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于7月29日

今天，7月29日，Windows 10 免費升級計劃正式到期。今后用戶要升級，只能購買授權，家庭版888元或120美元，專業版1799元或200美元，家庭版升級專業版880元。

經過微軟官方聲嘶力竭的叫賣，無孔不入的強制推送，不合時宜的自動升級，甚至因升級導致用戶數據丟失而被訴諸法庭……這一切一切的折騰之后，微軟還是沒辦法實現 Windows 部門主管 Terry Myerson 在 2015 年 Build 大會中的最初預期：到 2018 年中期（即微軟的2018財年結束），全球要有 10 億臺設備安裝 Windows 10 ——包括所有的臺式機及筆記本等 PC 產品，運行 Windows 10 Mobile 的智能手機、Xbox 游戲機、Surface Hub 電話會議系統、HoloLens 眼鏡和多種物聯網設備等。

這，到底是誰的鍋？從 7 月 15 日 ZDNet 發布這一“噩耗”以來，本來就已經因為強推升級搞得天怒人怨的 Windows 10，其前途就蒙上了一層更加深厚的陰影。

過去一年，所有Windows 7和8.x正版用戶以及部分盜版用戶，如果沒有“乖乖就范”升級到Windows 10，都經歷了無數次關閉各種花樣迭出的騷擾通知的痛苦折磨。有人說，世界上最大的流氓軟件制造商，已經從幾年前的各種電腦管家變成了今天的微軟，而這不排除是微軟選擇在國內和360、騰訊電腦管家合作推廣升級的“取經”結果。

然而，微軟援引網絡流量分析工具StatCounter的數據表示，中國有49.76%的PC仍在使用Windows 7或Windows 8.1操作系統，而這些設備均符合免費升級至Windows 10系統的要求。對于這樣的結果，微軟大中華區表示“欣慰”，強調Windows 10是微軟歷史上增長最快的操作系統。這種“欣慰”也是對如此窘境，我能想象到的最文雅的說辭。

用戶對 Windows 10 免費升級態度不如預期那么積極，主要是因為不問用戶意愿的強制推送帶來反感，還包括 Windows 10 本身就不太穩定，有功能沒完成的感覺，甚至在發布一周年以后部分地方看起來還像是半成品。微軟為了避免重蹈 Windows 8.x 不聽用戶意見而做出過分激進變化的覆轍，加入了永久的 Windows Insider 計劃，使得正式版和測試版之間的邊界模糊。但這一舉動增加了用戶，特別是企業用戶的疑慮，并不是微軟一廂情愿地說加入 Insider 計劃就可以免費使用 Windows 能抵消的。

一年以來，微軟對推送新的系統升級流程進行了極度簡化，以至于差不多讓人以為不是在重裝系統。如果用戶升級到現在推送的一周年紀念版，就能在未來的系統升級中體會到這一變化。不過，讓系統重裝無痛化可能會帶來更頻繁的升級與回滾，一些沒有充分兼容的舊應用會帶來微軟無法預期的兼容性問題。微軟可能寄希望于盡快切換到UWP平臺來解決兼容性的舊帳，但用戶很可能會用棄用或者起訴微軟的方式作為回應。

微軟采用了轉移視線的說法試圖做一個合理化的解釋：“由于公司正將重點放在手機硬件業務上的緣故，實現月度活躍設備 10 億臺的目標將需更長時間，要到 2018 財年以后才可達成。”Terry Myerson 也在 ZDNet 的采訪中回應，微軟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將主要精力投入在 Windows Phone 手機業務上，卻沒能獲得預期的增長。

　　2016年第一季度WP市場份額僅約0.7%。圖／Gartner

——這實在是太謙虛了。Windows Phone 自 2015 年 4 月起市場份額就一路走低，看不到抬升的希望。而你能想象 Terry Myerson 他們制定總活躍設備目標 10 億臺的時候是希望 WP 手機做很大一部分貢獻的嗎？總之，Terry Myerson 在訪問中也承認 Windows Phone 不再是公司在 2016 年中重點關注的業務。

