具體運營的?進入中國的背后又有哪些鮮為人知的故事?等等……也都是業內人士津津樂道的話題(當然也包括我在內)。也因此,當接到微軟Azure在中國的實際運營方——世紀互聯的專訪邀請時,我欣然接受了。
采訪的對象是世紀互聯微軟云事業部總裁柯文達,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本人其實是一名微軟的老兵,在微軟服務了20年,曾任微軟全球技術支持中心亞太區總經理,領導全球技術支持中心的客戶服務和技術支持工作,統管對亞洲地區(不包括日本)微軟客戶及合作伙伴的技術支持,以及對美國及歐洲等地的網上支持。
世紀互聯微軟云事業部總裁柯文達
2012年11月1日,世紀互聯與微軟達成協議,微軟將產品技術交付給世紀互聯,由世紀互聯運營中國第一個國際公有云平臺Windows Azure和Office 365。2014年3月26日,由世紀互聯運營的Windows Azure投入商業運營,同年4月15日,由世紀互聯運營的Office 365服務正式商用(在下文中,為了表述方便,其與Windows Azure統一簡稱為“世紀互聯Azure”)。柯文達則于2013年第三季度就開始著手組建世紀互聯的Azure與Office 365的運營團隊。而他的風格與理念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世紀互聯微軟云事業的走向。與他交流,顯然可以從一個更為全面的視角來了解Azure。
柯文達是一個很健談而開朗的人,采訪過程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時不時發出的爽朗笑聲,聽著就能讓人為之一振(不管當時的話題是緊張還是活潑的),而且在交談過程中,他的坦誠也是讓我始料未及的(由此某些話題相對敏感,本文相關部分不得不做一些處理),我完全可以這樣總結——他是一個記者愿意并喜歡采訪的對象,而我們的交談則從他的“轉行”開始展開……
緣起:Windows Azure在中國的“身份”
如果對Windows Azure進入中國的路徑進行檢索,第一個問題就在于這個Azure到底是算微軟的還是算世紀互聯的?“當然是世紀互聯的” 柯文達先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你可以理解為是世紀互聯用微軟Azure這個技術來構建了自己的公有云服務”。從這一點來說,Windows Azure在中國的“身份”就已經被定調了,Office 365在中國也是如此,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世紀互聯以微軟Office 365為基礎打造的一個商業OA的云服務品牌。
事實上,目前所有有關Windows Azure的業務都是由世紀互聯的全資子公司——上海藍云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來承載的,這家成立于2013年3月的公司,負責完成所有Windows Azure與Office 365的產品運營和服務工作,包括數據中心的管理、軟件平臺運維、客戶技術和商務支持、合規咨詢以及客戶BOSS系統開發,以及相關的客戶財務服務(比如最關鍵的……發票)。
柯文達就此強調,如果從商標的法律角度來說,Windows Azure在中國并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名字,而是必須要加上“由世紀互聯運營”的字樣,Office 365也同樣如此。
世紀互聯Azure的標準Logo
不過對于微軟與世紀互聯雙方的初期溝通,肯定并非一帆風順,在這一過程中,柯文達可以說是雙方溝通的橋梁,而自己的身份也在這一過程中悄然轉變——從一個微軟亞太區的元老變成了世紀互聯的實際運營管理者,向老東家討價還價,為了世紀互聯的利益,據理力爭。
