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聯營銷,只是中糧集團旗下的大悅城精細化管理的冰山一角。在“E大悅城戰略”驅動下,位于閘北蘇河灣的上海大悅城,正在構建21個層級的會員管理體系,北京的西單大悅城重點挖掘客流軌跡,而朝陽大悅城則嘗試拓展O2O(線上線下)的服務。
中糧集團副總裁兼中糧置地董事長周政說得好:“如今要把握顧客的需求,不再是靠經驗而是靠數據。內部創新只跟著感覺走的話,可能花了很多錢,卻沒有找到真正能夠討好消費者的方法。”
而專業商業咨詢機構提出的“大數據”理想應用場景應該是:利用顧客線上及線下購買行為的全部歷史數據、會員卡及消費者人生階段劃分等方法,將零售從 “想出售商品給顧客”的模式轉變為“提供顧客想買的商品”模式。
且讓我們近距離觀察一下,此番大悅城的“大數據”改革藍圖,究竟有何玄妙之處。
客流是需要經營的
國內購物中心的“大數據”探索并不是一個新話題,會員年齡、性別、消費金額等數據收集只能算作基本功,更多的諸如人臉識別、水滴系統等新技術也逐漸成為標配。
不過,“大數據”在實體零售業落地卻不是一件易事,許多失敗案例也證明,由互聯網生態催發的“大數據”應用,并不能簡單移植到實體領域,中糧置地有限公司商業管理中心研策部總監張巖對此深有體會。他舉例說,在垂直類網站普遍應用的“標簽法”,就難以勝任實體零售客群的復雜性及品類的多樣化,任何一個因素變化,都會導致數據處理的難度增大幾倍。
對于急于想從“大數據”中掘金的實體零售商來說,真正的難度也許并非技術壁壘,而是清楚地認識到,為什么要收集、整合和分析這些數據。
“好多人觀念中的‘大數據’,就是搜集海量的數據去對比,但對比得出的結果,對實際的商業策略調整,未必真正有益。”張巖說。他覺得,“大數據”應用最大的困難在于,眾多數據之中,應該向哪個方向尋求突破。換言之,盡管新的技術手段不可或缺,但“大數據”應用卻不能脫離傳統的商業邏輯,后者才能將無序而紛亂的數據,提煉鍛造為商業情報和商業智慧。
大悅城的商業策略立足于“經營客流”,單個消費者的單日消費軌跡追蹤,利用價值并不高,而影響最大的是會員生命周期。通過對會員總體的生命周期管理,可以準確發現會員的維護節點期、平臺期、高價值消費期和預計的流失期——只有把握其中規律,才真正有助于構建指導日常商業運營的會員管理體系。
下一步,則是在相應節點進行技術分析,比如依據年齡、性別、RFM(最近一次消費、消費頻率、消費金額)等指標,將顧客依據其自身屬性匹配至相應的坐標系下:每個人都有7~8個或者更多的“標簽”,有什么樣的營銷需求,就可以抽取相對應的“標簽”組合。
具體來說,就是對即將進入維護節點期和流失期的會員,進行最大力度的維護管理,促使其重新“歸隊”,對進入消費平臺期的會員,進行更加精準的消費引導和激勵,推進其進入高價值消費期。
如何發現“女大叔”?