Terry Myerson 還表示，未來微軟會更加專注地服務于 Windows 10 的直接用戶，包括那些企業級客戶，努力提升他們的滿意度。不過微軟2016財年Q4財報披露，Windows 10 的OEM預裝家庭版業務增長27%，專業版則僅增加2%，這意味著增量中消費級用戶是主力軍。

對于企業用戶來說，使用者不適應新的界面和操作方式，部分老舊的辦公軟件不兼容等問題都會導致企業內部升級缺乏動力，阻礙向新版系統的轉型。粗略估算，現在仍在使用 Windows XP 的用戶，不僅包括當年預裝的機器仍可以服役的情況，還包括原本預裝了 Vista 或者 Windows 7，卻因為用戶本身不習慣被降級到（盜版的）XP的情況。所有這些機器如果要全部退役，保守估計也得等10年。

今后，如果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的部分舊版系統將因為舊型號及其停止技術支持而被迫升級，考慮到員工同時也有自己的非x86設備（Android或者iOS），將有更大可能采用網頁界面（b/s）而非面向平臺的原生應用（c/s），但這也只是我們的一個美好幻想。不解決這個問題，企業用戶——至少是中國的企業用戶——要想升級就差不多是一句空話了。

綜合IDC等多家研究機構的數據，2016年第1季度全球手機的出貨量達到2.9億，PC（包含臺式機和筆記本，不含二合一平板）的出貨量是6500萬臺，比去年同期還下降了5.2%。所有的平板出貨量總共是3900萬臺，這其中計入了含有iOS，Android和Windows系統的平板，所以要在這里把Windows的二合一平板剔除出來。

　　微軟缺席平板出貨量排行榜前列；另外平板并未按照操作系統區分。圖／IDC

而如何估算預裝了Windows 10系統的平板出貨量呢？因為沒有直接的統計，我們只能通過間接方法來計算。微軟自己之前的數據是Surface全列，包括Surface Pro和Surface Book占據了Windows 10平板出貨量總數的1/3，而在上一季度該系列的出貨量大約是110萬臺，由此可以估計Windows 10平板的出貨量是350萬臺。

綜合以上所有數據，我們得到一個令人尷尬的結論，就是PC和二合一平板總計的出貨遠遠低于非Windows系統設備，而且這里還不保證所有的新出貨的設備都預裝了Windows 10。

盡管微軟非常慷慨地對于7英寸尺寸以下的Windows平板授權免費，但是小尺寸平板的實際市場占有率比較小，在市場上掀起不了太多波瀾，最重要的是因為受到了性能的限制，在實際使用中出現的卡頓情況，會很容易使用戶放棄。用戶選擇平板的關鍵是看應用的數量以及其維持的生態圈，這也是iPad能夠那么火爆的原因。要想做到兼容所有傳統x86應用，采用Intel架構的平板就是以犧牲系統的流暢度作為代價的。

除了我們剛才提到的爛泥扶不上墻的WP手機之外，再有就是將來的物聯網設備以及Hololens增強現實眼鏡，但是所有的這些目前都沒有進入量產的階段。此外，沒有交互界面的物聯網設備當中怎樣的算是預裝了Windows 10這也很值得商榷。阿里基本上把任何能夠跟YunOS手機配對的，經過認證的產品都說成是運行了YunOS，我們外人不知道技術細節，也無法得出它的說法是否是合理的。但是微軟總不能像阿里這樣計算吧？

至少在2018財年，也就是微軟本來計劃要實現10億安裝量的那個時間段之內，能對最終目標有幫助的設備，僅僅包括所有能運行完整版，全功能的Windows 10的設備，也就是可以運行歷史遺留的x86應用。

如果是面對這種夸下的海口無法實現的現實，換做其他的公司，估計相關主管早就離職以謝天下了。不過微軟有可能在設定這個目標的時候，就早已知道這是一個幾近不可能的任務。跟其他的系統平臺比起來，Windows 是全球覆蓋率最高，使用范圍也最廣的系統，它能夠覆蓋的范圍已經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因此要想讓所有的人都完成升級，也是人類歷史上前無古人的一項工作。然而微軟必須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因為不這樣做的話，整個公司的前途就無法保證。微軟到底有什么樣的方式可以來實現這個目標呢？我想到了以下幾種辦法。

