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時代,華為在云生態圈里只取1%, 9月2日,在華為全聯接大會上,華為輪值CEO郭平的演講語驚四座。
華為這么大口氣?誰信?!
內部的分享機制被外延到大生態
“你以為你的對手是友商,其實你的對手是這個時代”,郭平在演講中引用了李善友的名言。“所以,面對未來智能社會這個最不確定的對手,華為的戰略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靠什么來團結人?兩個字:利益”。
郭平說,過去二十多年,華為通過構建員工利益分享機制,以奮斗者為本,極大激發了全體員工的持續奮斗熱情,造就了強大組織能力;這種利益分享機制,還從內部延伸到了上下游產業鏈,向客戶、供應商分享利益。
“企業不能穿上紅舞鞋”,這是任正非的告誡,既是對企業,也是對自己。
安徒生童話里的小女孩,因抵擋不住誘惑,穿上了紅舞鞋,從此永無休止地跳舞,跳進薔薇地,跳進黑森林,最終精疲力竭而死去。
對財、權、色的迷戀,是人類社會的本能。正如《權力的游戲》中那張象征王權的鐵椅子,人人都想坐上去;也如《紅樓夢》里,賈瑞天天捧著看,最終丟了性命的那面“風月寶鑒”。一個企業是由人而形成的盈利組織,對企業而言,利潤最大化就像紅舞鞋一樣,是天然的誘惑。
任正非曾說,“為客戶創造價值是華為存在的惟一理由”,要把最好的產品,最優質的服務給客戶,客戶是華為的合作伙伴,而并非攥取之源。如果說華為不穿紅舞鞋,是對自我的克制,在于“少取”,而都江堰“深淘灘、低作堰”的理念,則更上一層,是主動“多給”。
兩千多年了,秦時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依然是成都人民的飲用水之源。一個偉大的工程,終成“不廢江河萬古流”的宏愿。歷朝歷代英雄人杰,站上秦堰樓,俯瞰都江堰之時,各有領悟,有的悟出了“順勢而為”,有的看到了辨證法,而華為將自己的生存法則寄喻于都江堰。
任正非首次提開放、合作、共贏是在七年前。2009年,任正非在華為運作與交付體系奮斗表彰大會上就提出,要深刻理解開放:“低作堰,就是節制自己的貪欲,自己留存的利潤低一些,多一些讓給客戶,以及善待上游供應商。未來的競爭將是一條產業鏈與一條產業鏈的競爭。從上游到下游產業鏈的整體強健,就是華為的生存之本。”
2010年,任正非在華為PSST體系干部大會上,以《以客戶為中心,加大平臺投入,開放合作,實現共贏》內部講話的形式,再次強調產業鏈的整體共贏,也為“后二十年”華為的對外生存法則進行了基本定調:
“我們已經夠強大了,內心要開放一些,謙虛一點,看問題再深刻一些。不能小肚雞腸,否則就是楚霸王了。我們一定要尋找更好的合作模式,實現共贏。前二十年我們把很多朋友變成了敵人,后二十年我們要把敵人變成朋友。”
眾所周知,華為創始人任正非僅有1.4%的股份,其他98.6%由約八萬員工分享。“華為不是來招聘員工,而是來招合伙人”,華為在北大、清華等名校的招聘演講詞,曾一度在社交媒體上熱傳。華為的利益分享機制,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員工的股東地位,在中國絕無僅有,猶如一針雞血持續激發著華為員工的奮斗熱情,不僅成就了華為的過去,現在同樣刺激著華為近年來持續的高增長。
任正非曾說,自己不懂技術、不懂管理,只懂分錢。任正非抑制自己內心的貪念,把錢“徹底”地分給了員工。同時,任正非也要求華為把公司的利益像華為內部分享機制一樣分出去,而在此次華為全聯接大會上,華為又將分享機制向外界以一種新的方式進行詮釋,郭平在華為全聯接大會上說,利益分享既是生態的驅動力,也是成功生態的結果:“在數字化轉型的巨大蛋糕中,我們只拿1%,其他都是伙伴們的,這對華為有困難么?華為內部任老板就是這么干的!”
