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巖又忍不住得瑟了一下。
2017年1月7日,北京的水立方外墻打出了“MOMO”的字樣。陌陌直播在這里辦了一場名為“陌陌直播驚喜夜”的盛典,汪涵主持,嘉賓除了李宇春、李冰冰、等明星,都是陌陌直播各區比賽的冠軍主播。
唐巖同時在陌陌、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分享了一條動態:這霧霾,拍都拍不出(效果),錢白花了。他很久沒有在微信朋友圈分享陌陌動態了,實際上他很早前就把朋友圈的所有陌陌動態都刪掉了。
為什么不得瑟呢?
在眾多直播平臺還需要靠燒錢度日的時候,陌陌的直播已經賺錢了,“賺很多錢”。何況,陌陌做視頻最早是他提出來的,而且他提出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不同意。
創業就是這個樣子,各種挫折和各種驚喜。
“從創業第一天開始,我就覺得,沒有任何事情是不能夠競爭的。”唐巖說,創業拼無非是拼優勢,拼聰明才智,拼深謀遠慮,最后就拼個命,拼運氣。唐巖原本就愛打牌,他知道,創業如牌局,只要能活下來永遠都有翻身的機會。
但這場牌局又那么殘酷。它曠日持久地進行著,沒有最終的贏家,只有輸家不斷退場。“王興說九死一生。我覺得是向死而生。”陌陌COO王力感慨,沒有一個企業是存在一千年的,倒是一些家庭小作坊活的更久。
要想一直在牌桌上,需要策略:牌差的時候要克制穩健,牌好則要抓住機會大膽下注。
“其實,我們做對的事情沒有太多,最對的是大方向。”唐巖對《財經天下》周刊說。陌陌創業五年多,小錯誤犯了不少,比如,陌陌吧撤早了。但是大方向上沒有犯致命錯誤。
“我們做企業家的,到現在陌陌的這個地步,一般不太看這些特別旁枝末節的東西,你也總結不出任何的經驗。”唐巖認為,非要從小問題上去總結經驗,是非常容易誤導人的。哪怕決策的方向和邏輯都是對的,但在未來實現的過程里,還是有太多的不確定性因素,比如運營,比如投入的資源。
是的。在采訪中,唐巖稱自己為“企業家”了。
主播唐巖
現在,唐巖是陌陌直播里著名的主播了,等級20,粉絲32700多個,收到了總共約30萬元的打賞。按照陌陌直播的六四開的分成規則,他大概可以從賬戶中提取十幾萬元。但是他都沒動。
他送出的打賞更多。按照陌陌COO王力的說法,上百萬元是有的。2015年9月,陌陌現場上線,每當有喜歡的歌手表演的時候,唐巖就會送出郵輪和火箭,一個火箭18888陌陌幣,價值近2000塊。“他對公司的事都很上心。”他的同事說。
大約一年前,哈你直播開始測試,唐巖玩起了直播。下班跟朋友吃飯端著個手機,打牌都端著個手機,半夜回家煮面條也端著個手機。對著手機東拉西扯,談書、電影、各種趣事,讓觀眾隨便點歌。他不拒絕這些沒有見過面的網友。
直播豐富了唐巖的生活。“它是一個比較好的跟陌生人交流的手段,而且我本來又不喜歡跟熟人聊天。”唐巖對《財經天下》周刊說。
“這可能是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個樂趣。”王力說。晚上回到家,王力一樣,抱著手機玩陌陌直播,在上面跟各種各樣的人聊天。
一開始,唐巖直播也沒有幾個人看,他一個人對著手機念念叨叨,過了12點,就只剩下四五個好友了。有次直播的時候他抽了根煙,剛點上,就被調皮的好友給故意舉報,被停播了。即使是陌陌的CEO,也沒有特權。
好友要給他拉粉絲,唐巖說不想讓人太多的人知道他就是陌陌的老板。但時間長了,知道的人越來越多了,粉絲就漲了起來。
陌陌的投資人,經緯中國合伙人萬浩基和唐巖關系不錯,也嘗試著直播,但每次幾分鐘就關了,覺得有點別扭,但唐巖很自然。
而在陌陌,直播也成了最受歡迎的功能。幾乎每個員工都開了自己的直播,有時候唐巖碰到了也會不吝嗇地給自己的員工們送禮物。
直播還給陌陌創造了最大的營收。2016年三季度財報顯示,直播為陌陌帶來1.086億美元的營收,占陌陌總營收的69.17%,而二季度的時候,直播的營收占比還僅為30.65%。
在眾多直播平臺仍在燒錢度日的環境下,陌陌卻能夠迅速盈利。唐巖認為,這跟陌陌的生態是分不開的。“不光是陌陌現場和哈你直播平臺,甚至直播跟平臺用戶都是密不可分的。”唐巖說,雖然會表揚陌陌直播部門,但他們也不會忘記,至少目前而言,直播是沒有辦法脫離陌陌平臺的。
“直播這個東西再早一點兒搞就好了。”王力說,那樣現在就更有競爭優勢了。
但2015年,唐巖提出要做視頻的時候,卻是被全體高管反對的。
唐巖第一次在高管會上提了自己想要做視頻內容的想法,當場沒有一個人支持。時任陌陌運營副總裁的鄭毅甚至認認真真做了一個財務分析,表明做陌陌現場在財務上肯定是虧損的。
上市后,很多決策都不得不考慮對財務報表的影響。雖然人們都口口聲聲不在乎自己公司的股價,但壓力卻不會因此而減少。
鄭毅還把分析結果群發給了所有的高管,這“好像挑戰了他的權威”。唐巖喜歡電影《教父》,看過多次也不厭煩。他在陌陌多多少少扮演著“教父”的角色,雖然在具體得管理上很放權,但在方向性的問題上有一點“專權”。
“專權這個事,其實我是有比較大的一個反思的。”唐巖說。他知道自己個性有強硬的一面,只要想清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嘗試。“就是碰南墻,你得讓我撞到上面我才認。”
但專權帶來的結果不一定是壞的,就直播業務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2015年7月6日,《我是歌手》欄目音樂總監梁翹柏正式入職陌陌,擔任陌陌現場首席內容官,視頻產品陌陌現場正式上線,主打歌手現場表演。音樂人梁歡知道后感慨,“這么多音樂App沒做的事,讓一個社交App搶著做了。”
到5億美元就賣掉?
