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白宮發出第一個“推特”帖子時，白宮高調地對此事進行了通報。但是幾分鐘后，一些“推特”用戶就用帶有侮辱性字眼的回復發動了攻擊，有人勸他自殺，有的甚至更糟。對于這些網絡暴力，特勤局“網絡威脅工作組”負責監控，評估它們是否真正構成了威脅，以及應該如何應對。對于可能存在安全威脅的，特勤局可能還會采取行動對發言者進行控制。

奧巴馬開通“推特”，引來很多威脅言論

今年5月，奧巴馬開通了自己的“推特”賬號，有人注意到他的關注者迅速增加，這和前總統克林頓開通“推特”賬號時的情況很像，但是有一個問題要嚴重得多——在奧巴馬的“粉絲”留言中，有很多帶著敵意和威脅性的信息。

負責篩選這些信息，從中找出真正需要認真對待的發言者的是美國特勤局的“網絡威脅工作組”，這是一個負責確定和評估美國總統及家人所受到的網絡威脅的小組。這個小組首先要完成的任務就是找出威脅言論，這在互聯網時代似乎很容易：在搜索引擎中搜索就行了！輸入“奧巴馬”和“暗殺”等關鍵詞，敲一下回車，只需幾秒鐘就能搜到結果。特勤局還一直在努力方便人們通過自己的“推特”向特勤局賬號@secretservice發送警報，提醒特勤局處理威脅性信息。

雖然在互聯網上可以更容易地找到針對總統的威脅，但是弄清哪些威脅應該認真對待卻難度更大。網絡上威脅性信息數量龐大、缺乏背景資料、網絡用戶可以輕易隱藏自己的身份，這些都使得對于網絡威脅的評估更具挑戰性。一系列發給@POTUS的信息引起了特勤局的關注，這組消息來自賬號為@jeffgully49的“推特”用戶，內容是被篡改過的奧巴馬競選海報圖片，圖片中奧巴馬的頭被套在了絞索之中，海報上的口號也由“希望（HOPE）”改為“繩索（ROPE）”。在特工看來，必須和發出這些信息的人進行面對面的交談了。經過調查，發出這些消息的是來自明尼蘇達州普利茅斯市的古力克森，一名特勤局特工隨即造訪了他家。“特勤局的特工態度很親切，”古力克森在發給一家媒體的電子郵件中說，那名特工只是想驗證他所發的“推文”并不會構成嚴重威脅。

確定古力克森不會產生威脅要對他的網絡發言進行分析，弄清他是誰，他想干什么，這種方法叫做離線接觸，也就是和他進行面對面的交流而不只是在網上交流。他的個人背景是對他可能形成威脅的嚴重程度做出判斷的關鍵因素，無論如何，網絡威脅和現實中威脅的線索有著些許差別。雖然互聯網上充滿了仇恨的論調，經常有些夸張的咆哮，但是矛頭直指美國總統的威脅性信息不會被輕易放過。所以，美國特勤局“網絡威脅工作組”每天都在認真應對網上的極端言論，并試圖從鋪天蓋地的信息中找出潛在的暗殺可能和針對奧巴馬及其家人的恐怖襲擊可能。

所有威脅被分為三個等級

雖然大多數網絡威脅都出自“推特”和“臉譜”這兩個平臺，但“網絡威脅工作組”在這兩個平臺出現之前就成立了。“網絡威脅工作組”成立于2000年，據說在2009年進行了一次擴張，當時奧巴馬剛剛成為美國總統后不久，針對他的網絡威脅在幾個月內飆升。《走進總統特勤局》一書作者羅納德·凱斯勒在文章中說，他于幾年前參觀過“網絡威脅工作組”，就是一個小房間里有幾個人。但他補充說：“我敢肯定，那次擴充后機構大了很多。”對此，特勤局發言人羅伯特·霍巴克拒絕發表評論。

凱斯勒說，“網絡威脅工作組”成立后，特勤局對于威脅的評估更多基于網絡，需要調查的針對第一家庭的威脅始終穩定在每天10起左右，只有奧巴馬首次當選總統的那一段時期是例外，當時每天要調查的針對奧巴馬一家子的威脅高達50個。“這包括 推特 上的威脅，”凱斯勒說，“對于特勤局來說，威脅來自哪里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們不能因為威脅來自 推特 就覺得事態沒那么嚴重。”

