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企的“壞”時代？

這么大的企業，很難說不涉及壟斷。金山成了控告微軟的假想對象，但這次微軟被調查絕不是偶然。聯想此前win8落選政府采購，以及去年6月斯諾登披露的棱鏡項目，微軟接受反壟斷調查是之前就有跡象的。微軟此次遭遇問詢是自棱鏡門之后，外資高科技企業在華受到政府審查的延續。

放在大環境來看，思科、IBM以及正在調查中的高通，這么連續而密集的外資反壟斷調查，已經不是單純的中美貿易糾紛或者商業競爭那么簡單了。

此前美鋁亞太總裁陳錦亞曾說過，中國市場最大的變化，是跨國公司輕松賺大錢的舒服日子走到了盡頭，進入求生存的階段。

外資企業從淘金中國的輕松賺錢，到如今涉及腐敗、壟斷調查，從享受被優待、被“爭搶”的超國民待遇，到如今的“泯然于眾”，由“被仰視”到“被妖魔化”，跨國公司的黃金時代真的結束了？外企真的進入了“壞”時代？

不僅是壟斷與安全之憂

棱鏡事件中，美國涉及監聽竊密引發多國震驚，蘋果、微軟、谷歌等企業都赫赫在列。最初曝料的英國媒體后來又加料稱：受此事牽連的微軟所做的可能要比想象要多，它不僅向政府提交了數據，還允許情報機構繞過加密過程，從近乎微軟全部主要服務中收集數據。

中國官方直到今年5月才回應此事。國務院新聞辦發布了一份名為《美國全球監聽行動紀錄》的報告，認為棱鏡針對中國的竊密行為內容基本屬實。這說明中國官方是進行了充分的調查取證之后才進行回應的。

這份報告還顯示，思科、IBM等公司已深深扎根于我國國家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中，一旦發生網絡攻擊，政府、企業和個人的通信系統都存在安全漏洞。以中國核心路由市場為例，其一直由思科和瞻博網絡兩家公司分食。尤其是在163、169骨干網上，思科設備的占有率幾乎達到了七八成以上。另外，國際關口節點、超級核心節點、普通核心節點、匯聚節點的骨干路由器也多為思科產品。

除了這些重要的行業、部門和企業，一些和普通人密切相關的領域，也成為美國竊聽和竊密的目標。在美國國家安全局內部，蘋果和安卓手機操作系統被稱作“數據資源的金礦”，監控手機應用程序，從移動App中抓取個人數據，美國國家安全局一度將這方面的預算從2.04億美元追加到7.67億美元。

安全圈流行一句話，叫“系統只存在兩種狀態：已經被攻破和即將被攻破”。可以說，棱鏡門事件把中國信息安全帶到了一個更宏觀的層面，喚醒了中國的危機意識。就在去年底，國安委正式成立，此后，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成立。這兩個部門均由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人掛帥，可以說明確顯示出我國對于加強網絡安全和建設網絡強國的決心。

網絡安全的確需要這樣的頂層設計。國家狠抓信息安全，這也是對美國施加的一層壓力。此前已有端倪，類似思科、IBM等外企的對華業務已有折損，微軟這件事后，更加昭示國家將對這些跨國公司在華的違法違紀行為，進行更為全面和嚴厲的打擊。

相信棱鏡事件，會成為很多外企在中國政府關系的分水嶺。而中國正在進行法治化和市場化的改造，這些都是按照世貿組織的規則和參照其他國家的做法進行的。

適應在中國的“新常態”

以前中國實行對外資企業的優惠政策，對外資的監督也少些，于是，長期以來，外資企業憑借其資金、技術、渠道、知識產權等優勢取得市場支配地位，并利用這種支配地位從事反競爭行為，例如收取不公平高價、搭售、拒絕交易等。

甚至，跨國企業在餐飲業、家電、汽車、手機、日用品、藥品等與消費者生活息息相關的行業均在不同國家采用不同標準，產生了不少的質量與服務問題。這些行為一方面損害了最終消費者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對我國市場競爭秩序造成破壞，使其他經營者無法參與公平和自由的市場競爭。

而據業內人士介紹，外資企業在國內通過行使知識產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越來越普遍。如外資企業在中國境內外以知識產權為幌子發起337調查等，從而達到排斥競爭對手、壟斷中國甚至全球市場的目的。

與政府關系中，也可以看出跨國企業曾經的水土不服。當初微軟的政府關系是從不良開端的。1993年，第一次來到中國的比爾·蓋茨在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節目里露了一面，頭發蓬亂，神情憔悴。很快其中國員工就聽說，比爾·蓋茨風采全無的原因是受到來自高層的不客氣批評：中國是一個有5000年歷史文化的國度。你剛剛來，有太多東西不了解。你們的許多做法很不合適。

從1992年落戶北京新世紀飯店511房間開始，微軟在中國度過了并不成功的10年。微軟中國在其全球銷售中的份額不值一提。微軟中國的銷售數字從來都是個秘密——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小。

不過此后，微軟的政府關系曾經到達過高峰。2006年4月，時任國家主席胡錦濤會見比爾·蓋茨，參觀微軟總部。2007年微軟的反盜版得到工商總局、國家版權局等多個部門的支持。

但在政府關系上，或許微軟終究還是過于驕傲了。2008年，新一輪的反盜版行動恐怕很多人都有印象。急于打擊盜版的微軟直接讓盜版用戶的屏幕不時出現黑屏。這是在蜜月期之后，微軟首次受到國家版權局提醒——維權措施不能過分。

但是這種模式還沒有結束，隨后幾年，微軟支持商業軟件聯盟每年發布中國市場的盜版軟件報告，這種充滿敵意的不友好行為引來了政府機構的不滿。

企業不能侵害中國利益

不得不說，微軟如果當年的反盜版確實因為版權保護，那么今天對于XP的停止維護就真的是壟斷者的意思了。但當然，在幾乎所有的在華外企的政府關系中，棱鏡門事件都注定了是一個轉折點。微軟也好，谷歌也好，無論多牛，無論曾經有什么樣的政府關系，類似于棱鏡門一樣侵害了中國利益的，那也自然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而真正值得焦慮擔憂的問題在于，當中國市場正在變得“強勢”的時候，并不是所有在華外企都已經意識到老方子可能需要改一改，而又同時明白新方子是什么。或許真正令在華外企感到“無力”的，不只是政府行為所代表的國家意志，而是如何在中國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獲得持續發展的新智慧。

但這并不意味著，跨國公司沒有機會，也不意味著，一切將由中國企業從零開始。至少目前，埃森哲在國家電網仍有數百人的隊伍，IBM也有專門團隊服務國內的服務器廠商浪潮。

讓更多中國企業參與進來；讓中國元素成為重要內容，或是跨國公司變得可信賴的重要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