微軟用自己做Surface的方式，震驚了整個OEM廠商業界。在此之前也沒有人料到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事情能夠發生在微軟身上，然而這樣做也是微軟迫不得已。

在此之前所有的PC OEM廠商，不管是聯想，惠普，戴爾，宏碁這些全球廠商，還是相對的各國的區域性品牌，普遍存在吃老本，不思進取的問題，不希望進行工業設計和性價比方面的改進。微軟的Surface系列產品雖然創造出了被人們交口稱贊的夢想機器，但是也相應的提高了品牌溢價，它的定價是不合比例的高，這樣給廠商留了一線空間，希望他們能夠以此為藍本，做出自己的第三方機型降低售價。然而這些OEM廠商似乎并不領情，微軟只得再下狠手，進一步刺激和盤活市場。

　　Matebook 圖／Flickr

今年早些時候，華為宣布推出自己第一臺筆記本電腦Matebook，這臺二合一平板融合了Surface定下的基調，同時又包含了類似iPad的外觀，如果追求移動辦公特性的話，那么這將是一個理想的選擇。另外一個原來不做電腦的廠商小米也推出了筆記本。小米是微軟的官方合作伙伴之一，這一合作微軟是和騰訊以及360的合作共同宣布的，雖然當時小米沒有宣布PC方面的計劃，但小米4和之后的小米5手機可以刷機搶先體驗Windows 10 Mobile。

　　小米平板 Windows 10 版 圖／小米官網

此后，小米平板推出了能夠運行Windows 10的版本，售價比預裝自己MIUI的版本貴了200塊錢。小米平板是外觀非常類似iPad mini的一款平板設備，在上面運行全功能Windows時的性能一般，但是至少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可以確保全功能的Windows，在上面運行任何生產力所需的軟件，充分的體現了便攜性，可以認為是吸引人們轉向Windows平板的入門級產品。

通過使原先做手機的廠商，過來生產Windows PC設備，微軟打算進一步地攪動這個市場。小米和華為都曾經用類似的方式——所謂“互聯網思維”和“性價比”——來攪動原先死水一潭的手機市場。如果他們的筆記本和平板等產品能夠成功，傳統的PC廠商將會受到更大的沖擊，逼迫他們進行自救求生。這樣整個PC市場才能夠換來一線生機。

人們自然也希望Windows能夠運行在手機上，但是指的并不是現在孱弱的 Windows 10 Mobile 而是能夠運行桌面版應用的 Windows 。很多分析師都期待微軟正準備發布的 Surface Phone 能這樣，但是希望不大。

微軟此前針對Windows10手機推出的Continuum模式就可以讓包括微軟Office在內的辦公軟件，在轉為UWP格式應用以后在大型屏幕上運行，可以通過外接屏幕，鍵盤和鼠標把手機變成一臺電腦。但是這需要軟件重新編寫，如果企業的一些大型應用，并沒有完成到UWP的轉變，用戶就依然無法開展工作。

傳統的x86應用所對應的屏幕分辨率至少都在1024×768以上，這樣的分辨率縮小到手機的顯示尺寸當中會非常難受。一種方式是直接顯示小型的字體，整個字體看起來就像是考試時候的小抄一樣，可以使用觸控筆或者是指點桿的方式來進行微細的操作。另一種方式是使用傳統系統并不存在的多點觸摸方式來縮放整個屏幕。微軟此前的iOS、Android遠程桌面客戶端同時提供這兩種方式的試用，說實話都不很方便，但是應急用一下也能湊合。

　　iOS 版微軟遠程桌面。作者供圖

安裝有手機大小屏幕和全功能Windows的設備，以前就有，被稱為UMPC，其中索尼曾經做過多款機器，代表了工業設計的新高度，然而性能慘不忍睹，限制了進一步流行。最近也有廠商做了最新嘗試，在手機大小的機器上，除了鍵盤之外還集成操縱桿，用來模擬游戲體驗。經過多年發展，UMPC使用的Atom處理器，已經可以和幾年前尺寸更大的上網本相媲美，基本具備了移動辦公的條件，可能確實是時候重新引入市場了。

