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 當今的自媒體,已經沒有幾人了解Motorola的厚重歷史,他們不了解六西格瑪,甚至沒有聽說過銥星,文章涉及的所謂moto的“產品歷程”基本都在其衰落以后的幾款所謂經典產品中計較。幫90后們補一補歷史課,真正的Motorola并沒有死,仍然在自己另一個斷臂的軀體中艱強地掙扎著(即Motorola解決方案)。衷心希望斷臂的Motorola,能夠在未來的某一天,點燃高爾文的夢想,重拾舊山河!
Motorola重回中國,引起一片尖叫和些許唏噓。但是通讀這些稿子,當今的作者已經沒有幾人了解Motorola的厚重歷史,他們不了解六西格瑪,甚至沒有聽說過銥星,文章涉及的所謂moto的“產品歷程”基本都在其衰落以后的幾款所謂經典產品中計較。
其實重回中國市場的,準確地說只是作為手機品牌的Motorola而已。是那個被(卑)微創新的諾基亞擠下了老大位置,被GSM邊緣化,被谷歌吃掉又吐出來的手機moto。真正的Motorola并沒有死,仍然在自己另一個斷臂的軀體中艱強地掙扎著(即Motorola解決方案)。就像被中國農民李書福收購的只是轎車Volvo,而真正的Volvo仍然在商用汽車和發動機領域頑強生存一樣。
謹貼出我2008年初發表在《當代經理人》(《新財經》轉載)的舊文“瘋狂的新大陸——Motorola的信仰危機”,不能說是對Motorola更深層次的分析,權當是幫90后們補一補歷史課吧。衷心希望斷臂的Motorola,能夠在未來的某一天,點燃高爾文的夢想,重拾舊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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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多年前,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整個歐洲為之瘋狂。
六十多年前,Motorola發明對講機,二戰盟軍為之瘋狂;四十年前,Motorola的轉發器從月球發回阿姆斯特朗的第一句話,整個人類為之瘋狂;三十年前,Motorola的尋呼機和第一代蜂窩電話又讓全世界無線通信用戶為之瘋狂;二十年前,高爾文宣布實施6西格瑪,全球制造業再一次為之瘋狂。
如今的Motorola,有什么值得我們為之瘋狂的嗎?說實話,除了質量尚可嘉許,今天的Motorola讓我們失望透頂。新CEO布朗上臺才沒幾天,就傳出Motorola手機部門或與北電或與中興合并的消息,總讓人感覺就象是一個破落貴族開始變賣家里的古玩字畫一樣。還不用說遠的波音和麥道、戴姆勒和克萊斯勒,僅僅只看通信業界,諾西、愛馬和阿朗的大合并都沒有起到1+1>2的效果,甚至遠遠<2;在我看來管理和資本運作上的手段、細節都不是最重要的,對于Motorola來說,最大的對手既不是Nokia,也不是三星,而是其自身的管理層;最大的危機既不來自市場,也不來自于資本,而是來自信仰。
創始人是一種信仰
不久前帶領阿里巴巴風光上市的馬云說:“阿里巴巴最初的核心競爭力就是我。”他說得沒錯,電子商務網站的核心競爭力就是商業模式創新和營運方式創新,而高技術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就是創新技術本身;而這樣的創新大多數時候來自于創始人的獨立思維,甚至是頓悟似的靈光,而非源自管理層(尤其空降兵一樣的職業經理人)的群體智慧。
對于以創造力為本的企業來說,創始人對企業的影響就象宗教言說一樣,“以超越實在的方式面對現實”(德,E.Jüngel語);所以對企業來說,創始人就是"上帝之子"。我不是家族企業結構的支持者,但是老高爾文歷次遙遙領先于業界想象力的大手筆和小高爾文對6西格瑪系統的創造卻不能不說是一系列的杰作。當時小高爾文和他的Motorola面對的是勢如不可擋的以精工制造著稱的日本企業。他向著天方夜譚般但卻無庸置疑的目標出發,發現并創造了一個幾乎不可超越的質量主題,并成為全世界的榜樣。
作為一個終端用戶,也許我們很難體會這樣做有什么激進可言。然而傳統的設計和制造水平只是滿足售后的一般維修服務需要,高爾文開啟的是產品質量和企業管理歷史上一個最有價值的篇章;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篇章仍未結束。6西格瑪顯現了強大的號召力,包括GE在內的無數企業競相學習和實施6西格瑪,完美的質量成為了產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讓質量從附屬的無足輕重的地位解放出來。在高爾文那里,質量就是產品,就是堅定的企業責任。
我們曾經看到失去了喬布斯的蘋果一天天枯敗、潰爛,也看到找回了喬布斯的蘋果重新發芽、開花。我們正在關注著楊致遠歸來的雅虎能否柳暗花明,我們無法想象一個后蓋茨時代的微軟會迎來什么樣的未來。Motorola,一個市場經濟下的家族領導企業,能夠引領無線通信科技數十年,能夠在管理學上創造出“6西格瑪”的先進理念,這已經是驚人的智慧和奇跡!對于Motorola來說,高爾文就是一種信仰。
創新也是一種信仰
遠在《藍海戰略》提出之前,Motorola就一次次成功地實踐著藍海戰略。每一次Motorola從藍海中登上新大陸,都足以使全世界為之瘋狂。
