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做對的事情沒有太多,最對的是大方向。”
創(chuàng)業(yè)就是各種挫折和驚喜,只要能活下來永遠都有翻身的機會。
2017年1月6日下午7點多,北京的水立方外墻打出了“MOMO”的字樣。唐巖忍不住得瑟,同時在陌陌、微信和微博上分享了一條動態(tài):這霧霾,拍都拍不出(效果),錢白花了。
陌陌直播在這里辦了一場名為“陌陌直播17驚喜夜”的盛典,汪涵主持,嘉賓除了李宇春、李冰冰等明星,都是陌陌直播各區(qū)比賽的冠軍主播。同時在陌陌旗下的“哈你直播”上進行了直播。
一些預想的沒有發(fā)生,比如,海外事業(yè)并沒有那么順利。一些想不到的發(fā)生了,比如陌陌直播很賺錢。唐巖原本就愛打牌,他覺得,創(chuàng)業(yè)如牌局,成功大半是靠運氣。“拿到一把天牌,就和了。”
但這場牌局又那么殘酷。它曠日持久地進行著,沒有最終的贏家,只有輸家不斷退場。“王興說九死一生。我覺得是向死而生。”陌陌COO王力感慨,從沒有一個企業(yè)是存在一千年的,倒是一些家庭小作坊活得更久。
要想一直保留在牌桌上,需要策略:牌差的時候需要克制穩(wěn)健,牌好則要抓住機會大膽下注。
“其實,我們做對的事情沒有太多,最對的是大方向。”唐巖對《財經天下》周刊說。陌陌創(chuàng)業(yè)五年多,小錯誤犯了不少,比如,陌陌吧撤早了。但是大方向上沒有犯致命錯誤。
“我們做企業(yè)家的,到現(xiàn)在陌陌的這個地步,一般不太看這些特別旁枝末節(jié)的東西,你也總結不出任何的經驗。”唐巖認為,非要從小問題上去總結經驗,是非常容易誤導人的。哪怕決策的方向和邏輯都是對的,但在未來實現(xiàn)的過程里,還是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因素,比如運營,比如投入的資源。
是的。在采訪中,唐巖稱自己為“企業(yè)家”了。
主播唐巖
唐巖已經是陌陌直播里著名的主播了,等級20,粉絲32700多個,收到了總共約30萬元的打賞。按照陌陌直播的六四開的分成規(guī)則,他大概可以從賬戶中提取十幾萬元。但是他都沒動。
他送出的打賞更多。按照陌陌COO王力的說法,上百萬元是有的。2015年9月,陌陌現(xiàn)場上線,每當有喜歡的歌手表演的時候,唐巖就會送出郵輪和火箭,一個火箭18888陌陌幣,價值近2000塊。“他對公司的事都很上心。”他的同事說。
唐巖嘗試直播一年了。哈你直播還在測試的時候,唐巖就開始直播了。下班跟朋友吃飯端著個手機,打牌都端著個手機,半夜回家煮面條也端著個手機。對著手機東拉西扯,談書、電影、各種趣事,讓觀眾隨便點歌。他不拒絕這些沒有見過面的網友。
直播豐富了唐巖的生活。“它是一個比較好的跟陌生人交流的手段,而且我本來又不喜歡跟熟人聊天。”唐巖對財經天下說。
▲ 2015年,唐巖提出要做視頻的時候,卻被全體高管反對。
“我倒覺得,這可能是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個樂趣。”王力說。晚上回到家,王力也一樣抱著手機玩陌陌直播,在上面跟各種各樣的人聊天。
一開始,唐巖直播也沒有幾個人看,他一個人對著手機念念叨叨,過了12點,就只剩下四五個好友了。有次直播的時候他抽了根煙,剛點上,就被調皮的好友故意舉報,他被停播了。即使是陌陌的CEO,也沒有特權。
好友要給他拉粉絲,唐巖一開始拒絕了,不想讓人太多人知道他就是陌陌的老板。但時間長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粉絲就漲了起來。
陌陌的投資人、經緯中國合伙人萬浩基和唐巖關系不錯,也嘗試著直播,但每次播幾分鐘就關了,覺得有點別扭,但唐巖很自然。
現(xiàn)在,直播是陌陌最受歡迎的功能之一。幾乎每個員工都開了自己的直播,有時候唐巖碰到了也會不吝嗇地給自己的員工們送禮物。
直播也成了陌陌最大的收入來源。2016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直播為陌陌帶來1.086億美元的營收,占陌陌總營收的69.17%,而在第二季度的時候,直播的營收占比還僅為30.65%。在眾多直播平臺仍在燒錢度日的環(huán)境下,陌陌卻能迅速盈利,唐巖認為,這跟陌陌的生態(tài)是分不開的。
