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在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上,由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工業和信息化部電信研究院、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華為、中興、展訊等14家單位共同承擔的“第四代移動通信系統(TD-LTE)關鍵技術與應用”項目榮獲2016年度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特等獎。
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是國務院設立的國家科學技術獎5大獎項之一,授予在應用推廣先進科學技術成果。在2015年度,該獎授予了京滬高速鐵路工程和高效環保芳烴成套技術開發及應用,前者為國人提供了安全正點、快捷舒適的交通方式,后者對于保障紡織原料供應、產業鏈完整及經濟結構安全發揮了重要作用。
而本次“第四代移動通信系統(TD-LTE)關鍵技術與應用”項目榮獲2016年度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特等獎,既標志著國家頂層設計和產業政策扶持是行之有效的,也標志著國家對通信產業在技術創新上的肯定。
TDS并非商業上失敗的標準
正所謂“一流企業做標準,二流企業做品牌,三流企業做產品”,如果無法在標準上掌握話語權,那么,即便產品做的再好,也只是賺點血汗錢,要被西方跨國巨頭抽取巨額專利費。在3G時代即將到來之際,學術界和產業界很多人普遍的看法是跟隨西方的標準有飯吃,在香山會議上大部分參會者對于中國制定通信標準持懷疑態度,并認為:國際標準從來都是外國人的天下,搞移動通信標準,成本非常高,難度非常大,我們國家沒有這個先例……
正是因此,當時像華為這樣的民營企業對于參與TDS標準的制定和產業化并不算太熱衷,科研的重擔主要落在郵電部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身上。由于國家在宏觀規劃上非常重視通信標準話語權的爭奪,加上時任郵電部科技委主任宋直元敢于擔當,中國邁出了爭奪通信標準話語權漫漫長征的第一步,TDS在一系列努力后最終被國際電聯接受為3G通信標準。
TDS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短命的通信標準,自2009年1月3G牌照發放,到2014年TD-LTE開始商用,中國移動停止TDS相關建設,TDS的生命周期僅有5年,在消耗的資金上,根據野村證券的統計,截至2014年底,TDS網絡建設累計投資超過1880億元。加上中國移動投入的終端補貼、營銷資源,保守估計投入遠遠超過2000億元。
正是耗資大量金錢和相對較短的生命周期,從TDS誕生到TD-LTE大規模商用,一些媒體經濟學家對于TDS的口誅筆伐從未消停。
但實際上,即便拋開產業扶持的效果,純粹從商業上去分析,TDS還是頗為可圈可點的。截至2010年底,中國共有3G用戶4705.2萬戶,其中中國聯通1406萬,占29.88%;中國電信1229萬,占26.12%;中國移動2070.2萬,占44.00%。
誠然,TDS能在國內市場占據將近半壁江山,和國家把TDS劃給了實力最強的中移動息息相關,但指責一個擁有44%國內3G用戶的通信標準是商業上失敗的產物,顯然是不符合客觀事實的。而且TDS并非僅僅在國內依靠政策生存,法國、意大利、韓國、羅馬里亞都建成過TDS試驗網。
政策促進了產業發展
從產業扶持的效果上說,TDS更是發揮了非常大的作用。由于西方通信企業為了打壓中國標準,想通過不參與TDS產業發展的方式,使TDS變成只存在于紙面上的技術。而為了推廣TDS產業化,國家把TDS劃給中移動,這就使國內企業在一段時間內獲得了一個沒有外商競爭的廣闊市場。這里就以TDS對IC設計公司的扶持效果來舉例。
眾所周知,中國近年來的芯片進口費用超過石油進口金額,但恰恰是TDS促進了一家國內IC設計公司的成長。
目前,國內從事手機芯片開發的主要有華為海思麒麟、展訊、聯芯等幾家,相對于華為海思麒麟近年來的高曝光率,展訊在媒體曝光率上卻低得多,但低調并不意味著展訊無足輕重。