回到進入中國的話題,微軟與世紀互聯都要面對一個重要的問題——自身如何定位。“這是這一年多我們最常談的,什么東西我們做,什么東西不做,什么東西多做,什么東西少做”,柯文達介紹到,“一開始有一個想法是,這個你幫我做的,不對就調整,再不對再調整,因為我畢竟和微軟比較熟,所以他們劃了框,但我個人不喜歡在框子里面,所以常常在這方面起爭執,后來慢慢我覺得大家取得了共識,那就是雙方應該是一個戰略性的聯盟。”他強調,你如果純粹以一個外包的形式來合作,其實對兩方都不見得是一個好事。
時至今日,雙方已經找到一個比較穩妥的平衡點——微軟負責云服務的產品層面的研發與技術支持,世紀互聯則負責微軟云的具體運維與生態系統的建設。不過這用去了一年多的時間,而這也是給柯文達感觸最深的地方。
落地:國際云服務的“中國化”沒十幾個月肯定不行
毫無疑問,Azure在中國的落地是非常受微軟重視的。而作為中國的承接方,世紀互聯雖然有很強的IDC運營經驗,但對于云服務來說,與微軟相比,可以說是菜鳥級別的。如果我們把新一項新的業務看作是一個新的創業的話,那么公有云服務對于世紀互聯來就就像做了一個初創公司一樣。
為了更快更好的落地,盡早落實微軟在中國云服務市場的布局,柯文達可謂是“臨危受命”,空降至世紀互聯,以幫助后者盡快的具備承接Azure的能力。柯文達剛到世紀互聯時的第一個感受是“百廢待興”,不過令他比較興奮的恰恰是這種“類似于初創公司”的感覺,而且這個“初創公司”的合伙人一個來自西方,一個來自中國的本土,如何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企業文化,并且在各自擅長的領域都很牛的兩家公司為了一個戰略合作,而有效的融合在一起,對于柯文達來說是一次很有吸引力的體驗。
不過在具體的實施中,遠不如柯文達想像的那么“美好”,他要把不同公司,不同技能的人有機的整合在一起,而且要與微軟進行密切的技術上的協作與溝通,談條件、擺道理、劃定分工,同時還有一個巨大的挑戰,就是在中國如何讓一個冠以微軟品牌的公有云服務,得以合規的通過政策層面上的批準?這一點我將在下文專門講述,但這個合規性要求,則對技術層面帶來了直接的影響。
由于中國政府相關的要求,中國的Azure是一個獨立的分區,但從技術層面上講,Azure誕生之初就是為了全球互聯而設計的,所以要為中國進行強制的隔離,也就意味著很多功能要進行徹底的分割。“我可以稱之為一刀兩斷”,柯文達說到,“當時的過程是很痛苦的,我們要逐一的排查哪些功能是全球互聯的,分割,再查再分割,目的就在于與全球的Azure體系進行全面的隔離,以確保在中國的合規。”
與此同時,為世紀互聯培養一支更具現代化IT服務與運營能力的團隊也是柯文達的重要職責,而以在微軟亞太地方主管技術支持的資深經歷,對于他來說并不是難事。如今,柯文達已經將在微軟積累的經驗與其成功的模式移植入世紀互聯,這其中的關鍵就在于流程與機制的建立。
“如果不重視流程與機制的建設,可能在100人左右規模時問題還不大,甚至在定制化服務方面可能更靈活,但云講究的是通用的標準化服務,我必須把一個團隊打造成一個系統來運作”,柯文達表示,“云服務其實主要拼的就是運維管理,我不能依靠某個牛人,或是一個牛的團隊,而要有一個牛的可靠的運維系統,這個系統也是可以無限擴展的,無論100個人、1000個人還是10000個人都沒有問題。”
但這套系統的打造肯定是需要時間的,再加上與全球Azure體系的分割、應對中國合規的要求,柯文達不無感慨的表示,國際化的云品牌在中國落地,要想正式的商用,光就這幾個方面的問題,沒有一年半載是不可能的。因此,對于某個國際云服務友商在中國遲遲沒有商用,他表示可以理解,“如果想更獨立一些,就更難了,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柯文達就此評論到。
合規:到底合什么規?