按說,每天早上從床上醒來,王力應該很高興:我是一個上市公司高管,身家也有。
但不是。王力每天醒來,就覺得這個日子太難過了。尤其是上市之后,“外界還是希望你是高度增長的,我怎么可能永遠保持高度增長呢?”所以,永遠需要尋找新的機會,新的市場,永遠要去關注這些東西。
創業后,焦慮感如影隨形,沒有一天徹底擺脫過。陌陌創立的前一兩年里,因為負責運營,每天都要看當天的運營數據,而這個數據只能夜里12點后更新,王力開始熬夜。
用戶數逐漸上來了,不用看運營數據的時候,陌陌又開始商業化。王力還是要等著夜里12點后看數據,數收了多少錢,賺了多少錢,虧了多少錢。慢慢的,王力養成了習慣,到了3點都很難入睡。
焦慮成了一種習慣,與業務的表現關系并不大。“哪怕你業務蒸蒸日上,也非常焦慮。”王力說。雖然,現在唐巖聲稱自己“心態一直平和”,但是王力覺得,唐巖比誰承受的焦慮感都大。
最快樂的日子已經遠去了。那是創業的頭一年,他們在一棟別墅里租了個辦公室,有幾個人,忙完了工作就一起吃飯,唱歌,打牌。
王力說自己對人生是沒有規劃的,基本上是被推著走。畢業后,被學校推去了西部支教,又被同學推去了一家日本企業,隨后被羅永浩拉去了牛博網創業。現在是被唐巖推著走。
2010年上半年,唐巖找到王力,問他什么時候再創業。
“為什么再創業?我不太想,我還是在網易做幾年混個主編再說。”28歲的王力說。因為寫博客,王力認識了搞牛博網的羅永浩,跟著羅永浩一起干了兩年,天天看著羅永浩焦慮。他覺得,創業太苦了,不想干。
“當什么主編,你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唐巖給王力看陌陌的產品模型。陌陌還沒上線,只有一個初步的方案。王力覺得這個APP挺神奇的,怎么還能顯示距離,你們是怎么做到的,你們的科技很牛逼啊。
當時王力還沒有iPhone,一直用諾基亞E71。雖然市面上的LBS(基于地理位置)的應用已經很多了,比如街旁網,但他壓根沒見過。后來王力想,自己當時但凡稍微懂一點兒,就不會加入陌陌了。
“根本就沒指望著這個公司能怎么著。”王力說。2011年的創業氛圍不像現在這么火熱,大家不是奔著發財的夢想來的。王力還跟唐巖討論過錢的事,他估計這個公司兩年就黃了,你先給我點錢,給我發工資就行了,別的我也不要求。公司黃了談什么條件也沒用,要是但凡做出了一點成績,那就賺到了。
除了唐巖,大家都是網易的基層員工,對錢也沒什么概念。大家就覺得,能搞個估值5億美元的公司,就“很牛逼了”。王力經常跟唐巖聊天,說做到5億美元的時候就挺棒。
2012年11月,陌陌完成了B輪融資,經緯中國和紫輝創投領投,估值5億美元。
“要不要賣了?差不多了,5億美金不錯。”王力和唐巖閑聊。結果是再做一做,畢竟陌陌才做了2年。創業很焦慮但好像也很有趣。
到了2014年4月D輪,陌陌估值到了20億美元,12月IPO的時候估值超過了30億美元。“沒什么理想,反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也一樣。”王力說。
陌陌在運營上是一步一步的,沒有出過一個什么規劃這個東西,頂多講明天的事,講下周的。要問明年的事,王力就講不清楚了。被問煩了,就丟一個財務報表給你。“唯一不變的是變化,根本說不清楚互聯網是怎么變化。很多互聯網公司開會講十年戰略,我覺得不可理解,鬼知道十年后怎么樣。”
陌陌技術副總裁王春來差不多的想法。2011年,王春來加入陌陌,做技術。整個技術部門就三個人,他和前陌陌CTO李志威,以及另一個哥們。那哥們學過一點編程,但學歷不高,當時他感覺沒法在北京發展了,都準備買火車票回老家了。
一開始,服務器經常掛掉,三個人天天加班。王春來到公司第一天,唐巖就跟他說:通訊服務器這個東西,可能在騰訊那邊就有50個人開發,但你現在來陌陌,就那么一兩個人,這個任務還是蠻艱巨的。
聽到唐巖那么說,王春來覺得蠻刺激的。他之前創過業,也在IBM、網易等公司工作過,對IT技術有很多思考,但一直沒實踐過。心里躍躍欲試,當時Twitter挺火的,他就經常想象自己是Twitter的架構師,該怎么去設計系統。
陌陌的風格就是這樣的,先把當前應有的東西做出來,然后再去考慮之后怎么樣去轉變。王力說,就是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了。
撲克與管理術
“這個(時刻)不行,帶個框干嘛?不要框。”唐巖沖著王力嚷。