據凱斯勒說，特勤局將所有線上線下威脅放在一起歸為三個等級。其中3級威脅被認為最嚴重，碰到這種威脅特工就會拜訪發出威脅的人以及他（她）的熟人，以確定他（她）是否有能力真的將威脅中的內容付諸實施。2級威脅被認為較嚴重，發出威脅者雖不能按意圖行事，但其不能行事的原因是因為受到了某種限制——或者身陷囹圄，或者與奧巴馬相隔天涯。1級威脅則是那些發出威脅者只是說說而已，堅決不會動手的威脅。

調查重點是發出威脅者的背景

將威脅分類只是一種特殊的措辭，發出威脅者是否有詳細的計劃？他們會不會真的刺殺總統或者讓別的什么人來刺殺總統？要想做出正確的判斷，就必須了解發出威脅者的個人背景。“特勤局會調查這個人以前有沒有過類似的計劃，有沒有犯罪記錄或者精神病史。”凱斯勒說。這就是為什么特工出現在古力克森家里的原因，他們要評估的是在“推特”上發出威脅的人，而不是那個威脅本身。

在美國眾議院反恐怖主義和情報委員會2011年舉行的一次聽證會上，當時的特勤局局長馬克·蘇利文強調了對威脅總統安全的人的調查的重要性。“當我還是個特工新手時，我會發現好多威脅，這些威脅大多來自信件，有的發出威脅者很有禮貌，還把回信地址附在后面。于是我們就要找到他們的地址，和他們面談，”蘇利文說道，“但是，不管威脅來自信件還是網絡，我們都必須努力查清發出威脅者的身份，一旦弄清身份，不管是凌晨兩點還是下午兩點，我們的人都會立刻去拜訪他們。”

但是特勤局并不能拜訪每個在網上發布對總統敵對意見的人，尤其是政府的社交平臺的開放創造了越來越多的抨擊總統的渠道，特勤局根本拜訪不過來。“ 推特 的產生讓不喜歡總統的人有了發牢騷和表達他們觀點的平臺，”馬里蘭州大學法學教授丹尼爾·希特隆說，“這些牢騷話可能只是政治抗議，比如 我恨你，我想把你扔到河里 之類，但這些話也可能意味著恐怖威脅，說這些話的人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可能是 我是一個新納粹，我要殺死你，因為你是一個黑人總統 。”對于針對總統的威脅，特勤局的原則是寧枉勿縱。

在網上剔除那些錯誤的信息比在現實中具有更強的挑戰性。蘇利文在2011年的聽證會上說，“網絡威脅工作組”就是專門負責梳理網絡，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在網上搜尋任何具有威脅性的語言或者任何涉及特勤局保護對象的不適當活動。

換句話說，特勤局在積極地尋找網上的威脅，而不是坐等別人來報警，他們不能讓發出威脅的人直接和白宮發生聯系。“網上威脅更容易找到，我可以開展一些結構化的查詢工作，實時找出發出威脅的人，”哈佛大學伯克曼互聯網與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安迪·塞拉斯說，“你可以在 TweetDeck 客戶端上設置一下，專門捕捉同時發出 總統 和 殺死 字樣的推文。執法機構購買的很多工具其實是華而不實的。”

雖然找出威脅是比較容易的部分，“但是在網絡世界中，找出發出威脅者的講話背景卻比在現實世界中難得多，”電子前沿基金會的高級律師漢尼·法庫里說，“你需要上下文才能知道那段講話的真正含義。”

已有多人因網絡威脅言論被判刑

根據特勤局近年來追查的一些案例，他們基本上能夠找出一些線索去判斷哪一類的威脅情況比較嚴

重。那些再三發出威脅言論的特別容易引起注意。例如阿拉巴馬州伯明翰市的賈維斯·布里頓于2013年被捕并被判刑1年，原因就是他幾個月內多次在“推特”上發布威脅性言論。在2012年的宣誓書中，特勤局特工菲利普·霍利講述了導致布里頓被捕的一系列事件。2012年6月28日，布里頓發布了兩條推文，其中一條是“言論自由？真的嗎？讓我們來測試一下！我們去刺殺總統吧！”另一條是“我要完成這個任務，如果他們抓住我，我覺得我們就該用氰化物毒死總統”。第二天，布里頓又發了一條推文：“奧巴馬，我希望你死了！”

