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CEO科再奇近日預言,幾年內,幾個跟英特爾合作的中國智能手機、平板芯片企業會放棄ARM架構,轉用英特爾架構。
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聽上去實在太過樂觀了。但是,你要琢磨他說的話。他是說,讓幾個與英特爾合作的中國芯片企業,我認為倒戈,完全是可能的事。
先聽聽CEO的理由。他說,高端處理器提供商高通、低價手機芯片企業聯發科都用ARM 架構,因此科再奇認為,採用英特爾架構是一個與市場區隔,并做出更好的效能與功能晶片的選擇。
科再奇如此說:“如果你是小蝦米,想要戰勝大鯨魚,那在 ARM 架構的戰場將會萬分艱難。”
他說的沒錯。ARM是一家小公司,但它有一個很大的生態。它的生態形成,得益于通信業的勃興,尤其是從功能型手機向智能手機的轉換,讓它收獲額第一波狂飆突進的移動互聯網蛋糕。它堅守上游之上游的定位,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生態體系。
過去幾年,英特爾無法撬動它的原因,除了核心技術確實需要提升外,它面臨的確實不是這個小公司,而是它周圍眾多企業群。英特爾再牛,對抗一個生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我堅信這樣的規律:沒有一種商業模式可以一勞永逸,永遠四季常青。
市場格局的轉換,有時并非是對手之間直接肉搏與攻堅戰的零和結果,而是市場本身在調節:原有的生態,自身會演進,遵循一種生命周期,從萌牙、初生、勃興、壯大到成熟,然后,在承平中轉型,重生,抑或衰落。多年之后,再度形成新的循環。
ARM確實到了它的一個成熟期、瓶頸期。當它的授權有些泛濫,對于下游日益缺乏約束力的時候,整個市場就呈現一片紅海局面,產品高度同質化競爭。中國華南山寨手機、平板企業群的生生死死,雖然有急功近利的商業背景,但也跟ARM的觸角無法延伸到下游有關。一個只管授權、缺乏產業整合力的企業,到了調整的時候。
并非貶低ARM的商業模式。我只想表示,前一個階段,ARM的模式非常合理,但新一輪競爭,將受讓于最終客戶的需求驅動,越來越講求自定義,需求越來越碎片化,對于性能與品質、消費體驗有更高的訴求,那種單純效率至上催生的市場亂象,已經很難適應市場需求。ARM陣營已經持續分化。
你從下游終端企業也能看到這一動向:那些追求效率的山寨終端,甚至也包括喜歡機海戰術的大品牌,已越來越難以支撐,在產品創新、出貨規模、毛利之間無法做到平衡;而那些依靠高性價比的單品或有限產品的品牌,尤其是有著互聯網思維的小米,卻賺個盆滿缽滿。
這里面有客戶一端的成熟與理性。拿C端用戶來說,他們越來越追求品質與體驗。ARM成熟的生態里,隱藏著太多急功近利、犧牲品質的訴求,這當然有時不怪ARM自身。
繞了大圈回來。我覺得,這里面就是英特爾打破ARM壟斷格局的機會。所以,你能看到,過去一年,英特爾先從華南山寨生態開始,給產業鏈灌注一些品質感。不過,這個是慢功夫,見效也很慢,因為英特爾是在對抗一個頑固的商業利益場,盡管許多類山寨板子、終端企業知道英特爾架構的價值,但它們首先還是要生存下來,不可能放棄ARM架構,未來也會長期兩條腿走路。
這也是我認為科再奇觀點太過樂觀的原因。
真正的突破口,應該是那些浸淫ARM體系很久,體會到生態積重難返,并且有一定技術研發實力的處理器企業。它們知道ARM生態弊端,深受同質化競爭之害,又無法獨自挑戰高通們,從而跳出紅海。
瑞芯微就是這樣的案例。英特爾與它的合作,符合它們的利益,也符合市場的利益。只是,瑞芯微的方案更多在于平板,而這個市場,雖然蘋果居大,其他林立,但要在短期上演逆轉大戲,太難了。而且,瑞芯微在智能手機終端的經驗還相對薄弱。
英特爾注資紫光旗下控股展訊與銳迪科的公司,無論背后有多少政治因素,當然也包括所謂化解“去IOE化”的用意,都是一個具有相當戰略意義的動作。這一步,相比與瑞芯微的合作,要更有利于跳向整個移動互聯網行業。除了展訊信領域經驗更好些以外,它的某種“民族”味道確實能夠迎合一個大國的訴求。
英特爾對上述兩家企業的投資,也是處理器市場的整合過程。市場集中度提高,等于ARM生態的收縮,符合英特爾掌控的策略。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市場自動選擇。高通的方案幾乎無所不包,它有強大的定價權;聯發科急于強化與高端品牌的合作;小型的設計企業知道只能做有限的山寨生意。一個中間的市場已經顯現出來。
小米、華為正是這種市場的代表。中國品牌手機崛起不是偶然,正是這一定位的結果。當然,它們的背后,躺著許多死去的山寨群,后者以別樣的方式教育了市場,給新的中國品牌奠定了基礎。
從消費電子來說,這里就是英特爾的機會。這當然也有賴于它的產品創新。這是第一位的要求。英特爾設計、制造、備料、與終端多年的協同,確實有相當的品質感,加上它在3G/4G領域的技術儲備,市場確實期待不同于ARM架構的新方案,尤其是2015年英特爾將推出的SoC。
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科再奇的話應該謹慎些。因為,這個市場的處理器企業,話語已經不像幾年前,終端市場的集中度程度還有很多空間。它們越來越具有平衡產業利益的訴求。
你看華為,它的品牌手機早就用上自身的海思處理器,并已經大規模出貨;小米前幾天則拿下聯芯授權,也在嘗試進軍應用處理器市場。而它們背后的架構,都來自ARM。
這可以視為ARM生態的自我調整。
因此,英特爾除了技術、產品、制造力、資本滲透之外,還需要在下游產業合作、渠道體系上有更為開放的創新。如果無法趕上未來3年中國移動終端企業的崛起節奏,尤其是無法趕上ARM生態的自我修復、調整節奏,科再奇的話可能落空,英特爾可能會再度被邊緣化,而3年之后的競爭,可能就不是如今的局面了。我相信,整個產業鏈會發生更大的變化,甚至波及英特爾的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