王力負責陌陌7.0的改版,增加了功能“時刻”——可以錄制10秒鐘視頻,可以選擇觀看對象范圍,評論,打賞。王力的理解是,這是一個視頻信息,跟發文字、圖片是一樣的。如果是信息,就需要回復。所以一開始,做出來的產品是帶著一個回復框的。
唐巖覺得這不行,嚷了一通,改了。因為攝像頭默認前置還是后置,兩個人又吵了一通。
唐巖和王力都不是溫和的人,經常因為對產品意見不一致,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聲音提高了8個分貝。“都習慣了,感覺不嚷嚷不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不能解決問題。”王力說。
加入陌陌前,王力就知道唐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說話比較直接,喜歡大聲嚷嚷。第一次見唐巖是2008年,在網易,王力是編輯,唐巖是主編。唐巖沒有方三文那么儒雅,怎么看也不像個主編,穿個破牛仔褲。
當時來了新員工,唐巖就問,會不會打德州?不會教你。唐巖教會了每一個下屬打德州,也贏了每一個人的錢。王力和唐巖經常打牌,打著打著就嚷嚷起來:你這個騙子,你出什么牌呢?
王力認為,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脾氣,唐巖才找他一起創業。知道互相的缺點和底線,溝通成本低。但王春來用了挺長的時間,才慢慢適應了唐巖的講話方式——原來他說,我是不是換個人干結果會更好,只是要激勵你,不是趕你走。
王春來剛加入陌陌,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產品拿給唐巖看,換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你做的這是個什么玩意?王春來一開始不能接受。
跟唐巖打牌打多了,發現在牌桌上的唐巖也是這樣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很直接,但沒有惡意。”王春來第一次打德州,是在順義度假村。公司的幾個高管在開完半年會,晚上沒事兒干,唐巖就張羅著組局。
淺石創投的聯合創始人鄭毅第一次和唐巖打牌是在機場。三個人在貴賓室里斗地主等飛機,結果誤了機。干脆斗了一夜,坐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
2012年,鄭毅23歲,剛畢業就被張穎招到經緯做投資,做了大半年覺得不適合,應該先去公司鍛煉一下。鄭毅有很多選擇,經緯投資的每一家公司都缺人。
他跟唐巖聊了20分鐘,感覺唐巖一直在挑戰自己。“你一個投資人怎么融入創業公司的環境?”“你來了能干什么?”不過,鄭毅還挺想去陌陌的,覺得參與一件挑戰巨頭騰訊的事兒會很刺激。
兩個月后,唐巖接納了鄭毅。唐巖也沒說讓他做什么,也沒人知道他能干什么,他就自己琢磨,先做了類似客服的工作,后來又去做產品運營。
陌陌在成都有個客服中心,當時人不多,一二十個人。鄭毅第一次去,唐巖陪著。“他是怕成都的員工覺得我太年輕,他一起去,就是幫我樹立威信了。”
唐巖要慶幸自己沒有拒絕鄭毅。陌陌快速發展,一年多后,IPO提上了日程,整個公司,只有鄭毅之前在經緯做過投資分析,有些財務概念。因此,鄭毅天天和一幫投行對數據。
在具體管理上,唐巖很放權。“要是王力招了一個人,我說不行,他說行,那這個人到底行不行,王力以后還怎么管理呢?”唐巖說,具體業務既然都交個各個兄弟們去做了,他就都不插手了,只看結果。
“他不是一個說話不靠譜的人,唐巖做事其實很會把握分寸。”王春來說,即使唐巖因為工作批評員工,但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在一些地方上的信任。“越在大事上,越會信任你。”
2014年,機房網絡熔斷,陌陌宕機整整三個小時。唐巖一句批評的話都沒有,只是讓技術部門努力想解決辦法。“反而在那種時候,他不會那么劈頭蓋臉去罵,給你更多的鼓勵和信任。”王春來說,在處理安全事故或者故障事故的時候,唐巖會完全聽取技術部的意見。
唐巖在大事故上的態度就是該懲罰就懲罰,該追責就追責。反而在小事上,喜歡罵罵咧咧。唐巖在陌陌上看直播,看著看著就對王春來喊:這個音質怎么這么差,怎么又卡了,怎么這么多問題,你們用心做了嗎?