在談論國外公有云進入中國時,我們經常聽到的一個詞就是“合規”,但是有關中國公有云服務的相關法律法規、條款、規定,我們至今也沒有一個清晰而明確的概念,但這個“合規”的的確確存在,并關乎著每一個國際云服務品牌的生死存亡,世紀互聯的Azure也是如此。
“根源在于對云計算服務的歸類”,柯文達解釋到,“在很多國家,云計算服務歸在IT服務的范疇,而IT服務在WTO(世界貿易組織,中國于2001年11月10日正式加入)的條款中是開放性的,所以對于那些將云服務定義為IT服務的國家,這個市場是隨意進入的。但是,中國將云服務歸類為電信增值服務,這類服務在WTO的條款中也是允許國家進行一定的自主限制的,而這就成為了合規的第一個門檻。”
在中國要想進行電信增值服務,就必須要有所謂的“牌照”,這個牌照在公有云服務商眼中就算是“公有云牌照”,世紀互聯就擁有這個增值服務折牌照,但它只是最基礎的許可證。中國還有一系列的后續要求要滿足,才能達到真正的合規。柯文達表示,與政府打交道占據了他平時15-20%的時間,而這一系列后續的要求到底是什么,他總結出兩個最主要的點:數據主權與跨境轉換。
“數據主權,很好理解,就是這個數據的所有權到底是誰的,在中國這個所有權其實就是中國政府” ,柯文達介紹到,“根據規定,中國政府有權在因公調查時,訪問云服務商的數據,云服務商要無條件的配合。”與之相關的就是跨境轉換,既然這個數據的主權在中國政府,那么這個數據就不允許離境的,所以公有云服務商絕對不可以進行數據的跨境操作,即使是技術上的Bug也不行。不過如果用戶自己做遷移,中國政府并沒有相關的限制。“畢竟數據不是我們的,我們也無法自己做主,但我們會提供相應的解決方案,如VPN等,幫助用戶更好的進行遷移,這仍然在合規范圍之內”,柯文補充到。
為了進一步取得政府的信任,柯文達一直在溝通中強調其與微軟的“涇渭分明”,重申他們與微軟的“一刀兩斷”——世紀互聯只是用了微軟的技術,但微軟沒有絲毫介入世紀互聯Azure的運營。為此,他甚至表示不排除未來改名,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微軟品牌對于政府部門的干擾。
“我們跟微軟之間劃分很清楚,角色定位也很明確,你技術授權給我這一塊就是我在管理,它進入我們的數據中心需要我們批準,它進入我們的系統需要我們批準,它不能隨便進來,因為這是我家了,我跟你買了東西并不代表你隨時要進來看這個東西”,柯文達舉例到,“所以我們基本上就是已經到了一個界定很清楚的范圍里面,這一年半的時間大部分的工作就是把這條線劃分得很清楚,因為一刀切很痛,很難,他們要準備放,我們也要準備接,所以說他慢慢放我慢慢接,現在基本已經沒有問題了。”
不可否認,Azure在合規性方面的努力和與中國政府之間的關系是可以稱之為表率的。而在做好自身的合規性準備之后,世紀互聯Azure也開始嘗試協助政府,更好地建立相應的云服務規范體系。而這也是柯文達后來與政府部門溝通的重要內容。
在柯文達看來,中國政府對于云的管制無可厚非, “可能給很多人的感覺是中國對國外云服務的管理很苛刻,但在我看來這完全可以理解”,事實上,中國Azure單獨成區的經歷也給微軟以及其他國家很大啟發,“其實對于云服務的管理,并不能說國外就是先進的,現在很多國家已經看到寬松式的管理可能的危險性,”,柯文達表示,“在德國,現在也準備搞一個獨立的Azure分區服務,名叫黑森林(Black Forest),而這次中國的分割其實給了微軟很好的經驗,再次面對這樣的需求已經輕車熟路了,所以說這次(在中國)的分割對微軟并不是壞事,對中國也是好事。”
而在柯文達眼中,之所以讓人覺得中國的管理很嚴,恰恰是因為中國還沒有很成熟的管理法規,相關的政策一直在制定中,所涉及的管理部門也很多,目前還處于一種“熱烈討論”的階段。“我們一直在與政府部門探討一些更好的理念與發展策略,也希望我們的經驗能給他們更好的參考,如果這個管理的規范基本定型了,標準化、統一化之后,相信就不會有這樣(苛刻)的感覺了”,柯文達總結到。