任正非將生態提高到生死存亡高度的最大理由
而到了2014年,隨著華為的營收規模,在世界通信行業獨占鰲頭,任正非把開放合作,提升到關系華為生死存亡的高度。
2014年1月13日,在《做謙虛的領導者》的內部講話中,任正非說:“我們很快要成為行業領導者了,一定要有正確的心態,若我們成為‘成吉思汗’獨霸天下,最終是要滅亡的。”
任正非告誡華為,要走向開放,如果只想獨霸世界,就是希特勒,就將以自己的滅亡為下場。不能做“黑寡婦”,能與盟友分蛋糕,才是真正的戰略家。(黑寡婦是拉丁美洲的一種蜘蛛,這種蜘蛛在交配后,雌性會咬死并吃掉配偶,作為自己孵化幼蜘蛛的營養。)
今年5月30日的全國科技創新大會上,任正非在《為祖國百年科技振興而努力奮斗》的演講中說:“華為現在的水平尚停留在工程數學、物理算法……等工程科學的創新,尚未真正進入基礎理論研究。隨著逐步逼近香農定理、摩爾定律的極限,而世界面對大信息流量、低時延的理論還未創造出來,華為已感到前途茫茫,找不到方向……”
走出香農理論極限之困,需要基礎數學邏輯算法創新研究;打破摩爾定律極限,需要在人類科技史上,促使石墨烯替代硅時代,引發電子工業革命。
華為的迷茫,并非一個企業的迷茫,是全世界在智能科技時代的迷茫。
基礎理論研究,僅憑華為一已之力,顯然是不現實的。華為試圖扛起時代的使命,促使華為的開放,從“分水”推向更高的層面。
有一則故事是這樣的:“上帝給了天堂和地獄兩撥人各一個大鍋,每人一把大長勺,天堂里一片歡聲笑語:他們用大長勺互相喂食。地獄里一片鬼哭狼嚎:他們用大長勺拼命往自己嘴喂食,卻喂不進去。”
亞當·斯密是西方經濟學的創立者之一,其核心商業倫理思想是,利已必須在利他的過程中實現。以其思想解讀當前攻克世界科技難題的開放系統,依然不過時。世界科學技術的發展,已經到了用自己的大長勺,把飯喂不進自己嘴的時代了。
華為面臨的最大的對手是這個時代,所以,未來的不確定性是華為將大生態視為生死存亡關鍵的最大理由。
華為對時代、生態、競爭對手的關系定位也在相時而動,在華為全聯接大會上,郭平再次向外界喊話:“贏得未來的關鍵,不取決于你消滅了誰,而取決于你團結了誰。”
市場不是原來的市場 華為不是原來的華為
華為只取1%,僅僅是一個口號?
其實,華為敢于喊出這個口號,是基于對未來10年,全球數字化智能化轉型的市場規模高達15萬億美元(百萬億人民幣)的預測,華為取1%也有1萬億的空間。
隨著ICT產業的飛速發展,華為的開放,也已不再局限于產業鏈。郭平在此次華為全聯接大會上,再次對華為云時代生態圈進行了定義。
郭平在華為全聯接大會上的演講中,引用了《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的一篇文章,從 “競爭優勢”和“生態優勢”兩個維度,勾畫出不同企業的優勢圖譜。
左下角 “熊貓”。是競爭優勢和生態優勢都比較欠缺的企業,自然界的大熊貓對環境適應能力很差,只能在自然保護區才能延續種群的生存。而熊貓型企業,自身核心資源較弱,也無法調動和利用商業生態圈內合作伙伴的能力。
第二類企業在左上角,是 “猛虎”。老虎兇猛異常,是山林里當仁不讓的王者,但獨來獨往,沒有伙伴。因此猛虎型企業,具有核心競爭力,能夠在既定的軌道上不斷創新、實現突破,但是不善于聯接外部資源和伙伴、生態圈優化能力較弱。森林之王有八面威風,但也有 “虎落平陽被犬欺”。
右下角是第三類企業--“蟻群”。螞蟻雖然弱小,但有強大的協同組織能力,因此作為一個群體,千萬別小看蟻群的力量。蟻群型企業也是這樣:盡管作為個體,自身的核心競爭力不強,但是它們對產業變遷的趨勢有靈敏的洞察力,對生態圈伙伴有強大的號召力,善于調動和利用外部資源為己所用。弱弱聯合的蟻穴還是脆弱的,一腳就踩爛了,大難臨頭各自逃。
右上角是“狼群”。狼的嗅覺、速度、耐力都很出眾,協作能力同樣強大。這就使它們具有極強的適應能力:山地、林區、草原、荒漠、半沙漠,甚至凍原,狼群都可以生存。相對應的狼群企業,同時具備競爭優勢和生態優勢。今天,動蕩、不確定、復雜、模糊的環境,越來越要求企業具有“狼群”的特征。
企業未來的優勢,可能是來自內部,也可能是外部,是競爭優勢與生態優勢的組合。
面向未來的生態圈建設,華為將進行更為廣闊的利益分享,比如合作伙伴、開發者、學術機構、研究機構、行業組織等等,都是華為要團結的對象。
產業鏈上的整合,是一個行業內的垂直整合,比如手機廠商,集合芯片、顯示屏、電池、應用開發等等。
而華為所定義的生態圈,遠遠不此于此。華為到底是做什么的?華為一直以來的低調,再加上華為的“理念高度”和自成一派的語言體系,華為雖然名頭很大,但外界對華為到底在做什么,一直云里霧里。起初,外界的印象是“華為是做移動通信基站的”,現在呢?“華為是賣手機的”!