特勤局發現布里頓的言論后拜訪了他，向他說明了“事情的嚴重性”，但“并沒有采取進一步的行動”。誰知道幾個月后布里頓又在“推特”上發出威脅言論。2012年9月14日，他再次發出推文“讓我們殺死總統！”霍利總結道：“基于上述情況，我有理由相信賈維斯·布里頓明知后果而故意發出威脅性言論，他很可能謀劃綁架美國總統或者采取對美國總統的身體構成傷害的行動。”

丹特·賈馬爾·希姆斯來自北卡羅來納州的夏洛特，他也在2013年因在“推特”上發文直接威脅總統被判刑。希姆斯的推文發布于2012年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舉行期間，推文中說，“就在今晚，刺殺奧巴馬！當我用突擊步槍瞄準奧巴馬時，美國特勤局的特工們毫無防備。”

“網絡威脅工作組”的調查范圍并不僅限于“推特”，2012年一次調查的核心目標是亞利桑那州幾個年輕人在“臉譜”網站上發布的一張照片，照片中幾個人都拿著槍，而一件印有奧巴馬頭像的T恤則布滿了彈孔。2008年的一個案子則是雅虎財經網站的用戶“californiaradial”在網站上發出極端言論，言論中說：“槍斃那個黑鬼，國家要在他的領導下度過4年甚至更長，黑鬼能做對什么？歷史上從沒有黑鬼成功過。操蛋的黑鬼，他腦袋上很快會有50個彈孔。”審判時，特別代理人格雷戈里·貝克爾確定“californiaradial”的真實姓名為沃爾特·愛德華·巴達塞里安，“網絡威脅工作組”獲得了“californiaradial”發布威脅言論的IP地址，順藤摸瓜查清了他的身份。

具體人被鎖定后，他們有時會提供一些上下文或者情景背景，試圖對自己的威脅言論進行解釋。比如希姆斯就聲稱自己是在吸食大麻時發出的威脅總統的言論。布里頓的律師同樣聲稱自己的當事人沒有真正的傷害總統的意圖。有些時候，網絡威脅的現實背景更容易引起關注，當特勤局搜查巴達塞里安的房子時，他們發現他擁有一支點50口徑的步槍，這與他之前發出的威脅言論相印證。

然而歸根結底，法庭做出判決最根本的依據是威脅本身而不是發出威脅的背景。據悉，希姆斯、布里頓和巴達塞里安都在網絡論壇中發表了很多暴力威脅言論，他們的結局卻并不一樣。希姆斯和布里頓被送往監獄，巴達塞里安的命運卻發生反轉，他上訴到加州聯邦法院并成功勝訴，理由是希姆斯和布里頓都在言論中發出了明確的本人直接參與刺殺總統的信息，而巴達塞里安沒有，他只是建議人們刺殺總統。

最高法院一直避免在互聯網的自由言論和威脅性言論之間明確任何清晰的界限。

如何區別“自由言論”和“威脅言論”是難點

要想將那些真正意圖傷害總統的人和那些只是過過嘴癮的人區別開來是法律的盲點，網絡上的威脅言論尤其難以區別。電子前沿基金會律師法庫里說：“從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 自由言論 中分離出 威脅言論 是很難的，人們在網上交流的速度很快，說過的話很快就可以刪掉；而且受眾過于廣泛。”

現在，任何人都可以很容易地在奧巴馬的“推特”賬號下面發評論攻擊甚至威脅他，這并不會讓特工們產生法不責眾的思想從而放松警惕。馬里蘭州大學法學教授希特隆說：“有時候人們會說網上的威脅永遠不會被認真對待，因為發出威脅的人只是在屏幕后面不過大腦地信口開河，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寫下的這些言論，是他們大腦意識的反應。”

許多人在網上發出威脅言論時甚至都沒有匿名。對此哈佛大學伯克曼互聯網與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塞拉斯指出：“ 臉譜 網站上用真名發出的威脅言論多得驚人。這令我想起了蘇利文提到的那個寄信發出威脅言論的人竟然還附上了通信地址。”

美國高院一直沒有明確如何區別什么威脅是說說而已的，什么是真正的，這使得特勤局的工作十分被動，他們的偵察工作經常會被批評為侵害網絡自由和言論自由。

但是為了保護總統，這種區別可能不那么重要，無論是在線還是離線。凱斯勒說：“真正的暗殺者一般不會事先發出威脅。”