唐巖也知道自己的脾氣剛烈。一次在高管會上,他突然自我檢討,表示希望的團隊是真正干事的人,是怎么罵都不會離職的人。搞得大家有點兒不習慣。
唐巖的微博頭像是是《教父1》里黑幫大佬的長子桑尼•柯里昂中槍的那個畫面。桑尼魯莽沖動,但是重家庭、講義氣,因為要幫他的妹妹出氣,而在收費站被人射殺。
鄭毅覺得,唐巖多少帶了些《教父》的色彩。他提到,因為沒有創業經驗,唐巖在邀請早期的創業合伙人時口頭給出了很高的股份,按照慣例,公司都會在IPO前對這些股份進行稀釋。但是唐巖都一一兌現了,“當時說的是多少,就是多少。”
做對與做錯
唐巖一直是陌陌的重度用戶。2013年,陌陌推出群功能后,他就建了一個自己的群,起名“惡人谷”。
他在群公告里寫著:頭像里有方向盤和大腿照的請繞行;滿身正能量,天天喝雞湯的請靠邊。群里有50多個成員,主要是在讀的大學生,也是陌陌游戲的用戶,大部分人在一次游戲公會的線下活動上見過面。
“惡人谷”很活躍。唐巖跟這群年輕人也什么都扯,還組織一起打部落游戲。也有一些時候,他像個客服,群里的成員向他報告哪個賬號騷擾自己了,或者哪個賬號看起來涉黃了。
這個時候的陌陌更像一個廣場,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唐巖每天晚上看群,刷周圍人的動態,慢慢的,他覺得越來越無聊,在群里說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沒什么意思,還是想看東西。”唐巖意識到,視頻應該是一個方向,因為視頻的信息量最大。
那段時間,他經常看《我是歌手》,喜歡林志炫和李健。如果陌陌做一個低配版的《我是歌手》呢?他希望陌陌能做的有逼格。
沒有人支持,他還是做了陌陌現場。陌陌現場做了大半年,2016年4月1日,陌陌直播(哈你直播)正式上線,走全民直播路線。陌陌最終還是做了全民直播。鄭毅覺得,這是唐巖一定程度上向現實的妥協。
“你要非說我理想敗給了現實也可以。但理想和現實西,肯定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唐巖覺得,即使承認自己的心路歷程是一個不斷向現實妥協的過程,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人成熟的過程,本來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
總之,結果就是視頻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王力也認同,從視頻發展的路徑上來看,先做陌陌現場,再做直播,也是符合邏輯的。
“一個正常的渠道就是這樣的,先做陌陌現場,做官方生產的內容,可以把控品質。”唐巖說。但是官方生產內容的核心問題是沒辦法擴大生產,靠打賞模式,又沒有辦法涵蓋成本。
唐巖承認,陌陌的直播確實有一個轉變,而且轉變后效果反而是更好了。從2015年9月到12月,陌陌現場是不賺錢的。但現在,陌陌現場已經盈利了。
不行就變唄,是唐巖的策略。陌陌也一直在變化,嘗試一些功能,又撤掉一些功能。
“我們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把我們原來能夠抵擋住的誘惑,現在全部又重新犯了一遍錯誤?”唐巖有時候也琢磨,陌陌一開始力求簡單,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越做越重,功能愈來越多。
事實上,隨著用戶量級越來越大,原有功能已經無法滿足用戶的需求,只能不斷的進行產品功能的疊加。
但不論怎么變,陌陌仍帶有明顯的唐巖色彩。很多功能都是他先提出來的,比如直播,群組,陌陌吧。有一些很成功,也有一些失敗了。遺憾的事情也有,比如陌陌吧撤早了。
陌陌群,被陌陌內部公認為陌陌最成功的一個功能。2013年,群功能上線后,陌陌的活躍度大幅增加。做的不太好的產品,是聊天室,一開始寄予很高的期望,但是后來發現,聊天室不太符合現代人的需求。
王力2000年讀大學,唐巖2002年來到北京,都是中國的第一代網民,也是聊天室的早期用戶。抱著對PC時代聊天室的深厚感情,想在手機上復制一個出來。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在一個虛擬房間里扯天扯地,想一想多嗨。但是,當具體執行時,他們發現,人們需求已經變了,即使是聊天這種事情,人們還是會不斷的追求效率。今天所有的互聯網產品,都是為了提升效率的。
對游戲的判斷也有失誤。在商業化道路上上,唐巖一開始想做游戲分發,但一年前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生意,只會越做越差。因為,所有游戲分發平臺的賺錢能力都在下降。
不過,陌陌內部很少搞“復盤”。不搞這些形式上的東西,王力說,發現哪里不對了,當時就指出來。創業不是搞不通了再開始復盤,那時候就晚了。
當用戶越來愈多,需求也越來越廣,市場越來越復雜,陌陌僅靠唐巖個人的直覺還能夠滿足所有的需求嗎?
