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各有其形，水既能千萬奔騰而下，踏開巖石；也可在高山深澗，滋潤桃源勝地；更無聲無息海納百川，成就綿延不絕。水之玄妙與開源理念不謀而合。

開源似水，它靈活、賦能、開放。一方面，從軟件到數據庫，從芯片到操作系統，從云計算、大數據到人工智能等等，開源正在滋潤越來越多的領域；另一方面，開源鼓勵大家創新，任何人都可以貢獻代碼，同時包容一切創新的想法，讓每一家企業、每一個組織，都具有強大的開放力、創造力和成長動力。

企業也在抓住一切機會，享受開源帶來的甘甜。紅帽發布的《2021年企業開源現狀》報告指出，國際上90%的企業正在使用開源技術作為企業的基礎架構，以實現創新應用開發。在信通院發布的《開源產業白皮書（2020）》中也同樣指出，我國企業對開源技術的接受程度較高，達到87.4%，使用開源技術已成主流。

去年這兩份開源報告發布之時，《企業開源智庫》節目就邀請到了信通院云大所所長何寶宏博士、紅帽全球副總裁兼大中華區總裁曹衡康、至頂網總編高飛三位，就報告的相關數據進行了深入探討。年年聊開源，年年有新意，今年這兩份報告都推出了最新版，沿著時間線，我們能夠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發現。今年《企業開源智庫》的第一期節目中，我們同樣邀請到了三位老朋友做客，圍繞兩份最新版的開源報告來探明開源的最新趨勢、組織文化變革以及安全治理等問題。

升國策、立決策、大趨勢，開源趕上“好時節”

2021年，開源從幕后走向臺前，無疑是讓所有開源人士歡欣鼓舞的一年。

“十四五”規劃綱要正式發布，提到鼓勵開源的發展，綱要第十五章（“打造數字經濟新優勢”）第一節（“加強關鍵數字技術創新應用”）中明確提出：支持數字技術開源社區等創新聯合體發展，完善開源知識產權和法律體系，鼓勵企業開放軟件源代碼、硬件設計和應用服務。

這是“開源”首次被明確列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五年規劃綱要。何寶宏博士認為，開源上升為國策，是大勢所趨，這背后釋放出的信號值得細細琢磨。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新型基礎設施的建設具有重大戰略意義，開源作為新基建的一種重要的手段和方法，能夠發揮很大價值。“目前，開源已經是全球的軟件甚至其他領域的開發和交付方式，使用開源成為默認選項，企業應該多多做貢獻，而不僅僅是使用，我希望更多的企業能貢獻開源代碼，加入開源社區，享受開源文化。”不過，他認為，鼓勵開源的前提條件是要保護好知識產權，同時開源社區有待進一步的完善和發展。

作為始終扮演著連接上游項目、開源社區、企業的橋梁，紅帽與開源，已經密不可分。因此對于紅帽來說，對綱要這段話的理解仿佛更加深刻。曹衡康認為，紅帽很開心看到國家把開源技術提升到這個高度。開源不僅僅是開源技術，更是開放的代名詞，如何把開放文化與開源技術結合在一起，是目前紅帽致力的方向。

當前，不僅僅在國內，國際上開源的發展也是如雨后春筍般活躍。紅帽今年繼續委托第三方對全球1250位企業IT領導者進行了采訪，發現90%的大中型企業已經開始采用開源技術。“發展開源上升為國策，一方面正是順應了國內外開源市場的大趨勢，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借助開源技術為企業數字化轉型提速。”曹衡康強調。那么，開源具體是如何提升企業數字化轉型進展的？

促創新、降成本、推轉型，開源是“活水”

在高飛看來，降本增效是企業采納開源技術的不二法則。但他在早期接觸一些CIO用戶時發現，為了推動企業創新，達到節省資金的目的，企業反而需要花錢去采購技術，這是很多企業普遍出現的“矛盾”現象。在創新與開源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紐帶？