全球最大的總統鏢局

——美國特勤局

全球最大的總統鏢局——美國特勤局（簡稱USSS）是美國聯邦政府的執法機構，隸屬于美國國土安全部。2003年3月1日之前隸屬于美國財政部。

1865年7月，為打擊內戰后日益猖獗的偽造貨幣等經濟犯罪，美國財政部成立了美國特勤局。1901年，威廉·麥金利總統遭到暗殺后，國會提出特勤局把保護總統作為任務之一，并于1906年通過立法確立。至此美國特勤局被賦予了雙重任務：保護美國貨幣和美國總統、副總統等政要。

茱莉婭·皮爾森曾經參加過老布什、克林頓和小布什三位總統的保衛工作，她描述了特勤局不為人知的故事。

招聘特工不一定要人高馬大

皮爾森和特勤局的淵源要從童子軍說起。進入大學后，皮爾森參加了美國童子軍的執法探索項目，這讓她有機會在讀書的同時實現當女警的夢想。“在佛羅里達的奧蘭多當了兩年多警察后，我知道執法領域是我的興趣所在，”皮爾森說，“我喜歡當警察，我喜歡調查案件。”而其間和特勤局人員的接觸，讓她對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職業躍躍欲試。

1983年，完成大學學業的皮爾森直接被美國特勤局錄用。特勤局的新人要先接受27周的培訓。第一階段培訓在佐治亞州格林柯的聯邦執法訓練中心進行，在這里，新人特工將接受法律知識、調查技巧、槍支使用等基本技術的訓練。第二階段的培訓則在馬里蘭州的詹姆斯·羅利培訓中心進行，新人在此學習如何打擊偽造貨幣和互聯網犯罪，以及保護政要必備的技能。

美國年輕人怎樣才能進入特勤局？皮爾森說，雖然特勤局50%的成員之前都有過執法經驗，但這不是一項必要條件。如果你是21歲以上。大學外語專業或體育相關專業的學生，都有可能在特勤局找到合適的位置。“你不一定非得是身高1米9、體重130公斤的橄欖球后衛。我們鼓勵特工們發揮個人專長。”

保護對象也包括總統候選人

特勤局特工最主要的工作有哪些？皮爾森說，特工的任務大約一半是犯罪調查，一半是保護。特勤局主要保護對象是美國總統、副總統、總統和副總統的候選人以及他們的家眷，還有訪美的外國元首等。受特勤局警衛部保護的區域有整個白宮和財政部大樓，副總統官邸和所屬的美國海軍天文臺，以及外國駐華盛頓領事館。

1968年，肯尼迪總統遇刺后，國會開始要求特勤局保護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以及總統的遺孀和子女。1994年，國會通過立法要求1997年1月1日后上任的美國總統，在卸任后受到特勤局保護僅限為10年，而在此之前上臺的總統仍將獲得終身保護。

特勤局還要在美國總統大選前 120天開始保護主要總統候選人。

執行任務“三班倒”

“普通人對我們最大的誤解是特工僅僅是保鏢。 ”皮爾森說。但事實上，除了追查假幣，特勤局還負責調查網絡犯罪。如與聯邦調查局合作調查銀行欺詐；為總統和白宮官員提供通信聯絡手段；同時還有一個情報部門，專職和軍方以及地方司法官員保持聯系。現在看來，讓原本打擊金融犯罪的部門兼顧保護要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但20世紀初，美國聯邦政府的執法機構非常有限，聯邦調查局、中央情報局等部門那時都不存在。

特工對政要的保護任務一般采用白天、傍晚和深夜“三班倒”。但是保護對象在外旅行時，值班的時間就會被延長，有時幾乎整個旅程都在執行任務。特工的任務并不算單調乏味，皮爾森說：“可能前幾天住在豪華賓館執行保護任務，接下來又去調查金融詐騙案，幾乎所有的任務都能在兩個星期內完成。”

在皮爾森看來，當一名特工最大的缺點是個人生活被攪亂。如2008年總統大選期間，特工們實行的是“工作21天，休息21天”的大輪班。由于執行任務時非常緊張，如果特工的家人生病或有其他突發家庭事務，處理起來就很麻煩。

美國特勤局約有6000名雇員，其中包括3100名特工，1200名制服警衛，1700名技術和行政人員。其總部設在華盛頓，離白宮只有三個街區。但它在美國各州總共設有120多個辦公室，在海外也擁有19個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