“我比較相信唐巖對產品的判斷。”王力說,陌陌和陌陌直播之所以誕生,就是基于他的一個想法。可以把陌陌理解為唐巖主導,集體決策。因為產品到后期,還是需要大家討論,盡量減少個人決策帶來的風險。
陌陌的投資人張穎跟騰訊的幾個創始人聊天,結論是:一個偉大的社交公司,其實就靠一個人,就是靠創始人。“陌陌的這個特點更加鮮明,就靠唐巖。那就看他了,反正再怎么樣,他已經幫我們賺了很多錢了。”
熬過去就是白云藍天
2014年巴西世界杯,唐巖挺興奮,還叫了朋友家里看球。7月14日,德國和阿根廷決賽,他賭阿根廷贏,鼓動周圍的人買阿根廷。你買阿根廷,輸了我賠你。
阿根廷輸給了德國。唐巖特別失落。
當時的陌陌也開始進入低潮時期。在經過大規模的快速爆發后,用戶增長緩慢,推出的幾個功能又都乏善可陳。
夜里11點,唐巖在群里發了張自拍,然后就開著車一路南下,從北京一直開到了浙江莫干山。張穎在上海,就來莫干山找他。也沒怎么聊,就把IPO提上了日程。
張穎認為,上市能讓陌陌在營收、利潤、用戶增長進入平衡階段后,可以在版本的迭代上更加大膽。
“不過,你也會有走不動的時候。”他說,當業務走不動,產品上面走不動,就會想,是不是要做點什么,下個版本要做點什么。其實很可能什么都不用做。
整個2015年,唐巖和他的陌陌都很難熬。外部,移動互聯網紅利在消失。內部,一個產品到了四年的時間,開始有一些老化,卻又找不到更新的突破口。
直播大潮來了,扭轉了這個局勢。
“我認為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它要找到一個風口,一個新的時機,看能不能抓住。”王春來說。陌陌之前總想憋個大招,搞個新東西出來,能橫空出世。其實,基本上不可能。
即便做出一個新東西,用戶一時也很難接受一個新的模式,需要一步步心智的培養,就像iPhone也是在三四代后才火起來的。“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陌陌還算是一個在產品上面依賴創新的吧。但創新,也不一定時在形式上完全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王春來說。
兩年里,陌陌的員工也沒怎么增加。王春來負責的技術部門,從2015年到2016年,大概增長了 50個人。“人不能擴編。”做什么沒想清楚的時候,就只能讓每一個工程師具備更多的能力。
“陌陌也有低潮,但熬過去就是白云藍天。”經緯合伙人萬浩基說,創業就是各種驚喜,能活下來永遠都有翻身的機會。
無論如何,唐巖顯然已經取得了世俗定義上的成功。
曾經,為了發展陌陌的海外事業,妻子帶著孩子長期居住在美國。那時候他會想,自己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呢?他經常失眠,一宿一宿的抽煙、看電影、看書。看到一本名為《大路》的書,想起自己以前在長沙工地上的日子,雖然還沒有加入互聯網創業的大潮,但QQ上卻有很多朋友。
現實殘酷,又公平。美國業務不那么順利,但妻子和孩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可能,唐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平和。
有一晚,他直播哄孩子睡覺。他用少有的,輕柔緩和的聲音給兒子講睡前故事:從前有一個擎天柱呀,他跑呀,跑呀……結果,兒子隔一會兒就睜開眼睛問他:爸爸,爸爸,那個擎天柱跑哪去了?他整整直播了4個小時,兒子才睡著。
他感慨說,哄孩子睡覺,真是一門技術活。
對話:理想和現實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
理想和現實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人成熟的過程本來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
Q:你最早提的是做逼格更高的陌陌現場,但最后做了更容易賺錢的秀場。算是理想敗給了金錢、現實嗎?
唐巖:沒有啊。
我覺得,理想和現實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肯定不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即便是一個黑白分明的東西,如果你認為我的心路歷程是一個這樣的東西,哪怕我承認,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人成熟的過程本來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
但是其實,一個正常的一個渠道就是這樣的,先做陌陌現場,希望做官方生產的內容,官方生產的內容,肯定從內容的可控性,從內容的品質方面是更容易把控的,但是它核心的問題就是沒辦法擴大。
你靠打賞模式的話,哪怕房間里面有5萬人、10萬人,最終打賞的中心還是會集中在前面的10個人或者15個人里面,你是沒有辦法涵蓋成本的。不行的話就變唄。所有人做企業的話,我里面做的任何事情不可能是完美的。
陌陌直播確實有一個轉變,而且轉變之后其實效果反而更好了。舉個簡單的例子,陌陌現場原來是不賺錢的,甚至2015年9月到12月一直是略虧的。但現在,如果我們僅看陌陌現場的話,它都是賺錢的,而且賺很多錢。最終我們做的其實是整個一個生態而已,生態你做起來了,單拎哪一塊看的話就不那么客觀了。
其實,在整個平臺里面,直播跟平臺用戶其實都是密不可分的。可能某個季度我們會說直播的部門這個季度做的成績漂亮,但是我們從來都不會忘記,至少目前而言它是沒有辦法脫離平臺,它是一個整個的生態做的。所以,我覺得,如果放到一個你稍微提高一個維度來看這個事情的話,其實它不是一個簡單的黑和白的關系,是一個整體的一個東西,很難把它割裂來看。
Q:以后會嘗試其他商業模式嗎?