而在合規之后,就是具體的運維了,由于與全球Azure體系的分割,并且是自建運營團隊,如何確保中國市場的服務質量,就是柯文達要面臨的另一個挑戰。
運維:高于國際Azure水平 讓后者當“小白鼠”
前文已經說過柯文達的背景,有著國際技術支持管理經驗的他,組建一支有實力的隊伍并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目前,柯文達所領導的微軟云事業部擁有超過300名員工,職能范圍包括數據中心及云平臺運維,客戶服務與云技術支持,客戶合規咨詢管理等。
“因為我以前是管微軟亞洲的技術支持團隊,這個地區的總體服務質量就要比微軟全球高,這一點我很清楚,所以我一接手這個事業部時,定的目標就是要比全球Azure/Office 365的服務水平更高”,柯文達表示。
世紀互聯Azure運營團隊的構成
不過,在世紀互聯的微軟運營團隊剛剛起步時,微軟定的標準只要達到全球水平的80%就行了,但目前已經實現了柯文達的目標。微軟負責全球云業務Scott Guthrie在視察世紀互聯的微軟云業務時,對于團隊的建設、人才的培養體系、運維管理、運營的實際指標均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超過了國際Azure的水平,而專門主管Azure業務的微軟Azure企業副總裁Jason Zander,也對世紀互聯的運維水平給予了極高的肯定。
微軟公司云計算與企業級產品工程部執行副總裁Scott Guthrie,對世紀互聯Azure的運維管理水平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而中國區Azure在運營上的另一個優勢在于,可以讓國際Azure充當“小白鼠”,通過國際Azure的試錯+差時上線新功能/業務,來保證中國區Azure的穩定可靠。
“世紀互聯Azure與微軟國際Azure之間,在技術上是自動授權的,他們有什么新的發布與更新,也都會同時推送給我們,但是……”柯文強調,“這些更新都先放到世紀互聯在香港的獨立數據中心里,而不是直接推送進世紀互聯的運維體系中。我必須再次突出一下我們與微軟的關系是有明確界線的。”
這個新的Azure更新將會在世紀互聯的獨立數據中心里呆上一陣子,柯文達會關注國際Azure在更新后的反饋,如果一個星期沒有什么重大Bug出現,他才會讓新的更新在中國區推送。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前段時間,微軟國際Azure因為存儲系統更新中有Bug而造成大面積服務停機,但在中國區并沒有這一問題出現,原因就在于中國區的錯時更新的政策。從這個角度上講,也再次證明了世紀互聯的Azure與國際Azure之間“沒有關系的關系”。
與微軟的劃清界線,很大程度上確保了世紀互聯的合規與更自主的運營,而這在柯文達看來,也僅僅是一個起步,離最終的成功,還有“一步遙”,而這也是他最為關注的地方。
成功的要素:內部+外部的綜合保障
作為已經有1年多的國際云服務技術體系中國本土化運營經驗的負責人,柯文達在云服務的成功哲學上有自己的體會和標準。在他看來,要想成功的運營一個公有云服務,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國內,無論是國際還是中國本土服務商,都離不開內部與外部兩大方向上的努力。
在內部,柯文達首先強調了技術基礎架構的重要性,就像一個天生殘疾的人,想要成為劉翔那樣的跨欄高手,顯然是不現實的。“因此一個成功的云服務平臺,首先應該是要有一個技術先進的基礎架構為保障,這方面微軟的Azure有著很強的實力,也是我們敢于競爭的底氣。”