　　PGS Labs 開發的 Windows 10 游戲掌機。圖／官網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準系統，也就是說引入僅僅有主板和存儲空間，以及各種接口的一塊設備，不自帶屏幕。屏幕可以通過到達家庭或辦公地點之后接上相應的線纜來實現。這種設備目前也有一款在眾籌階段，它的大小跟普通的手機類似，因為不設置屏幕也沒有電池，所以可以把這些模塊的空間用來擴充系統的性能，導致它的性能比一般的手機要高，也可以采用筆記本級別處理器而非Atom。

最近軟銀花天價收購的ARM體現了巨大威力，在上文提到的2億多臺手機設備當中，絕大部分運行的都是ARM的架構，而x86不能直接跑的根本原因也在于此。這些設備如果微軟能夠充分的利用起來——比如說在iPad上面運行x86應用——這將成為Windows獨步天下的最后的殺手锏。畢竟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人們不會為了完成一個功能（比如兼容x86應用）單獨購買一個全新的設備。

微軟在2013年8月推出了針對iPad和Android平板的遠程桌面應用，可以在同一個局域網之內，先打開一臺Windows的電腦，然后把iPad或者是安卓平板、手機作為電腦的第二屏幕。此后，微軟又推出了基于Azure RemoteApp的測試工具RemoteIE，它的主要用途是讓運行非Windows系統的網頁開發者，可以測試在Windows系統上的實際顯示效果。RemoteIE運行在一個托管在Azure上的虛擬化Windows系統當中，用戶登錄之后不能看到這個系統的開始菜單、任務欄以及資源管理器等，只能夠看到IE這個應用窗口本身，其登陸的進程也是一次性的，上面的任何文件都不能長期保存。

　　RemoteIE 啟動界面。圖／微軟

使用同類技術，可以使用戶在企業的工作區之內，通過任意系統的屏幕虛擬化運行由企業規定的應用。如今我們終于能夠看到這種技術的商用化案例了。惠普在今年巴展上展出的Elite x3手機7月上市，主要銷售給企業，普通用戶也可以在惠普官網購買。

Elite x3 搭載了驍龍820處理器，支持Windows 10特有的Continuum功能，連上擴展塢可秒變微型Windows 10主機。員工通過 HP Elite x3 的 Continuum 模式運行 HP Workspace 虛擬機客戶端，包括舊的 x86 應用，SAP 應用，或者其他不適合觸屏設備的應用。需要手機先連接到顯示器或者Dock上才能啟動。

　　HP Workspace 界面。圖／MS Poweruser

HP Workspace 使用者需要按月訂閱模式，可能需要公司內網獲得許可證。用戶登錄時必須位于企業的 Active Directory 檔案中。HP 不掌握數據，數據經過都會加密。使用的虛擬化技術包括 Citrix app-virtualization 或者 Azure RemoteApp 。

隨著今后4G和5G網絡普及，連接速度不再是問題，那么云端的處理和運算也將不再是問題。這些虛擬化運行陳舊Windows App的方式將成為盤活現在所有存量設備的一個終極解決方案。而很顯然，這一功能的實現肯定也不會早于2018財年。不過有了這樣的解決方案，未來微軟能夠實現全平臺的升級，就比我們之前預想的樂觀很多。

微軟多次嘗試通過統治性的市場占有率強行扭轉用戶的使用習慣，結果也都沒有成功。隨著免費升級 Windows 10 計劃終結，微軟實現設備大規模升級和新機器普及 Windows 10 的過程也將比之前的一年更加艱難。但是，如果微軟正視現實，認清 ARM 設備，非x86應用構成的生態圈占優勢，同時用戶希望保留x86應用兼容的現狀，在各種解決方案之間尋求融合與妥協，還是有希望在群雄并起的時代，繼續Windows系統的輝煌的。

隨著 Holographic計劃的推進，微軟顯然也在為圖形用戶界面之后的下一代人機交互做好準備，而且是各大廠商中跑得最快的一家。就像微軟當年無法想到威脅自己操作系統地位的是谷歌這家搜索引擎一樣，未來威脅操作系統地位的最大可能對手是facebook這家社交網站。但不論威脅來自何方，時刻找到自己最忠誠的用戶——比如現在的以企業用戶為優先，時刻以服務用戶的姿態考慮問題——而不是拿著份額威脅用戶，這才能讓早已經是科技業界元老的微軟繼續基業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