兩份報告中給出的數據，我們注意到了這幾個發現。紅帽發布的報告中指出，成本在企業開源的好處中從前年的第一、去年的第二下降到今年的第五位，取代第一名位置的是創新。曹衡康在節目中對此解讀道，開源技術和開放精神是企業實現創新的關鍵。

這是因為，開源是自由性的、開放性的。在推動企業變革的各項關鍵技術當中，例如大數據、移動化應用、人工智能、云計算等等，大都是基于開源社區的項目來實現開發。在全球有超過上百萬個開源項目，都是很多很牛的技術人員協作創新出來的，這些項目有共享性質，“發布出來之后任何人都可以在開源社區中拿到，再從中選擇適合本組織使用的技術；在部署實施過程中，如果有新的想法、新的代碼產生，又會反饋回上游社區，這就形成了源源不斷的創新。”他說。

正如“問渠那得清如水，為有源頭活水來”，有開放的體系做基礎、有新的想法不斷加入，高飛形象地認為，盤活創新的“活水”正是開源技術。

除了創新因素，成本同為重要。信通院的報告中顯示，成本仍然是中國用戶選擇開源的最主要原因，和去年相比，增加了8.9%。對此，何寶宏博士認為開源能解決成本問題這是肯定的，企業可以通過開源獲得現成的代碼，減少“重復造輪子”的過程。在信通院的這份報告中顯示中國的客戶更多關注成本，這也說明開源在中國的發展還處于比較初期的階段，“搞創新，得先把成本降下來，而且如果企業有足夠的能力做創新，對成本的關注度就沒那么高了。所以這兩個并不矛盾。”何寶宏博士說。“在‘十四五’規劃中提出關于促進開源社區的發展，保護知識產權，推動開源貢獻，恰恰說明我們在創新方面確實比較薄弱。”

這里的創新，不僅僅是代碼層面的創新，更是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人才和技術、流程、文化多角度的創新。紅帽作為開源公司的代表，它以自身的成功說明了一個開放式的組織，可以創造出持續的創新優勢，把紅帽的方法論推廣出去，幫助企業建立類似的價值觀，推動數字化轉型，這是紅帽開放創新實驗室開始的來源。

據曹衡康介紹，通過紅帽開放創新實驗室，與客戶一起做腦力激蕩，帶著用戶發現深層次的需求問題，讓用戶盡可能嘗試可選擇的路徑，實現小步快跑。例如，快速、靈活，是保險行業在數字化轉型方面核心訴求，紅帽可以提供整體的開源解決方案，完善其客戶關系管理、數據分析等場景。

“數字化轉型和開源之間關系非常密切。”何寶宏博士談到，他的個人體會主要有兩點。第一，千人有千面，不能要求每一家企業都培養成軟件公司，基礎性代碼需要是開放開源的，企業才能夠基于開源做二次開發，針對不同場景做應用，才可能讓更多的人能夠參與到數字化轉型中來。第二，任何數字化轉型都需要新型基礎設施的支持，而從長遠來說，新型基礎設施一定是開放開源的，否則沒有辦法降低成本、互聯互通。軟件開放和協作不能僅僅是在一個企業內部，需要很多像紅帽這樣開放的生態，與大家共同合作。“生態要開放，代碼就要開源”何寶宏博士一言蔽之。

“開源不僅是企業在需求側的改革，它同時也是供給側的改革，”高飛表示在人才也是數字化轉型背后不可缺少的驅動力，人才供應不上，難以實現創新。 據統計，這些年以來紅帽全球認證的工程師當中，有一半的人來自于國內，這說明企業對開源的需求不僅僅是技術層面，還有人才層面。“現在大學的專業其實就兩類——電子計算機類和其它。”何寶宏博士打趣地說，傳統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的時候，開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途徑，但是軟件開發公司可能沒有專門針對傳統場景的開發，這時需要越來越多的開源人才來參與進來——實現基于開源的定制化。