其次,就是運維與管理,柯文達一直強調運維管理在云服務成功之路上的重要性,技術可以自動授權,但如何用好,如何不斷的優化以滿足客戶多種多樣的需求,穩定的提供可靠的服務,后期運維團隊才是關鍵。“這個團隊的成功基礎在于規范的、標準化的流程與合理的制度,制度與流程建設也是我組建和管理團隊的重點,它將有助于讓我們更有能力去預防問題,而不是疲于奔命的解決問題。否則對于云的運維是不可想象的。”
對于外部,只有一點就是要交付信任,但柯文達表示,這個信任的授權方有三類:政府、客戶與合作伙伴,三者缺一不可。“政府不信任你,對業務的起步和拓展都是一個問題,就更別談后續的服務了,而如果客戶不信任你,覺得你的可靠性不足,安全性沒有保證,你的服務又賣給誰呢?如果合作伙伴不信任你,總覺得你會占他們便宜,或搶他們的生意,那么你的生態環境也無從建立。” 柯文達總結到,“所以,我們對外就是要讓這三類授信方對我們滿意,但是這個信任也是要通過內部的努力來實現的,包括你的技術架構是否足夠先進、你的運營是否足夠合規,不會給政府添麻煩,你的管理和服務能力能力滿足客戶的需求,你的生態策略和商業的成熟性能否讓合作伙伴放心與你合作,而這一切的背后都要落實到一個優秀的團隊上。”
因此,柯文達最終再次強調了團隊建設的重要性,而這也是當初微軟將其派駐世紀互聯的根本用意。不過,柯文達認為,優秀、成熟的團隊以及外部的信任雖然是成功的重要保障,但在實際的競爭中,還要有更為明顯的優勢,而Azure的微軟基因,則可謂其目前的最大優勢。
優勢:國際化品牌與集團實力
柯文達很直率的表示,微軟的國際化背景使其在中國公有云服務市場上有著明顯的“境外優勢”,這個境外優勢并不是指境外的服務,而是在于讓境外優秀的產品和服務進入中國,從而提升世紀互聯自身的競爭實力。
“其實,我們可以算是國際Azure在中國區的代理”,柯文達介紹到,“通過一年多的磨合,中國微軟已經不再介入實際的運營中了,所以這些‘招商引資’的工作都是通過我們來進行,微軟在背后給予相應的技術支持與政策保障。”
舉例來說,一家在美國的初創企業,想在中國迅速開展業務,他們最先想到的可能就是Azure這樣的國際化的云服務商。“事實上,主動找到我們的人有很多,包括Office 365方面的,他們也大都收到了國內本土云服務商的邀請,但最終還是傾向于我們,因為對于國際Azure他們很了解,而中國Azure在技術上沒有差異,他們理解起來很容易”,對于這樣的一個優勢,柯文達總結到,“中國Azure的客戶也可以更快的享用到國外優秀的產品。”
目前,已經與世紀互聯Azure簽約的境外廠商有6、7家,還有20多家在排隊等著談判,為什么會這么“慢”呢,柯文達解釋到,國外廠商在中國云平臺上的進駐,并不像很多人想像的那么簡單,“我們要幫助他們進行本地化支持,做好本地化的合規服務,這都需要相應的團隊支持(包括微軟的技術支持),所以不可能一蹴而就。”而這些國外廠商也不是傻子,就算有微軟的招牌,他們也會實際的考查,畢竟中國區是獨立的,交給第三方運營,“但后來,他們都發現我們是一家很嚴肅認真的服務商,也就真正放心了。”
世紀互聯Azure在競爭中的另一個優勢則是世紀互聯集團本身,隨著微軟與IBM相繼與世紀互聯簽約,授權運營Azure公有云與CMS高端企業云服務,再加上最近小米和金山對世紀互聯的投資,即使是常人也會對世紀互聯刮目相看。結合上文的成功要素,這也可以算是一種前期信任的保障,而這個由多個著名廠商托起的知名度,也是其他公有云品牌很難比擬的。
未來:微軟的“包袱”
采訪的最后,當然不能沒有對未來的展望,雖然世紀互聯Azure是國際云品牌當中最早在中國商用的,但這絕不代表能高枕無憂,一直領先。亞馬遜AWS一直在為中國區的商用而努力;VMware主打混合云服務的Cloud Air也已落戶中國電信,IBM的SoftLayer也在中國落地的沖刺階段,國內的公有云服務商更是風生水起,阿里、騰訊、中國電信、華為、UCloud、青云等等,也都在奮發圖強,各顯其能。可以想像在2015年,中國公有云服務市場,尤其是企業級云服務市場,將是競爭更為激烈的一年,世紀互聯Azure又將如何應對呢?