唐巖:現在是打賞,但是未來我覺得商業模式還是有蠻多種可能的。
我覺得最快的一種可能性應該是廣告。每天有好幾百萬人在看這個,貢獻了這么長的時間,而且他的注意力是高度集中的,甚至比我們看一些影視節目還要集中,它必然是有很高的廣告價值在里面的。
但是說句實在話,未來可能或者什么的,特別是商業模式這種變化,我覺得不著急。你看它到底會怎么變,然后我們順應這個事情就行,商業模式永遠都不是業務的所有核心。
Q:記得你之前也說過,你說做這件事情只要有用戶就不著急。你在這五年之中有著急的時候嗎?
唐巖:我心態還好,神經始終是比較大條的。但是你說完全不著急,那肯定是,無非是個程度而已。我覺得我們還沒有特別著急的時候,我這人本來神經是比較大條的。
Q:相對來說焦慮的時候是什么?
唐巖:相對來說的話,如果你指公司,那肯定,比如公司有些瓶頸沒有突破,或者說這產品你覺得不滿意,就是一些公司常見的,你覺得不好的時候,會產生一些焦慮嘛。這個沒有什么。
Q:這五年哪些時候它可能不太好,沒有達到預期?
唐巖:我自己的整體的感覺,這五年的時間,我們公司已經算是非常非常順利的公司了。平心而論,你放在行業里來看的話,你非要在這個里面找這個哪個不好或者干什么的,去年可能會在整個五年里面相對來說的話會難熬一點。但是整體上來說我覺得也還好,而且我也沒有為這個事情感到特別的焦慮。
Q:去年相對難熬,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
唐巖:既有外部也有內部原因。外部原因,就是說整個移動互聯網紅利消失了,原來新用戶每天都是在以萬計的東西在增加,因為智能機出貨量這么大,到去年的話其實慢慢的紅利消失了。內部的原因的話,產品到了一個四年多的時間,開始有一些老化,然后你又沒有這種比較大的更新或者說其他的突破口。
Q:陌陌一開始更多的可能是您個人的想法。但現在用戶增多,市場變化后。你會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夠用嗎?
唐巖: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任何一個產品或者干什么都會有這個問題。你每天去想著它怎么變或者什么的,無非是你提出來一個大的戰略或者在這個里面有的時候是需要做減法,有時候需要做運營,無非就是這么一個事情。而且它會在它原來的那個構思里面,會遇到它的一個瓶頸,一定會。
沒有那么非黑即白的事情,很難說誰主導或者干什么,以前都是誰,不是這樣,其實都不是這樣的。
Q:作為一個普通用戶,你覺得在陌陌上直播,它豐富了你的生活,緩解了之前一直說的“寂寞”了嗎?
唐巖:豐富。它是一個比較好的跟陌生人去溝通和交流的一個非常好的一個手段的,而且我本人本來就不喜歡跟熟人聊。
也會緩解(孤獨感),因為畢竟是在做互動和溝通。
我覺得所有的嘗試都是正確的決定
Q:在過去五年中,陌陌做了很多嘗試,比如陌陌商城。哪些嘗試是正確的決定?
唐巖:我其實是不太同意我們正兒八經做過電商的。陌陌商城其實不是商城,是說我要送人給東西的時候,我這里有東西可以送而已,它核心是社交來的。但是我們確實覺得做得是不好,而且對于有些東西我們想象的可能過于理想化了。
我覺得所有的嘗試都是正確的決定。你怎么能夠確保你放100槍,槍槍都能打中靶子呢?這是不可能的,它一定是有概率問題的。
Q:具體來說陌陌五年中,做對了哪些事情,做錯了哪些事情?