“不光是陌陌現(xiàn)場和哈你直播平臺,甚至直播跟平臺用戶都是密不可分的。”唐巖說,雖然會表揚陌陌直播部門,但他們也不會忘記,至少目前而言,直播是沒有辦法脫離陌陌平臺的。
“直播這個東西再早一點兒搞就好了。”王力說,那樣現(xiàn)在就更有競爭優(yōu)勢了。
但2015年,唐巖提出要做視頻的時候,卻被全體高管反對。
唐巖第一次在高管會上提了自己想要做視頻內容的想法,沒有一個人支持。時任陌陌運營副總裁的鄭毅甚至認認真真做了一個財務分析,表明做陌陌現(xiàn)場在財務上肯定是虧損的。
上市后,很多決策都不得不考慮對財務報表的影響。雖然人們都口口聲聲不在乎自己公司的股價,但壓力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鄭毅還把分析結果群發(fā)給了所有高管,這“好像挑戰(zhàn)了他的權威”。唐巖喜歡電影《教父》,看過多次也不厭煩。他在陌陌多多少少扮演著“教父”的角色,雖然在具體得管理上很放權,但在方向性的問題上有一點“專權”。
“專權這個事,其實我是有比較大的一個反思的。”唐巖說。他知道自己個性有強硬的一面,只要想清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嘗試。“就是碰南墻,你得讓我撞到上面我才認。”
但專權帶來的結果不一定是壞的,直播業(yè)務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2015年7月6日,《我是歌手》欄目音樂總監(jiān)梁翹柏正式入職陌陌,擔任陌陌現(xiàn)場首席內容官,視頻產品陌陌現(xiàn)場正式上線,主打歌手現(xiàn)場表演。音樂人梁歡知道后感慨:“這么多音樂App沒做的事,讓一個社交App搶著做了。”
到5億美元就賣掉?
按說,每天早上從床上醒來,王力應該很高興:我是一個上市公司高管,身家也有。
但不是。王力每天醒來,就覺得這個日子太難過了。尤其是上市之后,“外界還是希望你是高速增長的,我怎么可能永遠保持高速增長呢?”所以,永遠需要尋找新的機會、新的市場,永遠要去關注這些東西。
焦慮如影隨形,沒有一天徹底擺脫過。陌陌創(chuàng)立的前一兩年,因為負責運營,每天都要看當天的運營數(shù)據(jù),而這個數(shù)據(jù)只能夜里12點后更新,王力開始熬夜。
用戶數(shù)逐漸上來了,不用看運營數(shù)據(jù)的時候,陌陌又開始商業(yè)化。王力還是要等著夜里12點后看數(shù)據(jù),計算收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虧了多少錢。慢慢的,王力養(yǎng)成了習慣,到了凌晨3點都很難入睡。
焦慮成了一種習慣,與業(yè)務的表現(xiàn)關系并不大。“哪怕你業(yè)務蒸蒸日上,也非常焦慮。”王力說。雖然,現(xiàn)在唐巖聲稱自己“心態(tài)一直平和”,但是王力覺得,唐巖比誰承受的焦慮感都大。
最快樂的日子已經遠去。那是創(chuàng)業(yè)的頭一年,他們在一棟別墅里租了個辦公室,有幾個人,忙完了工作就一起吃飯、唱歌、打牌。
▲ 陌陌創(chuàng)始人團隊。大家當時覺得,能搞個估值5億美元的公司就“很牛逼了”。
王力說自己對人生是沒有規(guī)劃的,基本上是被推著走。畢業(yè)后,被學校推去了西部支教,又被同學推去了一家日本企業(yè),隨后被羅永浩拉去了牛博網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是被唐巖推著走。
2011年上半年,唐巖找到王力,問他什么時候再創(chuàng)業(yè)。
“為什么再創(chuàng)業(yè)?我不太想,我還是在網易做幾年混個主編再說。”28歲的王力說。因為寫博客,王力認識了搞牛博網的羅永浩,跟著羅永浩一起干了兩年,天天看著羅永浩焦慮。他覺得,創(chuàng)業(yè)太苦了,不想干。
“當什么主編,你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唐巖給王力看陌陌的產品模型。陌陌還沒上線,只有一個初步的方案。王力覺得這個App挺神奇的,怎么還能顯示距離,“你們是怎么做到的,你們的科技很牛逼啊”。