其實,華為什么都做!
平安城市、智能交通、在線教育、智慧金融,智慧政務、能源物聯網,電梯物聯網等等,華為所涉足的行業,幾乎無所不包。
從監控城市的攝像頭,到招商銀行的金融云。從服務器到行業云的整體解決方案。從硬件到軟件,從云平臺的基礎層到平臺層,華為的產業線之長,遠遠超過了外界的認識和想像。
市場已經不是原來的市場,華為也已經不是原來的華為。但華為的生態圈并非沒有邊界,此前,華為的定位是“華為是全球領先的信息與通信(ICT)解決方案供應商”,在此次華為全聯接大會,華為的定位被注入新的元素,“數字社會和智能社會發展進程的推動者,聚焦ICT基礎設施,創新的云技術提供者,企業云化、數字化戰略的使能者和優選合作伙伴”。
華為要做的事,遠遠無法用手機和基站之間的通信來涵蓋了。任正非說,未來二三十年,數字社會和智能社會將是什么樣,不可想像。
數字社會和智能社會太大了!大到不可想像。華為的生態圈的邊界就是智能化,一切與智能社會升級相關的行業都被納入,華為要做的已不僅僅是某一個行業產業鏈的整合,而是行業與行業之間的整合。
華為看到了智能社會的巨大市場空間,不惜修改《華為基本法》“永不進入信息服務業”的戒條。但華為也有自身的局限性,華為以基礎電信設備起家,目前在在全球通信領域處于領先地位,但是對于IT行業來說,華為畢竟是后來者,華為的優勢在于硬件。
華為的云戰略具體業務層面定位是,“聚焦I層、使能P層,聚合S層”(云計算產業被分為三個層面,Iaas基礎層,Paas平臺層,Saas軟件層),華為在I層領先的是存儲設備,雖然麒麟950芯片已可以在華為的Mate系列手機上,得到完美呈現,這已經是國產芯片最大的進步;同時,華為在交換機芯片方面,也有根本性突破,才得以整體規模戰勝思科、愛立信等巨頭,但在IT服務器芯片方面,華為的光榮與夢想,仍有待實現。聚焦I層,Intel等頂級芯片供應商,是華為一個不可或缺的重量級伙伴。
華為在云時代的策略是,為行業提供“一站式”云化智能解決方案。為使軟件更具競爭優勢,總部位于德國,為86%的全球財富500強企業提供ERP、大數據和分析、云計算、工業4.0等解決方案的SAP, 以及提供軟件外包的Infosys公司成為華為生態里重要的合作伙伴。
在具體的解決方案中,華為采取的是“被集成”策略。“被集成”是讓合作伙伴來集成華為的基礎設備,不與合作伙伴爭利。華為“上不碰應用,下不碰數據”,應用和數據都交給合作伙伴。數據中心原本被認為是運營商的自留地,但亞馬遜、阿里云等OTT對運營商的威脅如黑云壓城,運營商業務在華為2015年的營收中,仍占60%,華為自然不會大動這一塊蛋糕,這也是華為遲遲沒有大舉進入公有云的原因。
在“一站式”解決方案中,華為主要業務是提供ICT基礎設施,其他生產應用系統(例如網上銀行系統,電力抄表系統),以及辦公應用系統(如ERP、CRM、HR、OA)等均由合作伙伴提供。
各取所長,形成優勢最大化,現代商業及科技生態,“短板理論”已經演進為“長板理論”。任非稱之為數字洪水的大時代變革正在到來,而華為的變革,早已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