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凌晨兩點，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早早就從床上爬起來趕飛機，前往亞利桑那州尤馬的試飛場。在那里，Facebook的一支小分隊正在開發一個秘密項目，目的是要自己設計、制造并發射一種高空太陽能動力無人機，希望有朝一日能用這樣一批飛機，為世界各地提供上網信號。
天還沒亮，扎克伯格就到了尤馬試驗場。“因為我要來，大家都很緊張。”扎克伯格說。從南加州到英國，這個二十多人組成的核心小組輾轉各地，打造這種名為Aquila的無人機。幾個月來，他們一直在亞利桑那州西南部這座以酷暑著稱的沙漠小城里埋頭苦干。
Facebook互聯網無人機
Aquila要在這一天舉行首次功能性試飛，目標包括安全起飛，穩定機身，飛行至少30分鐘，最后降落。
“就是覺得對公司、對連接世界來說，這都是一個重大的里程碑，所以我必須在場。”扎克伯格說。
對Facebook而言，Aquila不只為驗證一個概念。開發它的目標，是要讓地球上70億人用上互聯網，不管他們身居何地、收入幾何。扎克伯格解釋說，這樣做可以讓億萬人擺脫貧困，同時改善全球教育與醫療條件。不過他沒有說出的另一些理由是，它還能為Facebook接下去的人工智能、虛擬現實等服務創造基礎條件。要開啟新的技術時代，就需要比當前更充裕的帶寬、更可靠的聯網條件，而這些都可以靠無人機來實現。Aquila從跑道上起飛的那一刻，虛擬現實版Facebook也同時起航了。
當清晨的旭日從沙漠里升起時，一臺起重機將Aquila吊上拖車，起飛前的加速就由這部拖車代勞了。飛機有著驚人的翼展，足足43米，波音737客機也不過才34米而已。但為了實現超長距離的飛行，Aquila的機身也格外輕盈。最新版采用碳纖維制成，大約400公斤重——只有一輛Smart的一半重。
一名操作員通過遠程控制啟動拖車，Aquila開始在跑道上加速。當速度提高到某個臨界值時，飛機脫離固定裝置順利起飛，在上升到大約655米的測試高度后，開始穩定飛行。地面上的Facebook員工爆發出一片歡呼聲；有的還抹起了眼淚。“那場面真是激動人心，大家為此奮斗兩年了。”扎克伯格說。
地面上的Facebook員工歡欣鼓舞；有的還抹起了眼淚
仰望天空，扎克伯格對Aquila慢慢悠悠的飛行狀態大加贊賞。“它飛得很慢，”他說，“大多數飛機的目的都是把人或物從一個地方運送到另一個地方，所以飛得慢并不是有點。但如果目標是在空中長時間停留，就需要盡可能低的能耗，這也就意味著速度越慢越好，只要不掉下來就行了。”
Aquila在大約1.8萬米至2.7萬米的高空飛行，通過激光將數據傳輸給其他飛行器及地面接收器，地面再將數據轉換成互聯網信號。
飛行手冊
那么，為什么要選擇飛機？普及互聯網的辦法有的是，很多都不用自己設計無人機。
衛星比較擅長向大片地區提供聯網信號，但只在人口稀疏的地區有效——用戶太多的話，帶寬一下就占滿了。
信號塔適合人口稠密的城市地區，但要覆蓋全球，建設量就過于龐大了，哪怕是對Facebook這樣的巨頭來說，也承受不了那么高的成本。
如果無人機造價低到一定程度，總有一天，它們會綴滿天空
2014年，扎克伯格在一篇文章中分析了互聯網的各種傳輸方法。他說，高空無人機可以服務于中等規模的城市或市郊。其飛行高度低于人造衛星，因而信號更強，更適合人口相對稠密的地區。另外，它們飛行于管制空域上方，更加便于部署。
扎克伯格繼續推演：如果主要靠太陽能供電，這種無人機一次能飛行90天。機載激光通信系統可以向地面基站提供高速互聯網，使方圓50公里內的所有人都能聯網。比起谷歌的互聯網熱氣球等方案，這些飛機更容易操控。如果無人機造價低到一定程度，總有一天，它們會綴滿天空，成為全球網絡基礎設施的關鍵組成部分。
Facebook創始人兼CEO馬克·扎克伯格，工程副總裁杰伊·帕里克，Aquila號技術項目經理凱瑟琳·庫克（Kathryn Cook），以及Facebook聯網實驗室主管耶爾·馬奎爾（Yael Maguire）。
于是26個月前，扎克伯格定下了一個雄心勃勃的目標：在兩三年內造出一架基礎款的Aquila無人機。他親自出面，聘請了美國宇航局（NASA）噴氣推進實驗室和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等機構的專家，來實現這個構想。