當時王力還沒有iPhone,一直用諾基亞E71。雖然市面上的LBS(基于地理位置)的應用已經很多了,比如街旁網,但他壓根沒見過。后來王力想,自己當時但凡稍微懂一點兒,就不會加入陌陌了。
“根本就沒指望著這個公司能怎么著。”王力說。2011年的創(chuàng)業(yè)氛圍不像現(xiàn)在這么火熱,大家不是奔著發(fā)財?shù)膲粝雭淼摹M趿€跟唐巖討論過錢的事,他估計這個公司兩年就黃了,你先給我點錢,給我發(fā)工資就行了,別的我也不要求。公司黃了談什么條件也沒用,要是但凡做出了一點成績,那就賺到了。
除了唐巖,大家都是網易的基層員工,對錢也沒什么概念。大家就覺得,能搞個估值5億美元的公司就“很牛逼了”。
2012年11月,陌陌完成了B輪融資,經緯中國和紫輝創(chuàng)投領投,估值5億美元。
“要不要賣了?差不多了,5億美元不錯。”王力和唐巖閑聊。結果是再做一做,畢竟陌陌才做了2年。創(chuàng)業(yè)很焦慮但好像也很有趣。
到了2014年4月D輪,陌陌估值到了20億美元,12月IPO的時候估值超過了30億美元。“沒什么理想,反正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也一樣。”王力說。
陌陌在運營上是一步一步的,沒有出過一個什么規(guī)劃的東西,頂多講明天的事、講下周的。要問明年的事,王力就講不清楚了。被問煩了,就丟一個財務報表給你。“唯一不變的是變化,根本說不清楚互聯(lián)網是怎么變化。很多互聯(lián)網公司開會講十年戰(zhàn)略,我覺得不可理解,鬼知道十年后怎么樣。”
陌陌技術副總裁王春來的想法差不多。2011年,王春來加入陌陌,做技術。整個技術部門就三個人,他和前陌陌CTO李志威,以及另一個哥們。那哥們學過一點編程,但學歷不高,當時他感覺沒法在北京發(fā)展了,都準備買火車票回老家了。
一開始,服務器經常掛掉,三個人天天加班。王春來到公司第一天,唐巖就跟他說:通訊服務器這個東西,可能在騰訊那邊就有50個人開發(fā),但你現(xiàn)在來陌陌,就那么一兩個人,這個任務還是蠻艱巨的。
聽到唐巖那么說,王春來覺得蠻刺激的。他之前創(chuàng)過業(yè),也在IBM、網易等公司工作過,對IT技術有很多思考,但一直沒實踐過。心里躍躍欲試,當時Twitter挺火的,他就經常想象自己是Twitter的架構師,該怎么去設計系統(tǒng)。
陌陌的風格就是這樣的,先把當前應有的東西做出來,然后再去考慮之后怎么樣去轉變。王力說,就是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了。
撲克與管理術
“這個(時刻)不行,帶個框干嘛?不要框。”唐巖沖著王力嚷。
王力負責陌陌7.0的改版,增加了功能“時刻”——可以錄制10秒鐘視頻,可以選擇觀看對象范圍、評論、打賞。王力的理解是,這是一個視頻信息,跟發(fā)文字、圖片是一樣的。如果是信息,就需要回復。所以一開始,做出來的產品是帶著一個回復框的。
唐巖覺得這不行,嚷了一通,改了。因為攝像頭默認前置還是后置,兩個人又吵了一通。
唐巖和王力都不是溫和的人,經常因為對產品意見不一致,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聲音提高了8個分貝。“都習慣了,感覺不嚷嚷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不能解決問題。”王力說。
▲ 王力認為,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脾氣,唐巖才找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
加入陌陌前,王力就知道唐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說話比較直接,喜歡大聲嚷嚷。第一次見唐巖是2008年,在網易,王力是編輯,唐巖是主編。唐巖沒有方三文那么儒雅,怎么看也不像個主編,穿個破牛仔褲。
當時來了新員工,唐巖就問,會不會打德州?不會教你。唐巖教會了每一個下屬打德州,也贏了每一個人的錢。王力和唐巖經常打牌,打著打著就嚷嚷起來:“你這個騙子,你出什么牌呢?”
