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無意加入唱衰聯想的大合唱,尤其是拿聯想跟華為比較,證明聯想所有方面都不行這種成王敗寇的民族思維模式。在這片土地上,成王敗寇思維過于普遍,以至于可怕的不是你不成功,而是你成功后又失意了,那樣你便從被跪拜淪落為被腳踩,今天踩你的正是昨天拜你的。這種心理落差,對誰都是個嚴峻考驗。
我想說的是,拿聯想跟華為比是不公平的,相比華為要在2G時代前瞻性地投資4G研發,聯想從來都是一家掙眼前的辛苦錢的公司,聯想的眼光,從來都是沒有眼光,聯想的優勢,從來都是搬箱子的成本和效率,而非技術的先進性。非要拿聯想跟華為比研發投入,就好像拿馬云(微博)跟錢鍾書比閱讀量,既侮辱錢鍾書,也侮辱馬云。
就像在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眼中,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今年小麥的收成又提高了。PC就是聯想的小麥,任何能幫助提高PC銷量的事,都能勾起聯想喜悅滿足的情愫。
早在1999年,聯想就發現了互聯網的價值。那年11月,聯想發布了「天禧」互聯網電腦,聯想股票當天應聲上漲14%,一年內互聯網概念為聯想創造了40億元產值。
那時候互聯網泡沫有多兇猛?我給你個例子。2000年3月1日,只有一張孤零零的Web頁面的TOM.com在香港創業板上市,股價當天暴漲335%。李嘉誠+互聯網概念,造就了這樣的狂熱。如果把「李嘉誠」替換成「聯想」會怎樣?
2000年4月18日,跟納斯達克崩盤幾乎同時,聯想版TOM——門戶網站FM365上線,楊元慶說:「FM365年底的目標是100萬以上的接入客戶,1000萬以上的Pageview,進入中國門戶網站的第一集團軍,教育和財經兩個垂直網站上要做好構架,為贏利做好充分準備。」
不到兩年時間,FM365就基本荒廢,甚至連域名都沒人續費。但聯想的互聯網戰略算失敗嗎?不能這么看。盡管FM365和聯想的其他互聯網資產,總共燒掉了大約5個億,而且尸骨無存,但互聯網概念讓聯想股價翻了好幾番,并從股市成功圈回了幾十個億,更重要的是,如楊元慶所說,「我們的互聯網電腦很成功,但如果沒有FM365的支撐就無法想象。」是的,聯想賣了很多電腦,牢牢占住了中國PC老大的位子。
看,這就是一個搬箱子賣電腦的PC莊稼人的眼光和情懷,他不但看到了機會,而且勇敢地抓住了機會,如愿賣掉了更多電腦。聯想沒有錯過互聯網,同樣地,聯想也沒有錯過手機和移動互聯網。
2008年1月31日,iPhone發布整整一年后,為了「貫徹其長期策略發展重心,使集團及管理層可以專注發展其核心個人電腦業務,同時也使其手機業務得以獨立運營,制訂自己的戰略方向」,聯想作價1億美元賣掉了手機業務。對,賣了,在移動互聯網起飛前夜。
時隔不到兩年,2009年11月,聯想宣布以2億美元回購原來的聯想手機業務。楊元慶說,「實際上對移動互聯網的關注在我本人主導下一直沒有停止,兩年前出售時,管理層更多地在考慮如何圍繞PC核心業務改善業績;今天我們覺得有必要為進一步的反擊戰做好鋪墊打好基礎。」
看,這就是PC莊稼人聯想獨到的眼光——在少數人看好的時候堅持看衰,在多數人看好的時候堅決看好。
聯想回購手機業務后做了很多事,我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用做PC的思路,配合運營商定制機策略,推出了連自己都記不住的低配置低性價比的海量的手機型號,俗稱機海戰術。在PC箱子越搬越少的當口,聯想似乎找到了新的箱子。透過臉上的泥巴,你能看到聯想的那一捧憨厚的滿足的笑容。
我說過了,拿聯想跟華為比是不公平的。一個莊稼人的優勢,絕不是研究轉基因技術。如果世界只有一種評判標準,那將變得多么無趣,就像人們只用錢的多少來評判人。聯想需要反思的,不是研發投入太少,而是搬箱子這件事,為什么也越做越差了,曾經擁有的成本優勢、效率優勢,都哪兒去了?
沒有技術的聯想,仍然是一個會賣貨的聯想,而且技術可以花錢買來。但連最擅長的搬箱子都搬不好的聯想,存在的價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