柯文達首先表達出了樂觀的情緒,“這么多廠商在做云服務,對于這個產業來說無疑是件好事,證明這個(云的)時代真的到來了,而這個市場真正起來對于所有的公有云玩家都是一家好事。”而對于未來的競爭,柯文達一開始的回答有點出乎意料,但細想下之下也是合情合理——“我們要和微軟進一步的分割,主要是品牌上的分割,現在這樣的狀態對于我們來說,還是有很多不便的。”這可謂是微軟的包袱”,不過這個包袱有兩層含義,柯文達娓娓道來,“比如在政府層面,微軟的品牌就會造成很大的溝通成本,我們一直強調運營和微軟沒關系,但能感覺到政府在這方面的信任還是有所保留的。”
其實,最早決定世紀互聯Azure(包括Office 365)這個名字,雙方是各有想法的。在世紀互聯看來,Azure這個品牌已經很有知名度,在中國棄用很可惜,而在微軟看來,中國對國際公有云的“嚴厲”政策可能并不是長期的,所以還想自己能有更多的控制權。但一年多之后,雙方也都有了新的體會——微軟已經放手前端的事務,更多的潘側重于后臺的技術支持與品牌宣傳,但作為一線運營的世紀互聯則深切感受到了Azure這個品牌的“雙刃性”,為了表明自有屬性,還在商標上進行了嚴格的限定,可是仍然受到了很多質疑與誤解。同樣的,在Office 365這樣的SaaS服務中,由于Office這個品牌給人的先天印象,哪怕是這個服務里包含的不僅僅是Office,還有Exchange、SharePoint與Lync的線上服務,但最終咨詢的人,仍然只知道Office本身的線上服務,這又增加了世紀互聯與客戶的溝通成本。
世紀互聯提供的Office 365服務,其實Office只占其中的1/4。嚴格的說世紀互聯提供的是一套OA的線上服務
我建議到,為什么不起個名字后面跟個“Powered by Windows Azure(Office 365)”呢?比如“世紀藍云”、“世紀藍云OA”等等,柯文達表示未來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至少會有一段雙品牌的市場宣傳期,不過這都是后話了,但可以感覺到微軟的品牌已經漸漸成為了世紀互聯Azure在業務拓展方面的包袱。
在一些文學作品中,“包袱”的另一個含義在于某個未知的特定情節,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但會是一個重要的不確定變數。而這個變數就在于與微軟的后端關系上,主要就是技術支持與技術合作方面,也是柯文接下來所給出的回答。
“我們畢竟是沖在一線,與友商們直接比拼的人,所以我們對友商們的技術發展與產業策略很敏感”,柯文達表示,“云服務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個互聯網業務,但互聯網公司的速度可能是微軟很難比擬的,可在市場上我們有時的確需要這樣的速度。可能微軟集團家大業大,禁得起一代一代的慢慢改良,但對于我們,時間是緊迫的。”
受限于Azure整體的技術體系,世紀互聯無法大規模的做深度的改造,在柯文達看來,雖然他并且想要改變Azure什么,但最關鍵的是在于可以根據中國本土的需求,做好定制的開發,并又能融入Azure整體的技術體系中。而這就需要與微軟在技術研發方面做更緊密的聯合。好在柯文達與微軟有著很深的淵源,他準備著手從戰略層面上與微軟進行更深入的合作,比如與微軟研究院成立聯合的研發中心、與微軟的技術部門建立起更有效的協作機制,甚至從更高的層面來推動更為快速的本土化技術服務與開發的能力。
“其實,微軟中國的團隊已經很努力了,我很感謝他們,畢竟Azure是微軟國際開發的并不是中國自有的,他們的一些困難我能理解。當然,我們自身的團隊也要過硬才行”,柯文達強調,“世紀互聯也在積累自己的技術團隊,將在保證Azure完整體驗的基礎上,以最快的速度最大限度的滿足客戶的需求。”目前,柯文達所領導的團隊已經超過了350人,其中280-290人都是跟技術有關的,而微軟也為這個團隊的技術培訓、制度建設方面花費了很大功夫,提供了很多幫助。
在其他方面,世紀互聯Azure也會進一步拓展渠道,讓更多的優秀伙伴成為可直接面對客戶的服務商,同時還會與國內的ISV,包括各主要行業內的領先ISV建立合作關系,幫助他們將核心的產品云化并進駐Azure,以增強對行業客戶的吸引力。當然,與ISV的合作還包括上文提到的引進國外的好產品,對于這點,柯文達的認識相當清楚。“未來云服務的競爭關鍵并不在基礎設施,也不在應用開發平臺,而就在于最終交付給客戶的應用服務。”這就相當于魚缸、水和觀賞魚之間的關系,魚缸就相當于基礎設施,可大可小,水就相當于PaaS/應用環境,為不同的習性的魚提供不同的環境,而真正值錢的則是魚,很多時候是買魚送水(比如仿真海水)+魚缸的,這個比喻可能不是很貼切,但也基本上形象的描繪出云服務關鍵的核心點。