王力認為,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脾氣,唐巖才找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知道互相的缺點和底線,溝通成本低。但王春來用了挺長的時間,才慢慢適應了唐巖的講話方式——原來他說,我是不是換個人干結果會更好,只是要激勵你,不是趕你走。
王春來剛加入陌陌,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產品拿給唐巖看,換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你做的這是個什么玩意?王春來一開始不能接受。
跟唐巖打牌打多了,發(fā)現(xiàn)在牌桌上的唐巖也是這樣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很直接,但沒有惡意。” 王春來第一次打德州,是在順義度假村。公司的幾個高管開完半年會,晚上沒事兒干,唐巖就張羅著組局。
淺石創(chuàng)投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鄭毅第一次和唐巖打牌是在機場,三個人在貴賓室里斗地主等飛機,結果誤了機。干脆斗了一夜,坐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
2012年,鄭毅23歲,剛畢業(yè)就被張穎招到經緯做投資,做了大半年覺得不適合,應該先去公司鍛煉一下。鄭毅有很多選擇,經緯投資的每一家公司都缺人。
他跟唐巖聊了20分鐘,感覺唐巖一直在挑戰(zhàn)自己。“你一個投資人怎么融入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環(huán)境?”“你來了能干什么?”不過,鄭毅還挺想去陌陌的,覺得參與一件挑戰(zhàn)巨頭騰訊的事兒會很刺激。
兩個月后,唐巖接納了鄭毅。唐巖也沒說讓他做什么,也沒人知道他能干什么,他就自己琢磨,先做了類似客服的工作,后來又去做產品運營。
陌陌在成都有個客服中心,當時人不多,一二十個人。鄭毅第一次去,唐巖陪著。“他是怕成都的員工覺得我太年輕,他一起去,就是幫我樹立威信了。”
唐巖要慶幸自己沒有拒絕鄭毅。陌陌快速發(fā)展,一年多后,IPO提上了日程,整個公司,只有鄭毅之前在經緯做過投資分析,有些財務概念。因此,鄭毅天天和一幫投行對數(shù)據(jù)。
在具體管理上,唐巖很放權。“要是王力招了一個人,我說不行,他說行,那這個人到底行不行,王力以后還怎么管理呢?”唐巖說,具體業(yè)務既然都交個各個兄弟們去做了,他就都不插手了,只看結果。
“他不是一個說話不靠譜的人,唐巖做事其實很會把握分寸。”王春來說,即使唐巖因為工作批評員工,但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在一些地方上的信任。“越在大事上,越會信任你。”
2014年,機房網絡熔斷,陌陌宕機整整三個小時。唐巖一句批評的話都沒有,只是讓技術部門努力想解決辦法。“反而在那種時候,他不會那么劈頭蓋臉去罵,給你更多的是鼓勵和信任。”王春來說,在處理安全事故或者故障事故的時候,唐巖會完全聽取技術部的意見。
唐巖在大事上的態(tài)度就是該懲罰就懲罰,該追責就追責。反而在小事上,喜歡罵罵咧咧。唐巖在陌陌上看直播,看著看著就對王春來喊:“這個音質怎么這么差,怎么又卡了,怎么這么多問題,你們用心做了嗎?”