在華為還未涉及手機芯片業務的時代,展訊就研制成功世界首款TD-SCDMA/GSM多模手機基帶芯片,解決了當時TD-SCDMA產業終端核心芯片缺失的瓶頸問題,為TDS通信標準的商用提供了強有力的技術支撐。在2011年,展訊研制成功世界首款基于40nm低功耗商用TD-SCDMA/GSM多模手機芯片,該項創新成果曾榮獲2012年度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通信標準的產業化,就離不開終端芯片設計企業開發出性能優異的終端芯片。而展訊研發的這些支持TDS網絡的手機芯片,填補了國內無線通信芯片技術和核心軟件的空白,為我國電子信息產業實現在核心技術領域突破的同時,也收獲了廣袤的市場,成為企業快速發展的助推劑。
在近幾年,展訊發展的勢頭尤為迅猛,展訊董事長兼執行長李力游曾表示:2015年展訊芯片銷售量達到5.3億顆,年增率超過30%,全球手機芯片市占率更突破25%。而在5.3億顆芯片中,智能型手機芯片約2億余顆、功能型手機約3億余顆。
根據Counterpoint的最新數據顯示:2016年展訊芯片出貨總量預計達6億套,智能手機芯片在總出貨量中占比接近50%。展訊的手機芯片被三星、華為、聯想、酷派等廠商采用,產品覆蓋中國、印度、東南亞、歐洲、北非、南美等20多個國家及地區。
TD-LTE為何獲此殊榮
“第四代移動通信系統(TD-LTE)關鍵技術與應用”項目榮獲2016年度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特等獎,顯然和TD-LTE在商業上和技術上的成功息息相關。
在技術上,TDD與FDD同屬于LTE,是中國和歐洲既合作又斗爭的體現,在技術上各有千秋,已經不像在3G時代的TDS那樣落后于WCDMA。正是因此,在工信部發牌后,相對于電信和聯通的遲疑不前,苦等FDD發牌,中國移動則抓住機遇,在基礎設施建設上大干快上,2014年建成72萬個TDD基站,要知道中國2014年底基站總數為339.7萬個,也就是說中國移動在一年時間里,使中國基站數量增加了26.8%。
在商業上,根據三大運營商公布的數據,在2016年前3季度,中國移動的4G用戶數量達到4.81億戶,中國聯通的4G用戶數量為8890萬戶,中國電信的4G用戶數量為1.07億戶,中國移動依然占據4G用戶的70%以上。從行業收入和利潤上看,中國移動也是一馬當先——占據了全行業收入的55%,以及凈利潤的82.2%。
在共同承擔的“第四代移動通信系統(TD-LTE)關鍵技術與應用”項目的14家單位中,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工業和信息化部電信研究院、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等單位更多的是做通信標準和搭建網絡,展訊則是做終端芯片。當然也有既參與標準制定,又做網絡設備,還做終端芯片和智能終端整機產品,一條龍通吃的華為。而這些單位和企業都從TD-LTE中受益。
還是以IC設計公司舉例,如果說華為海思麒麟的成功更多得益于華為強悍的營銷能力,以及自產自銷、垂直整合與華為的品牌效應高附加值。那么,在4G時代,展訊則依然是TD-LTE的受益者,在2016年展訊5模4G芯片全年出貨預計超過1億,較2015年增長574%,在印度市場,采用展訊LTE平臺的智能手機出貨占比近50%,排名第一。
必須指出的是,幾年前發改委之所以敢于對高通發起反壟斷調查并開出60億元的罰單,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TD-LTE的緣故——由于在3G時代高通的所作所為被中歐通信廠商深惡痛絕,在4G時代遭到了大家聯手排擠,相較于高通在3G時代的輝煌,在4G時代高通擁有的標準專利,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質量上都大幅下降,特別是在底層技術專利上不再像3G時代那樣近乎處于霸主地位。而中歐廠商則聯手上位,使高通在4G時代跌下神壇。
由此可見,發改委之所以“敢于”對高通提起反壟斷,底牌是中國通信產業已經從3G時代的跟隨者,成為4G時代的重要參與者,而高通在4G時代卻早已不復在3G時代的輝煌——在產業實力的力量對比發生變化之時,在技術實力上此消彼長的情況下,舊時代的不平等協議理所當然地應當被拋棄,行政力量的“干預”僅僅是加速這一過程,并為通信終端廠商與高通達成更加公平合理的新協議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