唐巖:我覺得,我們做對的事情其實沒有太多,大方向是對的,這是我們做的最對的一個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們小錯誤也犯了不少,但是我們大方向沒有犯致命的錯誤。
你要非得說哪個版本哪個功能,比如陌陌貼吧是不是撤早了,那真的是。我們做企業家的到這個地步的話,一般不太看這些特別旁枝末節的東西,你也總結不出任何的經驗。而且你非要從這種小問題上去總結經驗的話,是非常容易誤導人的。比如說那個功能做錯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或者什么的,有時候沒有那么多原因。你反正總要做決策的,你在決策里面有30%是正確的就了不得了,因為你很多東西都是要對未來做預判。
未來的實現里面,哪怕你方向是對的,你這個決定,當時的邏輯是對的,但是未來還有很多的因素是不確定的,比如你運營上是不是出了問題,人有沒有選對,投入的資源是不是夠,甚至還有一些市場的變化,一些你原來可能沒有了解到的一些因素,都會對這個事情造成障礙。所以,你要說做決定的哪些東西是錯的,我真的都不太認為哪些是錯的。而且怎么說呢,有些因素你是沒有辦法復盤的。
比如,這個你可能現在還認為是因為當時投入的力量不夠,導致失敗了。但你其實并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性你是認為真的多投入就會贏,不知道。沒有辦法去復盤了,你只是這么認為而已。是不是我上次投了一千萬美金沒做好,我投五千萬就做好了?也是不知道,你只是這么去預判。所以我覺得要,這個東西其實總去想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其實意義不太大。我本人跟我的團隊很少做這樣的事。
Q:兩年前你說過會做大數據挖掘這塊,剛剛說不做大數據,不做人工智能,是因為你發現這個其實很難?
唐巖:有一部分吧,但是可能又完全是一個事兒。我對人工智能一直是不感冒,從頭到尾不感冒,至少現階段不感冒。
我就真的很誠心的請教一個問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大數據?多大叫大?因為數據,每個公司都有數據分析師的,每個公司都有數據的,那到底什么叫,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大數據?
Q:那數據分析師在我們這邊的作用重要嗎?
唐巖:很重要,數據工程師是最貴的。數據工程師比較不太好招,是最貴的。
數據分析,數據采集、數據分析。提供給運營,產品這些指導意見。每個公司都會有吧。幾乎每個功能都需要去得到他們數據的配合和驗證的。但是發起方往往并不一定是從這邊發起的。
Q:有什么功能發起了,但其實經過他們的測驗之后最后放棄了?
唐巖:那還蠻多的。
很多小功能可能我們做了之后,覺得不是那么,倒不至于放棄了,可能說那邊投入的資源就小了嗎,一般來說都是這樣,都是你發展好,我就配資源就配得多,發展不好,發展不好怎么得出來這個結論,其實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靠數據的。我主要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大字怎么冒出來的,這個字是怎么個概念?因為數據肯定每個公司都有,我不知道到一個什么樣的級別,或者到一個什么樣的架構還是什么,就變成大數據了?
我焦慮也好,平和也好,幸福也好,這些東西都是比較私人的體驗,你的判斷是不作數的
Q:你對現在陌陌的體量滿意嗎?
唐巖:還好吧,我整體上心態是比較平和的。那我說滿意吧,這一堆人又來說我,說啊,我們還買你股票呢,你這胸無大志亂七八糟的。我不滿意吧,這就是騙大家,對吧。所以還好。但是你肯定還是要把公司做得更好一些嘛,無非就是這些。
Q:你說自己心態平和,但半夜不睡覺,這些都不算焦慮?
唐巖:失眠其實我更多的就是生物鐘倒過去了,回不來。而且那段時間比較多的情況是,就一下看碟、看電影或者干什么。
我就焦慮也好,平和也好,幸福也好,這些東西都是比較私人的體驗,你的判斷是不作數的。但是,比如我公司做得好不好,我本人有沒有取得成功,這個是我說了不算數的,是由你們,外界或者同行評價才算數的。但是一個人焦不焦慮,幸不幸福,那些是私人體驗的,所以最好以我說的為準。
Q:你現在口頭禪就是“不重要”,過去一個小時一直說這不重要,那不重要。那對公司來說,你覺得什么重要?
唐巖:可能還是大的決策會重要一點。
某些東西你要非把它拎出來去說一個東西,可能都能夠說得非常頭頭是道。比如說有人會認為細節決定成敗,你去看他這么說也完全都是對的,也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對于我來說的話,可能還是大的決策上是希望能夠做得更對一點,比如方向要沒有錯。
比如我們前年意識到,對于我們公司來說可能最重要的一個事情是,你要盡快的做到一個開放式的社交平臺,不能純做功能性的東西。就是你打開陌陌,你就說我要找一個女孩子聊天,這個其實是一種功能性的訴求,這個功能性的訴求是不能夠長時間維系這種東西的,不是能夠的。
我們在前年意識到這個事情,覺得其實我們更像一個廣場,一個公園或者一個大廣場,各色人等都有。但是,你如果讓他們抱有一個非常強的功能性目的來的話,一你是匹配不上的,所以他的失望或者挫折感就會越來越強。你只有把很多的攤販,或者有很多主題的表演,有很多內容的消費性的東西在里面,這個才是一個用起來會更加舒適的一個平臺或者一個產品。
所以去年或者前年,我覺得我能夠那個晚上我自己刷的無聊了,我覺得這個沒什么意思,我還是想看東西。我就能夠意識到這個東西,然后我們有選擇的是選擇的視頻,因為視頻的信息量最大,我覺得這是一個方向性的東西。
這個如果當年定下來了,我覺得后面當然也會有一些細節決定成敗的東西,但是如果那些東西我們做得不是特別差的話,我覺得遲早會到這一步的。但是如果你沒有意識到,老是在想著這些功能性,怎么辦啊這個人也不用了,這個人要把他換回來,要很快的找到一個女孩子聊天,這個如果更多的心思花在這兒的話,這個可能是無解的。所以我覺得這個是比較重要的,其他的東西沒有那么的重要。相對來說重要的等級要小一點。
Q:所以做直播其實是靈光一現,無意中意識到的一件事情?