唐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剛烈。一次在高管會上,他突然自我檢討,表示希望團隊成員是真正干事的人,是怎么罵都不會離職的人。搞得大家有點兒不習慣。
唐巖的微博頭像是是《教父1》里黑幫大佬的長子桑尼?柯里昂中槍的那個畫面。桑尼魯莽沖動,但是重家庭、講義氣,因為要幫他的妹妹出氣,在收費站被人射殺。
鄭毅覺得,唐巖多少帶了些“教父”的色彩。他提到,因為沒有創(chuàng)業(yè)經驗,唐巖在邀請早期的創(chuàng)業(yè)合伙人時口頭給出了很高的股份,按照慣例,公司都會在IPO前對這些股份進行稀釋。但是唐巖都一一兌現(xiàn)了。“當時說的是多少,就是多少。”
做對與做錯
唐巖一直是陌陌的重度用戶。2013年,陌陌推出群功能后,他就建了一個自己的群,起名“惡人谷”。
他在群公告里寫著:頭像里有方向盤和大腿照的請繞行;滿身正能量、天天喝雞湯的請靠邊。
群里有50多個成員,主要是在讀的大學生,也是陌陌游戲的用戶,大部分人在一次游戲公會的線下活動上見過面。
“惡人谷”很活躍。唐巖跟這群年輕人也什么都扯,還組織一起打部落游戲。也有一些時候,他像個客服,群里的成員向他報告哪個賬號騷擾自己了,或者哪個賬號看起來涉黃了。
這個時候的陌陌更像一個廣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唐巖每天晚上看群,刷周圍人的動態(tài),慢慢的,他覺得越來越無聊,在群里說話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沒什么意思,還是想看東西。”唐巖意識到,視頻應該是一個方向,因為視頻的信息量最大。
那段時間,他經常看《我是歌手》,喜歡林志炫和李健。如果陌陌做一個低配版的《我是歌手》呢?他希望陌陌能做得有逼格。
沒有人支持,他還是做了陌陌現(xiàn)場。陌陌現(xiàn)場做了大半年,2016年4月1日,陌陌直播(哈你直播)正式上線,走全民直播路線。陌陌最終還是做了全民直播。鄭毅覺得,這是唐巖一定程度上向現(xiàn)實的妥協(xié)。
“你要非說我理想敗給了現(xiàn)實也可以。但理想和現(xiàn)實,肯定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唐巖覺得,即使承認自己的心路歷程是一個不斷向現(xiàn)實妥協(xié)的過程,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人成熟的過程,本來就是一個不斷妥協(xié)的過程。”
總之,結果就是視頻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王力也認同,從視頻發(fā)展的路徑上來看,先做陌陌現(xiàn)場,再做直播,也是符合邏輯的。
“一個正常的渠道就是這樣的,先做陌陌現(xiàn)場,做官方生產的內容,可以把控品質。”唐巖說。但是官方生產內容的核心問題是沒辦法擴大生產,靠打賞模式,又沒有辦法涵蓋成本。
唐巖承認,陌陌的直播確實有一個轉變,而且轉變后效果反而是更好了。從2015年9月到12月,陌陌現(xiàn)場是不賺錢的。但現(xiàn)在,陌陌現(xiàn)場已經盈利了。
不行就變唄,是唐巖的策略。陌陌也一直在變化,嘗試一些功能,又撤掉一些功能。
▲ 陌陌最終還是做了全民直播。鄭毅覺得,這是唐巖一定程度上向現(xiàn)實的妥協(xié)。
“我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把我們原來能夠抵擋住的誘惑,現(xiàn)在全部又重新犯了一遍錯誤?”唐巖有時候也琢磨,陌陌一開始力求簡單,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越做越重,功能愈來越多。
事實上,隨著用戶量級越來越大,原有功能已經無法滿足用戶的需求,只能不斷的進行產品功能的疊加。
但不論怎么變,陌陌仍帶有明顯的唐巖色彩。很多功能都是他先提出來的,比如直播,群組,陌陌吧。有一些很成功,也有一些失敗了。遺憾的事情也有,比如陌陌吧撤早了。
陌陌群,被陌陌內部公認為陌陌最成功的一個功能。2013年,群功能上線后,陌陌的活躍度大幅增加。做得不太好的產品是聊天室,一開始寄予很高的期望,但是后來發(fā)現(xiàn),聊天室不太符合現(xiàn)代人的需求。
王力2000年讀大學,唐巖2002年來到北京,都是中國的第一代網民,也是聊天室的早期用戶。抱著對PC時代聊天室的深厚感情,想在手機上復制一個出來。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在一個虛擬房間里扯天扯地,想一想多嗨。但是,當具體執(zhí)行時,他們發(fā)現(xiàn),人們需求已經變了,即使是聊天這種事情,人們還是會不斷地追求效率。今天所有的互聯(lián)網產品,都是為了提升效率的。
對游戲的判斷也有失誤。在商業(yè)化道路上上,唐巖一開始想做游戲分發(fā),但一年前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生意,只會越做越差。因為,所有游戲分發(fā)平臺的賺錢能力都在下降。
不過,陌陌內部很少搞“復盤”。不搞這些形式上的東西,王力說,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了,當時就指出來。創(chuàng)業(yè)不是搞不通了再開始復盤,那就晚了。
當用戶越來愈多,需求也越來越廣,市場越來越復雜,陌陌僅靠唐巖個人的直覺還能夠滿足所有的需求嗎?