顯然,要實現這一愿景,背后還是需要強有力的技術支持能力,無論未來世紀互聯是否能完全獨立自己單干,但就核心技術而言不可能繞過微軟,所以微軟的這個“包袱”是躲不掉的,柯文達要做的就是與微軟中國的同仁共同努力,讓它成為一個世紀互聯Azure的正能量。
結語:向往獨立的孩子
與柯文達的訪談、交流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在整個過程中,有兩個詞或者說感覺讓我印象深刻,一個就是刀(一刀兩斷),另一個則是獨立,這其中透露出世紀互聯的一種野心,和與其緊密相連的,且有些矛盾的無奈。
這一切還是源于各自的定位,“世紀互聯跟微軟各自做哪些,現在中國市場做哪些東西,這個地方是不斷在變化當中。我們的立場覺得原來是它可能讓我們做20-30%,他們做70-80%,現在開始慢慢大概一人做一半,我覺得未來的趨勢是我們可能做得更多一些,中國市場,他們可能做得更少,所以說我覺得現在大家至少慢慢曉得怎么合作怎么定位了”,柯文達分析到。
可以肯定的是,世紀互聯絕不是想與微軟分家,但現實中一個本土運營的服務商,與一個國際性的IT廠商之間的確有“說不完的話”,而雙方彼此的定位與新的平衡,無疑是Azure在中國取得進一步成功的保證,對于這一點雙方的共識并沒有改變。也因此,柯文達在采訪中,也一直強調與微軟的“一刀兩斷”,這不僅僅是指技術層面上與Azure全球互聯體系的一刀兩斷(盡管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還包括希望能以一個更為純粹,在表面上與微軟這個品牌有更少關聯的云服務商的形象,在中國立足。
這種對獨立的追求,或多或少也體現在柯文達的性格上,他對此認真的說到,“我在微軟二十年,從來沒有人跟我講叫我做什么事情我去做,我自己會定義我要做什么。然后我一定求得一個雙贏的局面,我不會犧牲你的利益,但也不會你叫做我到東我就到東,叫我到西我就是到西,我并不是你的手和腳,你要把世紀互聯當作一個有獨立思考能力一個人,一個合作伙伴來處理,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就會很好。”
當然,這種一刀兩斷是打引號的,事實上在后臺的建設上,世紀互聯與微軟之間肯定是“藕斷絲連”,并且這些“絲”還相當的堅固。而這也正是世紀互聯與微軟之間的微妙之處。
對此我做了這樣一個比方:微軟Azure和世紀互聯就像一對夫妻,世紀互聯Azure就是他們結合的產物,他有微軟Azure的基因,但國籍是“中國”。當他剛降生時,父母給予了無盡的呵護與教導。很快,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想獨立生活,甚至有些叛逆,與父母有了新的沖突,再磨合,再沖突。對于外面的世界,孩子希望能以自己的實力開創一番天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與主張,讓中國的伙伴們能更好的接納自己,自己想干什么也不需要父母來操心,甚至在某種場景下想與父母“一刀兩斷”。但是,畢竟是一家人,孩子遇到困難需要幫助時,父母仍然會施以援手,而這就是那些用刀也切不斷的絲,仍然在背后給予孩子必要而有力的支持。
其實就像很多父母自己總結的那樣,在孩子成長的不同時期,從最初的事無巨細的一手操辦,到最后的放飛,父母的角色與職能定位也在發生著變化,而最終理想的狀態就是與孩子成為“好哥們(好姐妹)”般的朋友關系,這至少從心理上會給孩子莫大的支持與快樂。那么微軟與世紀互聯Azure的關系其實也是如此,不同的階段,雙方也都在摸索自己的定位,明白了這一點之后,不管是一刀兩斷也好,還是藕斷絲連也罷,對于世紀互聯Azure這個“孩子”在中國的成長與發展無疑是有好處的。
在整個的交談中,我們并沒有涉及到任何一個具體的Azure的產品或技術。因為對于Azure來講,總體的戰略與發展方針更為重要,它也將決定延續的技術、產品、運維與業務的拓展和生態建設,就如同一個孩子,獨立而完整的人格往往比它具備多少知識更有價值。我想這也是柯文達所率領團隊想要達到的目標,而這個團隊的成功,也會讓整個大家庭更具光彩。
也因此,如果哪天世紀互聯Azure改了名,并在Logo的后綴上標注為“Powered by Microsoft Azure(Office 365)”,甚至是沒有后綴注釋,我也不會有絲毫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