如今,手機部門隨著時間地推移,越來越成為Motorola的負擔;Motorola卻不合時宜地在3GSM大會上信誓旦旦地強調如何重振手機部門。看起來這是在與Nokia們做不折不扣的白刃戰,換個說法:血戰紅海。也許剝離出來反倒是一件好事,但前提是Motorola必須先找到新的藍海。IBM就是這么做的,所以它把曾經輝煌但業已成為發展累贅的PC部門賣給了聯想。
也許恰恰因為Motorola曾經是一個成功的家族領導企業,所以離開了家族的血脈,也就沒有了企業的精神。當小高爾文黯然離座,當“Motorola”變成“Moto”,那個神話般的Motorola就已經離我們而去了。不得不承認,兩音節的“Moto” 比四音節的“Motorola”更上口,這個小小的改變,方便了稱呼和記憶,也方便了廣告宣傳,所以我也曾經為它品牌形象的改變而歡呼過。但這種改變,同時也說明了它無法再通過其科技上的巨大優勢,從容應對Nokia們的凌厲攻勢,轉而只能在品牌營銷和市場渠道方面下功夫。攜手法拉利推出的品牌手機、ROKR搖滾、廉價大路貨,這些都只能讓Motorola離自己的信仰漸行漸遠。
我不是危言聳聽,我只是感嘆Motorola對創新的遺忘。那個發明了對講機,為盟軍創造了一個個戰場勝算;那個發明了尋呼機,為百姓生活創造了前所未有的便利;那個推行了蜂窩電話,為人際網絡開創了繽紛時代的Motorola,已經離我們而去了。曾經請教業界著名的項立剛老師,在蜂窩電話(無論模擬、數字、3G或是Wimax)之后,下一次革命性的產品是什么呢?項老師沒有給我正面的回答。其實我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應該問Motorola,因為正是Motorola在此之前創造了一次又一次革命性的無線通信產品。然而,隨著銥星的隕落,Motorola銀色的翅膀已經失去了光澤。
說創新是什么,遠不如說創新不是什么來的容易:創新不是循規蹈矩,創新不是墨守陳規,創新不是按部就班,創新不是井井有條。海德格爾認為,由于理論對實踐來說,通常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因此大部分時候會低估實踐的力量和重要性。我們看到在這個作用的驅使下,Motorola創造性的思考和執行能力漸漸退化為一種技術性的行為;然后,技術性的邏輯性、演繹性等特點,加上一系列原則,便開始對創造性構成束縛。
只要有信仰,Motorola原本完全能夠承受比銥星更艱難的失敗。為什么我這么認為?可能很多人都忘了Motorola與Intel關于芯片主導地位的持久戰;680X0和80X86在技術和市場上長時期棋逢對手,打得難解難分;而AMD、TI等等,只是80X86陣營中幾粒棋子而已。680X0的失敗都沒能有摧垮Motorola的信念和意志,銥星又能算什么?銥星計劃的失敗,是資本和市場的殘酷,也是Motorola經營策略的失誤,但更是Motorola失去創新理想的開始。
資本不是一種信仰
銥星這一局,Motorola輸了;數字手機這一局,Motorola又輸給了Nokia們。Motorola似乎到了走向衰落的滑鐵盧之役。在我看來,銥星本來只是某一次嘗試的挫折,是應當被作為成功之母而存在的失敗;而數字手機之役也只象珍珠港事件一樣,應當被Motorola作為換取將來太平洋戰爭全面勝利的契機。然后就是從這時候開始,Motorola放棄了實驗室文化,放棄了大刀闊斧開拓未來的勇氣,轉而在華爾街提線木偶般的職業經理人的“有效管理”下進行“頗有成效的改革”。在我看來,剛剛離任的CEO贊德只是麥克里尼陰影下成長起來的畸形兒,除了善于用一次次的裁員迎合華爾街的短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創新天賦和人格魅力。
從孫正義與楊致遠的合作開始,我們仿佛在互聯網時代又看到瓦特蒸汽機的“資本+創新”神話一個又一個上演。然而資本是短視的,創新卻注定是長遠的,矛盾這雙方在絕大部分情況下是難以調和的;如果真的司空見慣,也不用歌頌這些少有的合作成果了。資本按照經濟學規律辦事;然而就經濟學的傳統來說,宏觀研究貨幣與交換,微觀研究決策和競爭。并沒有哪一個經濟學理論能夠對創新做出自己的解釋。資本之于創新,如同路人之于街頭藝人。欣賞,則給予一兩聲贊美;同情,則施舍一兩個銅板;漠視,則匆匆而過。年、季、月報,即使是天才的喬布斯,也不能每次都提交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更何況空降加空談的贊德。
Apple依靠喬布斯已經重振旗鼓,Yahoo尚有楊致遠可以重新出山,Dell也可以重新掌握Dell的大局,Motorola有誰呢?就像戰后法國面臨的意識窘境一樣,Motorola一段時期以來的失敗并不是某一個項目的簡單結果,而恰恰是這段時期指導公司決策行為、卻對競爭對手的入侵束手無策的戰略本身。簡單地更換CEO,然后按照同樣的戰略重新投入競爭是沒有意義的。
創新企業除了創新,沒有別的出路。誰也不能保證Motorola的未來命運一定能夠光明而久遠,而是必須作為陌生的前景、需要冒著死亡危險去探索。“重拾信仰”意味著與那些力圖用自己難得的天分和代價高昂的奮斗,去換取一丁點兒未來希望的人并肩而行;而這恰恰就是信仰為企業承擔的存在義務。Motorola雖然沒有一個可以期待的小小高爾文,但是我相信,只要找回高爾文船長的精神,重新樹立堅定的創新信仰,發現下一塊令人瘋狂的新大陸,也許就像哥倫布豎起一個雞蛋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