作為該項目的一部分，Facebook斥資近2000萬美元，收購了航空顧問公司Ascenta的團隊。團隊帶頭人安迪·考克斯（Andy Cox）是一名機械工程師，曾參與研制了一架太陽能無人機，在空中飛行了兩個星期，創下世界紀錄，且至今未被超越。Ascenta被Facebook收購后，考克斯成了扎克伯格在Aquila項目中的第一副將。
Aquila在巡航高度上的能耗只有2000瓦——等同于五名強壯的自行車運動員的輸出功率
經過兩年多的不斷迭代，眾多難題被開發團隊攻克。目前版本的Aquila，在巡航高度上的能耗只有2000瓦——等同于五名強壯的自行車運動員的輸出功率，扎克伯格說。雖然原計劃是在空中停留半個小時，但Aquila飛行格外平穩，大家等了90分鐘，才讓它安全降落。
最大的難關
在首次飛行中，Aquila的能效超出了工程師的預期。之后還有多場試飛，目標是讓Aquila“（發射）更快、更高、更久”，Facebook工程副總裁杰伊·帕里克（Jay Parikh）在一篇博客中說。接下來，Aquila將接受下一場大考：帶上另一個團隊正在開發的激光通信系統飛上天。2015年7月，該團隊宣布，其激光可實現每秒數十GB的數據傳輸速率，十倍于先前的標準。而且激光可以做到精確定位，能在16千米高空照準硬幣大小的目標。
Aquila無人機何時才能將網絡帶給全世界？Facebook不愿作此預測。Aquila要在空中安全無虞地連飛90天，還存在不少技術難關。這次試飛的無人機還沒有安裝太陽能電池板，全靠飛機攜帶的電池提供動力。維持長時間飛行所需的高密度電池還在研制中。另外成本也是個問題，Facebook表示，如果要大批量部署，還需要大幅壓縮成本才行。“我們需要開發更高效的機載電源和通信系統；要保證飛機不易受結構性破壞，一方面是降低維護成本，另一方面也是保障較長的飛行時間，從而減少所需的飛機數量；另外，還要盡量縮減無人機運行所需的人力監督。”考克斯在一篇博文中寫道。
此外，Aquila很可能還要面臨監管問題，其阻力之大或許并不亞于研發無人機本身。Facebook已經和谷歌聯手，與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等政府部門周旋，以期拿到試飛許可和數據頻譜。
Aquila的激光可以在16千米高空照準硬幣大小的目標
Facebook表示，它不打算用Aquila自建信號網絡。扎克伯格說，這些技術可以授權給別人使用，甚至可以送給電信公司、政府和非營利組織。他說，在緊急情況下，Facebook還可以將Aquila梯隊派往動亂地區，為醫院和非營利中心提供網絡信號。
對于Facebook為連接世界提出的最新創想，政府部門作何想法？這可不好說。在與外國政府打交道時，Facebook有時也頗顯笨拙；前段時間，印度監管機構叫停了該公司的免費上網服務Free Basics，理由是違反網絡中立性，因為Facebook有權控制將哪些服務囊括在內。畢竟，上網的人越多，Facebook用戶也就越多，而監管機構擔心，該公司的最終目標是取代開放網絡，同時坐收廣告收入。
扎克伯格說，太陽能動力飛機還將引出進一步的監管問題，他說，“但就我遇到的各國領導人而言，很多人都挺看好（互聯網項目），因為他們也希望民眾能上網，希望多一些機會，而聯網是人們獲得機會的最佳途徑之一。”
Aquila的前程仍然籠罩在迷霧之中，遭遇起伏也是難免之事。但扎克伯格心意已決，要讓所有人都有條件上網。這場試飛是邁向未來的一小步，但它也給了Facebook一場凝聚人心的重大勝利。
“未來，將有數以千計的太陽能飛機出現在城市郊區的上空，提供成本低廉的聯網信號。”扎克伯格說，“這將給那些無法上網的人帶來新的機會。雖然這只是一個初步的成就，但卻意義重大。”
Facebook的Aquila號將通過空間光纜——即激光——進行通訊
扎克伯格笑說，“這可能不太像Facebook會去做的事——我們又不是宇航公司。”他說，“但我想我們離那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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