控風險、保安全、明治理，開源要“理智”

企業在擁抱開源之時，有一個問題不得不回避，那就是安全和風險問題。有人說，開源代碼我能看到，很放心，這是安全的；但也有人心存“芥蒂”，覺得開源代碼別人都能看到，可能就是不安全的。

對于安全，紅帽的報告與信通院的報告從不同角度進行了解讀。紅帽的開源報告指出，87%的受訪者認為，企業開源軟件更安全或者與專有軟件一樣安全。信通院沒有直接對應的數據，但信通院的報告顯示：2019年出于安全性考慮而為使用開源技術的企業43.8%，比去年增加了8.6%。看起來，中國用戶對安全還有擔心。

在開源世界里，“上游優先”是一個重要理念——基于開源項目的任何修改，都應該優先提交給項目本身，然后再包含在自己的產品中。上游是公開的，全世界幾百萬、幾千萬人都能看到這個代碼，代碼更加透明，避免可能的安全漏洞發生。曹衡康坦白表示，社區版開源還是有風險存在，很多企業拿到開源代碼，加很多自己的代碼之后，變成是一個“黑箱子”，如果不返回到上游社區，“黑箱子”里面發生什么沒有人會知道，反而更加危險。所以紅帽永遠遵循上游優先，開源代碼更加透明，安全性也相應增加。

“社區版和商業版是有區別的，社區版代碼確實存在一些安全風險問題，這就是為什么紅帽會存在的原因。”何寶宏博士表示，當前，全球通行的加密算法都是開放的，為什么為了安全反而要把算法開放出來？因為只有開放，才能從工程實現上證明這個算法是安全的，否則沒法證明安全。當然，開源代碼反復被傳播和復制，有可能沒有被發現的一兩個安全漏洞被廣泛傳出去，但這屬于小概率。保證開源安全的核心，就是要及時治理、及時跟蹤、及時打補丁。

開源會更安全，但同時背后要有一定的治理環節跟得上，才能保證安全的實現。紅帽對此的經驗是PPTC——人才（People）、流程（Process）、技術（Technology）、文化（Culture）。懂開源的人才是第一要位，避免出現一些安全漏洞；怎么引入、怎么開發、怎么維護等等流程要弄清楚；開源技術太多了，需要尋找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最后需要開源開放的心態來管理和使用開源，從而減小風險。

建生態、開心態、饋社區，開源做“好水源”

正如前文所述，“十四五”提出支持數字技術開源社區等創新聯合體發展，推動更多企業開放源代碼、硬件設計和服務，那么企業到底怎么做？何寶宏博士表示，開源，是引入和輸出“兩頭都要抓”。

“推動開源的貢獻其實非常重要，過去幾十年間，我們確實一開始是‘拿來主義’，從國外或者開源社區拿過來代碼以后，做一些微小的改進，有的貢獻回饋給開源社區，有些還沒有。”而這幾年我們看到國內在開源方面的實力得到明顯的提升，一些科技巨頭對開源社區的貢獻越來越多，有輸入也要有輸出，這是建設開源生態的第一步。

做開放的生態也需要開放的心態，這才是技術背后實際的支撐力量，只有文化和組織架構開放了，代碼的開放就不是問題。曹衡康表示，紅帽非常鼓勵企業采用開放的組織架構、管理制度，讓思想的火花飛揚；同時，用全球化思維擁抱開源社區，參與開源生態合作。

回到文章開頭，水之玄妙和開源理念不謀而合，它滴水穿石，在企業數字化進程中刻下印記；它滋養萬物，以開放的心態，孕育創新的技術；它海納百川，它歡迎任何一行開源代碼在這里流通，也不拒絕任何一家企業在這里收獲開源成果。

趕上了“漲潮”好時節，屬于開源的時代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