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全球著名網絡解決方案供應商思科宣布將進行第四次重大重組行動。作為重組行動的一部分,思科將最多裁減6000名員工,中國區員工將受波及。思科中國員工向經濟觀察報透露,涉及中國區的裁員從8月初已經開始,身邊陸續有同事開始接到裁員通知。
有意思的是,一些被裁員工的心情似乎看上去不錯,這或許緣于思科的N+7補償方案。在今年以來,跨國公司掀起的此起彼伏的裁員潮中,思科N+7的補償方案似乎顯得優惠。
但據一位剛剛離職的思科中國員工對經濟觀察報表示,所謂N+7補償方案,其實是N+3+2+2,即當思科通知員工被裁員的同時,員工必須在兩周之內簽定離職合同,合同中注明雙方協商解除勞動合同關系,并且思科免責。然后該員工獲得N+3+2+2補償,而最后一個“2”即兩周內離職的獎勵條件,如果該員工未在兩周內簽署離職合同,則只能獲得N+5的補償方案。對此,思科中國有關負責人解釋說,“思科是一家負責任的公司,此前思科也有多次裁員,但給員工的補償方案在業內基本屬于較高水平。”此外,他強調:“思科鼓勵員工在公司內部再就業,即重新到其他部門競聘,從而真正完成‘加速思科轉型計劃(ACT)’的項目。”該項目為思科在2011年推出。隨后,思科開始了密集裁員。
密集性裁員
思科確有一種歷史,就是在夏季發布整個財年的財報之際宣布裁員計劃。2011年7月,思科宣布裁員約6500人;同月,思科宣布將機頂盒制造工廠出售給富士康,該工廠有5000名工人。2012年7月,思科裁減了約占公司總數2%的員工。2013年8月,思科宣布裁減4000名員工(約占該公司員工總數的5%);同年10月,約有900名員工收到被思科解雇的通知。
據悉,思科目前的員工約為7.5萬人,而從2011年至2013年,思科通過裁員、出售業務等方式共計減員約2萬人,計入此次裁員,思科四年不到,裁員累計接近2.4萬人。針對此次裁員,思科預計將計入最多7億美元與裁員有關的費用,人均獲得補償金為11.67萬美元,這在業內被視為補償豐厚。思科中國在向經濟觀察報的采訪回復中表示,估計美洲、歐洲大區(EMEAR)、亞太及日本(APJ)和中國的員工將會受到(裁員)影響,但目前不能透露這些地區的預估人數。據剛剛被裁員的思科中國員工透露,SP(運營商業務部)成為了裁員重災區,包括銷售總監的中層也在被裁之列。“一般是先列名單,然后兩三個月后被裁。”該人士透露,裁員最少的是企業事業部,負責銀行業務的員工。
思科發布的2014財年第四財季報顯示,該財季思科凈利潤下滑1%,收入下滑0.5%。據悉,目前中國區業務僅占思科全球收入的5%,但同比下滑了23%。
業績下滑或是思科裁員主因。市場分析師預計,思科2014全財年營收將達到469.9億美元,將比2013財年的486.1億美元下降3.4%,思科欲通過裁員削減成本。思科財報數據顯示,第四財季,思科數據中心業務營收增長30%至7.72億美元,安全業務營收則增長29%至4.47億美元。在更大的業務部門方面,思科交換機業務營收下降4%至37億美元,而路由器業務營收則下降7%至19億美元,另外,服務供應商視頻業務營收則下降10%至10億美元,服務營收增長5%至28億美元。
思科CEO約翰·錢伯斯承認,思科在新興市場,如中國、印度、巴西、俄羅斯等市場表現仍舊不佳。“在第四財季,新興市場失去了增長的勢頭。”2001年3月28日,思科股票總市值達到5554.4億美元,超過微軟當時的股票總市值5416.3億美元,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而近期,相對于思科的巔峰,思科的總體市值不及峰值的1/4,截至發稿日(8月21日),思科的股價為24.89美元。
不可否認,時至今日,思科仍然是一家偉大的公司。如果說業績下滑是裁員的直接導火索,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讓思科業績不佳?從2001年,思科開始轉型,13年來,思科發生了什么?
