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美國,最抓人眼球的莫過于中印兩國領導人相繼訪美。
先是9月22號,習主席訪美,由馬云、馬化騰和李彥宏為代表的中國第一梯隊科技企業集體亮相西雅圖,成為外媒關注焦點。隨后,印度總理莫迪到訪硅谷,雖沒有氣宇軒昂的“boss天團”陪同,但來到硅谷,接見的科技巨頭高管都是“自己人”——谷歌CEO皮柴(Sundar Pichai)、微軟CEO納德拉(Satya Nadella)和Adobe公司掌門人納拉延(Shantanu Narayen),都是在印度出生長大,然后移民美國的。
事實上,印度和中國作為美國最具代表的技術移民族裔,在影響力和綜合實力方面一直存在較大差距:印度人不僅在硅谷各大科技巨頭公司C-level領導層占有席位,把控巨頭公司發展走向,他們在創業領域也形成了端到端的產業鏈——印度很多B2B的創業公司,由印度VC投資,和印度人把控的IT企業形成戰略伙伴關系為初創公司推波助瀾,甚至被由印度人把控的IT企業最終收購,實現退出。相比起來,華人在硅谷科技界的影響力則遜色很多。并且這一差距,伴隨著硅谷多位印度裔CEO的上馬,正逐年加大。
中印在美實力差距拉大
目前,印度和中國的綜合實力在本土和硅谷正好是反向的。在本土,印度國力不敵中國,而在硅谷,印度移民的力量不僅深入到各大科技公司,還在管理層和領導層占有重要席位。
本土國力方面,中國和印度懸殊在拉大,中國已經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而印度經濟卻始終受到語言、制度和基礎設施等的限制。在中國以百度、阿里巴巴和京東為代表的互聯網翹楚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時,印度的科技行業還是IT服務、外包服務為主。
但是在硅谷,印度移民的實力在不斷上升,而華人實力變化并不顯著。雖然華人在加州的數量不斷上升,遍布各大科技公司,但玻璃天花板仍然存在,任職在公司C-level最高層的領導人物少之又少。即使是自己創辦的公司,最后也經常傾向于外聘CEO,自己做CTO,專注產品和技術研發。
而反觀印度,他們似乎更適合這片土壤,相當如魚得水。不僅有很多印度裔的高管,現在谷歌、微軟和Adobe的掌門人都是在印度出生和長大的技術移民,而且他們在技術創新方面也非常活躍。據考夫曼基金會統計,在2006年到2012年間,硅谷每10個創業企業,有大約4家公司的創始人或者聯合創始人是移民。而在這些移民創建的公司中,有三分之一由印度人發起。
中國究竟輸在哪里?
那么,我們究竟輸在哪里呢?為此,記者采訪了硅谷“清華系”的代表領軍人物——清華企業家協會天使基金(TEEC Angel Fund)的創始合伙人張于慶(Eugene Zhang),用自己的親身經歷給我們分析中印在硅谷力量懸殊背后的深刻原因。
首先,語言優勢不足,文化上不接地氣。
在語言方面,英語是印度的官方語言,雖然印度的方言千差萬別,幾乎無法用本土語言溝通,但是英語卻是他們交流的最常用的工具。我們常常笑話印度人說英語是“咖喱味”的,但是他們用英語表達想法完全沒有障礙。
但英語溝通對于華人卻是一個難關。中文和英文分屬不同的語系,語法結構和表述習慣差別很大。再加上應試教育注重讀寫,而輕聽說,英文溝通的基礎并沒有打牢固。來到硅谷的華人大多數都是工程、編程等技術背景,這個群體有一個共性就是邏輯性強,有務實精神,對于技術問題一絲不茍,但卻少言寡語。英語又并不是強項,這讓他們更傾向于鉆研技術問題,而少溝通,英語更加得不到鍛煉。
在文化方面,骨子里的中華文化面對西方文化的時候,很多人頗為不知所措,甚至是強力抵觸的。張于慶舉了一個例子,自己的一個朋友剛畢業時去Cisco工作,第一個問的問題是“Is this allowed?(這是允許的嗎?)”。當時,他的主管停頓了良久,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從來沒有被問過的問題。
中國人的習慣思維方式是:這件事是否被允許?上級是否同意我這樣做?而大多數的硅谷科技公司的文化是崇尚自由寬松的工作環境,采用扁平化的管理方式,雖然大家職位高低有別,但上下級的關系卻淡化了。主管更想聽到的員工對自己說:我有這樣一個想法,你意下如何?我想實施這個方案,但我現在沒有足夠的資源,你是否能給我一些幫助。從被動到主動,從服從到領頭,對于華人都是不小的心理跨越。相比之下,印度人在表達觀點和爭取資源上都表現得更為主動,火候也把握得比較好。這不僅得益于他們的語言優勢,更得益于文化上的適應性。
再次,專業能力強,但管理意識不足。
