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消息,據《經濟學人》報道,中國想成為半導體的超級大國,并計劃投入大量資金實現這個目標。從上世紀70年代起,中國政府一直在努力建立本土的半導體行業,雖然中間也有波折。
但中國的雄心從未像現在這樣大,而且預算是如此之高。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中國進行了早期的大力推動,美國投行摩根士丹利稱,中國政府投入了接近10億美元。但這次,按照2014年宣布的宏偉計劃,中國政府將通過公募和私募基金籌集1000-1500億美元。
中國的目標是到2030年從技術上趕超世界領先企業,具備設計、生產和封裝所有類型芯片的能力,不再依賴外國進口。2015年中國政府提出新的目標:在10年內滿足中國行業芯片需求的70%。但這有很長的路要走。去年中國的制造商,包括國內企業和外資企業,消費了價值1450億美元的芯片。但中國國內芯片行業的產量只占1/10。
某些高附加值半導體型號——電腦CPU和汽車芯片——基本上全依賴進口。為幫助他們實現夢想,當局意識到他們必須找到盡可能多的外國專家。近幾個月國有企業和各個政府部門一直在忙于收購、投資海外芯片公司或與之達成合作協議。1月17日西南省份貴州宣布與高通合資,投資約2.8億美元成立新的服務器芯片制造商。
貴州的投資基金將持有合資公司55%的股份。在此兩天前,臺灣芯片封裝和測試芯片公司力成科技的股東,批準了紫光集團以6億美元收購其25%股份的協議。官員稱,發展本土半導體行業有著戰略緊迫性,因為該國非常依賴外國科技。一些人士估計,中國的芯片貿易逆差約為原始數據暗示的一半,因為很大部分進口芯片進入了iPhone和筆記本電腦,然后又出口。
即使如此,促進半導體行業發展的政策符合中國政府從勞動密集型制造向高附加值、更環保行業轉型的更廣泛政策要求。大摩指出,成功半導體公司的利潤率一般為40%以上,與之對比,電腦、電子產品和其他硬件通常不到20%。如果中國公司設計和生產更多的芯片,終有一天會控制部分基礎技術標準,如英特爾在PC和服務器芯片上的地位,從而獲得全球電子行業更大份額的利潤。
中國政府原先支持國內太陽能面板和LED燈生產商犯了錯,給很多公司提供大量補貼,導致產能過剩和價格大跌。這次政府似乎吸取了教訓,集中扶持部分大企業。例如上海的中芯國際就是中國最大的“芯片代工廠”。深圳的海思半導體(華為旗下)成為少數獲支持的芯片設計公司之一。最感興趣的是,紫光集團去年突然崛起,成為挑戰英特爾的力量。
紫光集團的老板趙偉國最開始在新疆養豬和羊,因為他的父母在上世紀50年代下放到那里。后來他到北京讀大學,畢業后從事過電子、房地產和資源行業并積累財富,現在他是紫光集團董事長和第二大股東(第一大股東為清華大學)。該公司從2013年開始嶄露頭角,投入26億美元收購了芯片設計公司展訊通信和銳迪科微電子。
2014年英特爾以15億美元收購了紫光20%的股份,去年5月紫光投入23億美元收購H3C公司51%股份,11月又增發股票籌集130億美元建設內存芯片工廠。其他中國公司也在行動,芯片封裝公司江蘇長電科技2014年支付18億美元控股新加坡星科金朋公司。2015年國有企業建廣資產管理公司支付差不多的資金收購了荷蘭恩智浦的手機基站芯片業務。
另一個國有企業華潤創業領導的財團出價25億美元收購美國快捷半導體(Fairchild Semiconductor)公司。但收購外國芯片技術的領導者無疑是紫光集團。趙偉國稱:“很多人懷疑我是政府的‘白手套’,但我們實際是市場導向的公司。”但這似乎有些掩蓋官方支持的背景,很難想象未來5年沒有政府支持,紫光如何投入3000億元(450億美元)收購。
中國接洽外國半導體公司——與收購外國消費品牌不同——不總是受到歡迎。去年紫光曾出價230億美元收購美光科技,但因政治因素遇到阻礙。該公司轉向韓國的海力士,但在11月再遭拒絕。12月紫光集團收購了矽品科技25%的股份,導致日月光(ASE)半導體也競購。對中國能否實現目標,或是否將繼續依靠外國芯片技術,臺灣的經驗值得借鑒。