過度并購與轉型試錯
除了運營商部門之外,思科一位前員工透露,沿襲2011年的做法,消費類業務也會成為重災區。在他看來,轉型試錯與過度并購是思科裁員密集的原因之一。
思科是一家勇敢而富于創新精神的公司,它總是忙于收購,不放過任何一個成長的機會。但是另一方面思科似乎收購成癮。
2001年,在錢伯斯的戰略指引下,思科走上了一條并購之路:2001年思科收購硬件和軟件數字視頻服務開發商PixStream;2003年思科收購家庭和小型企業網絡設備廠商LinksysGroup;2006年推出視頻會議系統“網真”;2007年底又收購另一家視頻會議系統服務商WebEx,將其整合進入思科的統一通信部門;2009年收購了低價Flip相機廠商PureDigi-talTechnologies;同一年底,思科再度收購一家視頻會議設備公司騰博。
但與此對應的是,2011年,思科同時關閉了收購來的數碼相機公司PureDigitalTechnologies、視頻社交平臺Eos、消費級無線路由器Linksys以及網絡視頻會議產品WebEx等一系列產品線。盡管上述拓展曾給資本市場帶來信心,但2011年的重組中,上述業務成為重災區。這意味著從某種意義上,錢伯斯已經承認了上述戰略的失敗。
王曉互(化名)所在的公司被思科并購兩年后,其接到了“該職位不再存在”的裁員通知。王曉互認為,裁員是過度并購的后遺癥,在并購完成后,公司獲得了技術與產品,相關的人將會出局。對此,思科中國的有關人士并不認同,其認為思科的裁員并不針對并購后的員工,而是思科重組業務的結果。思科的并購文化很獨特,看重的不僅是技術與產品,還有人才。
事實上,這是思科新陳代謝的結果。但另一個問題不容回避,即思科的并購與轉型息息相關。每一起并購都緣于思科轉型的大戰略,但是一旦思科發現并購后業務并不能成為思科的利潤引擎,就會迅速剝離,被并購部門的員工也有可能面臨裁員,這勢必會讓員工產生并購完成后即被裁員的感覺。
歷時十年,錢伯斯認識到,消費級市場的技術門檻相對較低,而渠道等生態資源與企業級產品完全不是一回事。當年收購FlipVideo數碼攝像機制造商PureDigital,現在看來是失敗的決策,但當時這必須放到思科的整體視頻戰略下考慮。2011年,思科宣布,盡管Flip攝像機賣出了200萬臺,但還是決定終止該產品生產。隨后,該公司又宣布關停Eos平臺。業內共識是,Flip無法獲得足夠利潤,這或許是因為智能手機興起,后者也擁有拍攝與分享視頻的功能。
在多元化發展時,思科力圖打造一個端到端網絡解決方案的形象,全產業鏈通吃,但忘記了這是一個競合并存的年代。而且以企業市場起家的思科,并不了解消費市場的善變,在企業市場培養出的“穩重”基因,并不能適應沖動、靈活的消費市場。
雖然有人說思科在并購中失去了核心,變成了混合型公司,但這個結論被業內人士否認。王曉互認為,思科的并購雖然也有失敗,但正是由于這些積極的并購,思科在網絡構建上的集成優勢才如此明顯,但另一方面他也認為,思科在生態鏈中的優勢正在被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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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思科目前在傳統的交換機、路由器及其相關服務上依然占據壟斷優勢,但未來的虛擬、移動、智能、合作、云計算等趨勢正在改變競爭格局,思科需要在新一代互聯網技術浪潮中重新鞏固自己“網絡水管工”地位,通過各種無形網絡的建造和連接,繼續占據屬于自己的生態位置。勢正在改變競爭格局,思科需要在新一代互聯網技術浪潮中重新鞏固自己“網絡水管工”地位,通過各種無形網絡的建造和連接,繼續占據屬于自己的生態位置。