在硅谷,不管是華人還是印度人,大多數都是技術背景出身。但你可以選擇兩條不同的職業發展路徑。一條是純粹的技術路線,做一個技術能力過硬的資深工程師。例如Google對工程師就分為十幾個等級。另外一條就是先做技術,然后轉向管理崗位,例如產品經理(Product Manager)或者產品營銷經理(Product Marketing Manager)等。這些管理崗位不僅僅需要有深厚的技術功底,還需要對于市場趨勢和產業環境有商業敏感度,最重要的還需要溝通和管理的能力。
張于慶告訴記者,很多華人埋頭做技術,以為只要技術做的好就可以得到老板賞識,升職加薪指日可待,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在硅谷這個技術牛人輩出的地方,軟實力比硬實力顯得更重要。你是否能夠和同組的組員合作好,能否管理好手下的人都是重要的衡量標準。主管更想提拔那些軟實力強的人,因為級別越高,承擔的任務越是“少技術,多管理”。如何發揮團隊每個成員的最大效力才是管理層最關心的問題。但很多華人并沒有去關注自身管理能力的培養,對印度人在公司八面玲瓏的社交能力嗤之以鼻,認為是“走關系”、“討好上級”。這種偏見和心態也讓很多有實力的華人只停留在技術崗位上,而沒有上升空間。
最后,社團眾多,力量分散。
從職場升職到創業,中國人都沒有印度人抱團也是眾所周知的。這一點可以從硅谷分散的華人組織可見一斑。近日,記者發現硅谷涌現了上百家大大小小的華人創業組織、協會和社團。不僅有行業細分,還有學校細分。一時間,大家的微信已經不知道加入多少個這樣類似的社團組織。
張于慶告訴記者,相比于中國眼花繚亂的創業社團組織,這么多年來,他所知道的印度創業社團只有一個,那就是TiE, 全稱是The Indian Entreprenuer(印度企業家協會)。這家協會有很多分會,已經是一個全球性的組織。1992年發起于硅谷,現在已經有13000多個會員,都是行業的精英和成功的企業家。這家協會為印度在創業領域形成的端對端的產業鏈做出了不小的貢獻。印度創業者可以依托這個平臺,找到印度的VC投資,然后再由印度把控的IT企業收購或者形成戰略合作關系,幫助創業企業從想法層面到迅速成長的華麗變身。而華人雖然社團眾多,但是力量卻相對分散,資源沒有實現最大程度的整合和利用。
不甘落后 排兵布陣追趕印度
對于目前中印的力量懸殊,在硅谷的華人都已經有所意識。特別是前不久谷歌創始人佩奇宣布成立字母表公司,皮柴成為谷歌的新任CEO時,華人都在反思為什么華人就不能也出幾個C-level高管。
目前,已經有很多華人開始行動起來,這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硅谷人數最多的“清華系”的工程師們。目前在硅谷,清華畢業生達到一萬多人,他們要么是各大IT公司的中堅力量,要么是躍躍欲試的創業者,他們逐漸意識到了抱團取暖的重要性,于是成立了清華企業家協會TEEC和其旗下的天使基金會TEEC Angel Fund,作為華人集合和分享資源、相互幫助的大本營和重要陣地,并推出了多種措施以提升華人在硅谷的地位。
在職場升職方面,清華企業家協會牽頭倡導提拔啟用更多華人年輕人。清華企業家協會匯聚了硅谷各大公司的“清華系”高管,他們已經在身體力行,有意識地培植崗位接班人,給更多的年輕有潛力的華人升遷的機會。同時,清華企業家協會和清華硅谷聯網以及北加州清華校友會聯合推出了“領航計劃”,將華人高管與資歷尚淺的年輕人聯系起來,進行一對一的輔導。張于慶告訴記者,他們來美國的時候,華人還不是很多,走了很多彎路,犯了不少錯誤,才曲曲折折地走到管理崗位。這些經驗他們都想傳授給入職不久和才開始創業的年輕一代,讓年輕人可以少走些彎路,也希望更多的華人能夠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大企業的高層管理人。給這個導師計劃取名為”傳承計劃”也是意味著讓老一輩的華人把經驗傳授下去,形成堅實的族裔紐帶,讓華人在硅谷科技界生生不息。
在創業方面,清華企業家協會天使基金也在為形成創業產業鏈謀篇布局。TEEC發展至今已經有400個會員,其中250位是公司CEO或者創始人,其他都是公司高管。這些成員分布全球各個重要城市,形成天然的行業上下游關系,可以互相找客戶、找投資和合作伙伴。而TEEC Angel Fund作為TEEC的天使基金,一直在為形成完整的產業鏈謀篇布局。一方面依托校友會和協會的力量,吸引優秀的華人創業者。當華人創業者來到天使基金后,他們的強大導師團會提供輔導和資源上的幫助,而天使基金會提供創業者最需要的第一筆投資。他們還會繼續幫助企業做大做強,強大的導師團和企業家協會的成功企業家和企業高管的資源幫助這些初創企業找客戶、后續融資和全球合作伙伴。
“我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更多的華人能夠在硅谷重要的IT企業里擔任高層管理人,打破玻璃天花板。這需要我們每一個人的努力。”張于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