從上世紀80年代起,臺灣在發展世界級芯片工廠如臺積電和芯片設計公司如聯發科上非常成功。但臺灣的成功部分因為抓住了發展契機:芯片行業轉向設計和生產分離。但臺灣在內存芯片上卻沒有成功。Sanford C. Bernstein的馬克·李認為,盡管上世紀90年代末-21初,臺灣投入了500億美元,卻在“內存上完敗”。
為追求市場份額這些公司進一步失去財富,從2001到2010,全球內存芯片業務利潤為80億美元,但扣除三星和海力士的利潤,其他公司虧損了近130億美元。李認為,盡管投入巨大,但臺灣公司在前沿技術上投入太少,并急于盈利。
浙江大學的道格拉斯·富勒(Douglas Fuller)認為,近年全球半導體行業日益成熟,中國難以取得突破。內存芯片老牌公司早確立優勢,特別是經過最近的合并浪潮,芯片及其相關軟件變得復雜得多,中國公司要掌握更為困難。日月光的首席運營官吳田玉稱,臺灣公司在進入芯片市場時正值行業大擴張,而現在發展放慢,中國公司難以成功。
如果中國未來的芯片領導者要成功,必須完成三大任務。香港芯片設備公司ASM Pacific Technology主管Lee Wai Keong認為,中國公司首先要從“成本文化轉向創新文化”。當被問及紫光集團等公司能否通過收購獲得先進的研發技術時,他笑了起來,稱“半導體沒有捷徑”。他的質疑是有道理的:臺灣、韓國和美國的出口控制及其他政策,阻止最新技術向中國公司轉移。
在技術發明上,中國芯片公司基本上落后全球領導者,麥肯錫公司的克里斯托弗·托馬斯稱,英特爾的研發投入約為中國芯片行業全部投入的4倍。除了投入更多研發資金外,中國公司還需要吸引更多有經驗的科學家和工程師。這并非不可能,因為硅谷有著很多華人血統的杰出人才。但如果紫光集團等公司要吸引他們,必須學會如何在全球創新,例如在全世界設立多個研發中心。
這帶來第二個挑戰:需要轉變到全球心境,迄今中國公司一直在滿足本地消費的需求增長,但他們必須準備進入全球市場。即使是中國公司,特別是服務外國市場的公司,不可能滿足低于標準的國內生產芯片。最可怕的是,中國芯片公司投資者需要忍受長期虧損。麥肯錫公司的分析顯示,全球半導體行業,從內存到處理器,從設計、生產和封裝,都只有1、2家公司獲得所有利潤,其他公司都在虧損。
如果中國想避免浪費1500億美元的投資,三星可能值得借鑒。三星在研發上大量投資、吸引大量技術人才和忍受多年的低回報,才成為半導體的巨頭。支持者認為中國公司可擺脫這種情況,因為政府是主要投資者,發展半導體成為國家優先戰略,可以忍受低利潤。然而,政府實施最新計劃存在潛在的矛盾。
因原先促進微芯片、太陽能面板和LED上成果很少,政府官員將通過國有投資基金籌集大部分首期投資,約為300億美元。他們希望這些中間人可做更有市場頭腦的投資,而不受官僚主義影響。然而,管理這些基金以便實現這個目標是無意義的行動,即使外部投資者希望在政府2030年目標實現前獲利退出。
不過大摩的分析師認為,中國公司在某些領域可能有機會成為世界級企業,在產品如電視、手機和電腦領域,中國公司的市場和消費占據主導地位。監管機構可能會通過執行本土標準或本土內容要求偏袒本土公司,但風險是中國公司成為國內強國外弱。在內存芯片,無論是DRAM還是閃存,中國公司都有機會,只要說服一些大外國公司建立技術合作聯盟,幫助他們繞開政府的技術轉讓限制。
在這方面,中國公司的資金將發揮作用。去年9月紫光集團的分公司同意向西部數據投資38億美元,此后西部數據花費190億美元收購了閃迪(Sandisk)。中國培育支柱產業的全國性大企業的努力記錄并非都好。在汽車制造上,中國要求外國公司只能與國內企業合資并分享技術,但只是讓本土公司依賴外國合資伙伴。
在商用飛機上,中國商飛(COMAC)投入多年時間和大量資金,開發的飛機依然未上市,即使上市也可能落后了。在芯片行業的各個部門,中國公司最終可能會在技術上趕超,但可能會影響全球行業,如同在太陽能面板行業一樣,造成產量過剩。Bernstein的李先生認為,中國“不會停止,直到主導了市場,但價值和經濟性被摧毀”。
紫光集團的趙偉國毫不掩飾他的雄心,最近他宣稱“芯片行業進入了巨人時代,正在加速整合”,顯然他的公司打算成為少數生存下來的巨頭。未來的震蕩將導致優勝劣汰,而這正是趙偉國有經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