企業的成長方式有兩種,有機成長和并購成長。前者指企業靠內部資源和能力實現的增長,比如開發新產品。而后者則是一種將外部資源內部化的過程。對于頻繁收購的戰略,錢伯斯曾這樣寫道:“我們的戰略是合理的,但在執行上出了偏差。”
重返核心業務
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讓思科在執行上產生了偏差?一位前思科員工認為,思科執行力的偏差來自于大企業病。“思科因為快速擴張,對市場的反應也愈加遲緩。另一方面,思科一直采取扁平化管理結構,這讓管理難度與成本增加。”
在并購與擴張之后,為了應對多元化的業務,思科曾精心設計了一種委員會系統,其成員由不同職能部門的管理者組成,多數部門的工作都是處理新市場。“理事會負責處理100億美元的市場,委員會則負責10億美元的市場。思科內部曾擁有50個委員會和理事會,成員總數約為750人。而這些委員會和理事會,通過不停地開會,來決策一切事務。”思科內部人士透露說,“這一架構紙面上看去確實相當不錯,但是你必然會感到困惑的是,這是否會迫使人們將過多的時間投入無盡的溝通和會議。”來自華爾街的分析師曾質疑道,“思科的人總是開著沒完沒了的會,進行著沒完沒了的PowerPoint展示。”
在錢伯斯的商業邏輯中,依靠委員會做出決定降低了戰略失誤的幾率,而在執行上依靠扁平化結構可以減少匯報層級。但實際上,來自委員會的決定并不那么容易做出。而另一方面,從人性的角度,委員會體制還有一個問題,在漫長的討論之后,誰來拍板,最后誰來承擔責任。
對此,錢伯斯也曾公開坦承思科的問題所在:首先是戰略失誤,決策緩慢,盈利能力下降,很難實現銷售目標,同時卻在推進30個新業務線;其次,大本營遭受惠普和瞻博威脅;再次,讓投資者和員工失望,喪失了思科立業之本的一些聲譽。
為此,錢伯斯決定重組,思科將采用流線型經營,并且重新聚焦于公司的五大核心領域:核心網絡(路由、交換和服務)、協作、數據中心虛擬化和云計算、視頻、業務轉型的架構。2013年2月,錢伯斯對媒體說,思科將進行最后一次大規模轉型,以應對全球科技市場正在發生的巨變,而且,這個宏愿要在2-3年內完成,趕在自己退休之前。
由此可見,思科復興的策略就是減肥――削減新產品部門重返核心業務,同時將會精簡復雜的管理結構。 由此可見,思科復興的策略就是減肥――削減新產品部門重返核心業務,同時將會精簡復雜的管理結構。
在減肥中,錢伯斯對思科曾經引以為豪的委員會、理事會管理結構也會做適當精簡。在2011年以后的瘦身運動中,思科首先精簡了15%的高管,同時減少了臃腫的管理委員會和理事的數目。
顯然,過度并購、轉型試錯以及大企業病讓思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在中國,本土廠商華為、中興帶來的競爭壓力日趨加大,而且,棱鏡們事件的爆發,也讓很多國家對美國通訊技術和設備有所顧忌。
事實上,思科的裁員與轉型是跨國IT巨頭們普遍遭遇挑戰的縮影。從今年開始,跨國外企普遍掀起裁員潮,微軟、惠普、戴爾、IBM都宣布了自己大規模的裁員計劃。
沒錯,裁員風暴正在席卷這些科技明星們,這是思科在轉型中必然經歷的陣痛,然而在裁員、剝離不盈利業務,加快新陳代謝之后,重返核心業務的“最后轉型”是否能夠成功,答案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