2014年11月初的西方“萬圣節”期間,上海大悅城舉辦過一個主題為“鬼屋”的活動,其提取的“標簽”有:一是女性,她們對購物更感興趣且帶來男性客戶;二是近一個月沒有來,但歷史上有過購物記錄,這是有效會員但非忠誠會員。該活動的會員拉動率超過12%。
針對忠誠會員,上海大悅城進行了積分換購的促銷活動。通過客戶偏好分析,他們把忠誠會員可能感興趣的品牌作為積分兌換目標,并將活動信息發給12萬會員中的1824人,最后實際產生兌換的人數為128人,參與率為7%——同行業同類促銷活動的參與率僅為1%。
通俗地說,這就是垂釣者“定向投餌”與“隨機撒網”之間的區別。
上海大悅城副總經理危建平總結說,這樣的定向促銷活動,首先是節約了營銷成本,更重要的一點是,不至于為了幾百個人的有效消費,而犧牲了十多萬人的購物體驗。
“對于那些對此項活動完全不感興趣的會員來說,收到促銷短信,無疑是一種騷擾,我們要努力避免類似糟糕體驗發生。”他說。
這也是大悅城“大數據”應用的基本出發點:對手上多達85萬的會員精耕細作。
據稱,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也在公司內部研討中提到,過分追求會員數,會誤入歧途,要增加的是有質量的會員,活躍的會員,這樣產生的“大數據”才有價值。
在張巖看來,未來購物中心之間的競爭,業態容易照搬,商家品牌可以分享,推廣活動也沒有什么特別的難度,真正學不來的是數據的處理、分析和挖掘,因為數據應用不僅僅是數字表面的簡單關聯,更重要的是數據背后潛在商業價值的獨到發現。
比如人臉識別系統,早已不是什么獨門的技術秘籍,最直接的應用識別性別特征,但這顯然遠遠不夠。張巖舉例說,他們在一次活動中就有特別有趣的發現,由此還提出了 “女大叔”(即消費方式趨于中性的女顧客)這個獨特的客群,并進行了相應的店鋪調整和品牌重新定位。
“大數據”拯救“二房東”
經營客流的最終目的,是知道如何將這些客流引導到商家的店鋪中去:可以針對性地進行活動推送,也可以實施LBS(定位服務)精準營銷,平衡客流分布,還可以識別特定店鋪的顧客“臉譜”,有助于后者更加精確的定位。
不過,這種應用并非是單點操作,而是系統作業,步步為營,這樣才能挖掘客流的最大價值。比如,朝陽大悅城在發現銷售額與車流的匹配度相關性之后,就開展了環環相扣的營銷運作,相繼推出“免費停車3小時”“不開車,大悅城補貼公共交通費”“發放小飾品優惠券返還車費”等系列活動。
即便手握數據,也不一定能夠實現上述效果,因為目前實體零售商對數據的應用還過于粗放,甚至無從下手。有效的做法是:將數據依據商業規律進行更加細致的解剖,直到量化為最清晰可見,也最容易捕捉的“數據原子”。
以店鋪銷售額為例,最直接的影響因素是每天到店的客流情況、轉化率及交易額。但張巖認為,這還遠遠不夠,比如客流會受商鋪品牌、推廣活動、競爭對手的影響等,依此類推,就形成一個個數據節點,正是企業進行數據采點的依據。
“銷售出現問題,就能夠溯本逐源,看出真正的問題。”張巖說。
類似的問題排查系統,在大悅城已初步發揮效用。在北京朝陽大悅城,2014年1至8月份之間,共有85家店鋪通過幫扶措施實現銷售業績明顯增長,其中同比增長在30%以上的店鋪達59家,一些店鋪甚至成為全國銷售冠軍店鋪——當然,這也相應帶來了大悅城租金收入的大幅提升。
危建平認為,以上嘗試,使購物中心盈利模式的轉變成為可能,因為與傳統的購物中心固定租金的模式不同,現在是“抽成租金”的概念,兩者相較取其高。他舉例說,如果固定租金設置為2萬元,以20萬元的銷售額為基準,超額完成之后抽成租金10%,那么如果是25萬元的營業額,那么購物中心就會收到2.5萬元的租金。
在一定程度上,“大數據”改革的成功,消除了逐漸陷入困境的傳統購物中心“二房東”模式的弊端。后者對品牌和商鋪缺乏控制,商品同質化嚴重,“千店一面”,且租金收入單一,不加租難以化解成本上漲,租金加碼又會適得其反逼跑租戶。
“對消費者來說,購物中心要常見常新,就要不時‘換鋪’,之前就是靠經驗,現在是靠數據說話。”危建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