“我比較相信唐巖對產品的判斷。”王力說,陌陌和陌陌直播之所以誕生,就是基于他的一個想法,可以把陌陌理解為唐巖主導,集體決策。因為產品到后期,還是需要大家討論,盡量減少個人決策帶來的風險。
陌陌的投資人張穎跟騰訊的幾個創(chuàng)始人聊天,結論是:一個偉大的社交公司,其實就靠一個人,就是靠創(chuàng)始人。“陌陌的這個特點更加鮮明,就靠唐巖。那就看他了,反正再怎么樣,他已經幫我們賺了很多錢了。”
熬過去就是白云藍天
2014年巴西世界杯,唐巖挺興奮,還叫了朋友家里看球。7月14日,德國和阿根廷決賽,他賭阿根廷贏,鼓動周圍的人買阿根廷。“你買阿根廷,輸了我賠你。”
阿根廷輸給了德國。唐巖特別失落。
當時的陌陌也開始進入低潮時期。在經過大規(guī)模的快速爆發(fā)后,用戶增長緩慢,推出的幾個功能又都乏善可陳。
夜里11點,唐巖在群里發(fā)了張自拍,然后就開著車一路南下,從北京一直開到了浙江莫干山。張穎在上海,就來莫干山找他。也沒怎么聊,就把IPO提上了日程。
張穎認為,上市能讓陌陌在營收、利潤、用戶增長進入平衡階段后,在版本的迭代上更加大膽。
“不過,你也會有走不動的時候。”他說,當業(yè)務走不動,產品上面走不動,就會想,是不是要做點什么,下個版本要做點什么。其實很可能什么都不用做。
整個2015年,唐巖和他的陌陌都很難熬。外部,移動互聯(lián)網紅利在消失:內部,一個產品有了四年時間,開始有一些老化,卻又找不到新的突破口。
直播大潮來了,扭轉了這個局勢。
“我認為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它要找到一個風口,一個新的時機,看能不能抓住。”王春來說。陌陌之前總想憋個大招,搞個新東西出來,能橫空出世。其實,基本上不可能。
即便做出一個新東西,用戶一時也很難接受一個新的模式,需要一步步心智的培養(yǎng),就像iPhone也是在三四代后才火起來的。“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陌陌還算是一個在產品上面依賴創(chuàng)新的吧。但創(chuàng)新,也不一定是在形式上完全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王春來說。
兩年里,陌陌的員工也沒怎么增加。王春來負責的技術部門,從2015年到2016年,大概增長了 50個人。“人不能擴編。”做什么沒想清楚的時候,就只能讓每一個工程師具備更多的能力。
“陌陌也有低潮,但熬過去就是白云藍天。”經緯合伙人萬浩基說,創(chuàng)業(yè)就是各種驚喜,能活下來永遠都有翻身的機會。
無論如何,唐巖顯然已經取得了世俗定義上的成功。
曾經,為了發(fā)展陌陌的海外事業(yè),妻子帶著孩子長期居住在美國。那時候他會想,自己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呢?他經常失眠,一宿一宿的抽煙、看電影、看書。看到一本名為《大路》的書,他想起自己以前在長沙工地上的日子,雖然還沒有加入互聯(lián)網創(chuàng)業(yè)的大潮,但QQ上卻有很多朋友。
現(xiàn)實殘酷,又公平。后來,妻子和孩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能,唐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平和。
有一晚,他直播哄孩子睡覺。他用少有的,輕柔緩和的聲音給兒子講睡前故事:“從前有一個擎天柱呀,他跑呀、跑呀……”
結果,兒子隔一會兒就睜開眼睛問他:“爸爸、爸爸,那個擎天柱跑哪去了?他整整直播了4個小時,兒子才睡著。他感慨說,哄孩子睡覺,真是一門技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