唐巖:很多人做研究的方式不一樣,我不太做那種研究的,因為我跟你說過,我不用別人產品的。但是我每天想的時間是比較多的,肯定,也許,這些怎么說都行。
Q:現在在陌陌直播上每天會花多長時間?打賞多嗎?
唐巖:不一定,每天應該平均小于半個小時。我好多天都不直播,有時候播的話大概個把小時。一共接受了可能30萬的打賞。
Q:有沒有想過,陌陌直播為什么比其他平臺賺錢?
唐巖:我自己覺得,最大的一個原因是流量獲取成本我們幾乎是沒有的。第二個原因,我自己感覺,也跟別人聊過,我們的直播里面的這個社區生態可能相對來說有一些優勢。對大家的一些付費意愿,這些東西可能還是會有一些提升的作用。
Q:有競爭壓力嗎?
唐巖:從創業第一天開始,我就覺得,沒有任何事情是不能夠競爭的。
拼的到底是拼什么?大家寶要押在企業既有的一些優勢上,以及后面就拼聰明才智,拼誰想的更深更遠一點,想的更全面一點,誰時機更好一點。拼公司既有的一些優勢,比如說我錢多一點,或者說我公司小一點但是我轉頭更快一點,做決策更快一點。最后就拼個命。
競爭對企業來說一定是個好事兒,不是壞事。那些沒競爭的企業你看看,生命力多弱啊。但競爭永遠不是一個核心的問題。一個正常的企業,只要不是一個禁入的一個行業,你基本上每時每刻都面臨這個問題,所以應該坦然的去面對這個事兒。
如果你看直播的話,對于我們來說,提競爭我覺得可能要理清楚幾個事情,第一個我不覺得直播這個事情是一個馬太效應的事情。可能會有一個老大,但是可能老二、老三都還不錯,類似于以前的門戶網站的格局。但是它并不是一個沒有門檻的事情,如果一個直播平臺的社區氛圍做不到的話,其實是很難存活的,商業模式很難成立的,這個其實關鍵的一個指標是留存率的問題。
對于一個像我們這樣的直播,直播是我們平臺里面的一個重要功能,所以說我們的競爭其實本質上是指的平臺到底有沒有競爭。比如微博有一直播,那我們的直播跟一直播到底有沒有競爭?其實核心的是陌陌跟微博有沒有競爭。如果陌陌和微博有競爭,那直播一定是競爭的,因為我們都是一個平臺里面的一個功能而已,它并不是一個純直播平臺。在這種情況下,平臺之間如果沒有發生競爭的話,里面一個功能的競爭相對而言這個競爭的關系要小得多。
我的個性是比較強硬的一個個性,我想清楚一個事情的話,是一定要去做的
Q:與之前相比,你對陌陌的管理有變化嗎?
唐巖:本質上應該沒有,但現在可能會更放權一點。畢竟,現在處理的事情要更多一些了,所以會把一些事情排得更靠后一點。原來,我不光是定大方向,鋪產品細節都還鋪的比較多,現在可能會更加后撤一點。
Q:其實跟,公司內部也有人提到你有一些專權,不喜歡別人挑戰你的權威,是這樣的嗎?
唐巖:你們媒體寫稿子,總要希望做一個定性的一個結論,但實際上很多事情肯定都不是定性的。
一定程度上來說,我到底是擺設還是具體在做了工作,其實肯定是個程度上的事情。既沒有完全是擺設,也不會說事事躬親,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它無非是一個你理解的程度的問題。
專權這個事情,其實我是有比較大的一個反思的。為什么?我個性是比較強硬的一個個性,我想清楚一個事情的話,我是一定要去做的,而且一定要去嘗試的,一定要去,就是碰到南墻,但是你得讓我撞到上面我才認。
所以這個方面我是有反思的。比如我們提出來“獨立思考,不唯上”。獨立思考,我覺得非常重要,但是不唯上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是不能夠,尤其是在爭論的時候,在提出不同意見,反對意見的時候,在民主決策的這個過程中的時候,是應該你獨立思考的結論。如果是跟上級不吻合的話,是一定要提的。
這也會提醒我,民主決策的這個過程還是很重要的。比如我們要做一個什么事兒,稍微大一點的事兒的話,是一定要開高管會,在高管會上討論決定的。意見交流一要足夠的充分,二一個,怎么說?反正這一兩年里面,我還沒有遇到過所有人都反對,但是我一意孤行的事情。但是專權有的時候也不一定是個錯的,比如要做視頻這個事情的話,我當年說要做的話,是全體反對的。
所以在里面找更好的平衡吧,而且很多事情公司沒有那么多的,還得一事一議的,還得具體看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