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雙方都是對的。可再生能源確實正在經歷一場革命,因為太陽能電池板、風力渦輪機和鋰離子電池等產品的價格持續下跌。然而,世界仍然依賴化石燃料——以至于即使是微小的經濟變化也能迅速壓倒清潔能源取得的成果。
2017年也是如此,在2014年至2016年保持相對平穩之后,當年碳排放增長了約1.5%。全球碳項目日前發布的一項最終估計顯示,造成這一峰值的唯一原因是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出現了小高峰。全球碳項目是一個監測碳排放和氣候變化趨勢的國際研究聯盟。
到12月,這些挫折可能將十分突出。2018年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定于12月3日至14日在波蘭南部城市卡托維茲舉行,屆時各國將完成其實施《巴黎協定》進程的首個評估。《巴黎協定》旨在將全球變暖水平限制在不高于工業化前水平1.5~2攝氏度的范圍內。
但這個底線很難令人感到鼓舞:總的來說,政府遠遠達不到它們的承諾。許多國家可能會錯過在2015年承諾的減排目標,世界正向到本世紀末氣溫增幅超過3攝氏度“前進”。
不過,2017年的油價飆升讓局勢得到了緩解。挪威奧斯陸國際氣候研究中心氣候政策研究員、上述全球碳項目報告合著者Glen Peters表示,各國政府將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如果它們真想實現巴黎氣候協議的目標,就需要采取更多行動,否則“2018年將會有很多殘酷的真相浮出水面”。
日前,《自然》雜志梳理了最近排放趨勢背后的力量,以及它們對未來的信號。好消息是,清潔能源技術終于取得了長足進步。壞消息是速度還不夠快,經濟和政治因素阻礙其發展。
“尖峰”時刻
為了確定碳排放的發展方向,研究人員必須首先了解為什么碳排放會在3年內趨于平緩。最樂觀的答案是,清潔能源革命的種子已經播下,星星之火開始燎原。
十多年來,各國政府的指令和經濟激勵措施幫助可再生能源行業站穩了腳跟。多虧技術進步和規模經濟的結合,風能和太陽能的價格急劇下降。與此同時,鋰離子電池的發展,使電動汽車成為交通運輸領域的清潔“明星”。
美國落基山研究所首席執行官Jules Kortenhorst說,所有這一切都創造了一個良性循環,推動價格下降和銷售上升。“特朗普總統或許希望都回到燃煤發電、馬車和煤油燈社會,但現實是世界正加速走向一個完全不同的社會。”他說。
但2014~2016年的碳排放平穩期不僅僅是由清潔能源推動的。加州大學圣迭戈分校氣候政策專家David Victor表示,減少排放的兩個最大因素來自化石燃料行業本身:中國燃煤電廠效率的提高和美國頁巖氣的擴張。因為如此多的能源來自于煤炭,輕微波動就可以抵消可再生能源的巨大收益。
另一方面,由于經濟增長強勁,印度的排放量增長速度超過預期。而化石燃料消費的變化,使得美國和歐盟的排放量在2017年的下降速度比往年要慢。此外,根據全球碳項目的分析,世界其他地區的排放量在2017年增加了2%。在一些發展中國家,開采化石燃料仍然是取得經濟進步的一種相對廉價和容易的方式。
時不我待
目前,人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控制排放了。巴黎協議的基礎是每年各國共同使用的單一全球碳預算。人類減排等待的時間越長,未來就需要采取更積極的措施,將總排放量控制在預算之內。
很難說還剩多少時間。例如,即便目標是將氣候變暖保持低于1.5℃,估計出的最大碳排放值也相差很大。而且,人們可能還剩10年甚至15年時間。或者,人類可能在6年前就已經消耗了全部配額。
無論哪種計算方式,許多研究人員已經懷疑,即便巴黎協議提出的2℃的目標可能也是遙不可及的,至少不發展新技術將二氧化碳從大氣中捕回或人為冷卻地球等是無法實現這個目標的。
有專家表示,世界最終會變暖多少取決于一個關鍵問題:排放曲線會以多快的速度彎曲。但樂觀主義者可能會指出,事實證明,幾乎所有對清潔能源的預測都過于保守。
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尤其是太陽能正蓄勢待發,達到一個可以改變能源市場面貌的臨界點。在一些地方,太陽能的成本已經和煤一樣低。英國能源咨詢公司BNEF預計,到2030年,在許多地區建造太陽能發電廠比繼續為現有燃煤電廠提供燃料更具成本效益。
同樣,該咨詢公司預計,到2020年代中期,電池價格下降將使電動汽車的購買和運營成本低于傳統汽車,而不再需要政府補貼。
“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轉折點,但沒人知道會發生什么,以及政策制定者將如何應對。”BNEF的Angus McCron表示,政治是一個瓶頸,特別是在新技術影響廣泛時。
背后推手
無論如何,政治也可以幫助帶來快速的變化。當美國總統特朗普代表化石燃料行業而戰的時候,其他國家的領導人卻在朝著相反的方向前進。英國和法國都宣布了在2040年禁止銷售汽油和柴油動力汽車的計劃。20多個國家承諾最早在2030年逐步淘汰煤炭。
麻省理工學院能源和環境政策研究員Michael Mehling說,這些類型的行政授權表明,能源政治可能正在轉向強力的手段。
雖然經濟學家傾向于支持以市場為基礎的項目,比如歐盟的碳排放交易系統,但Mehling表示,幾乎沒有證據表明,這些“緩和”的工具將推動實現全球氣候目標所需的快速轉型變革。Mehling認為,老派的政府命令可能是最后的手段。“如果這些決定是在一個足夠高的水平上做出的,便可以在一夜之間改變局面。”他說。
在印度,類似的工作似乎也在進行中,印度正努力為超過13億人提供可靠的電力和更清潔的空氣。有專家表示,如果印度能夠規劃一條通向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它將為其他發展中國家樹立榜樣。
此外,由于政府的激勵措施和不斷下跌的價格,印度的太陽能產業正在蓬勃發展。印度政府的目標是到2022年,太陽能發電裝機容量達到1000億瓦,幾乎是目前美國太陽能發電能力的兩倍。
新德里布魯金斯學會能源研究員Rahul Tongia說,實現這一目標可能是具有挑戰性的,因為太陽能發電將需要與現有燃煤電廠爭奪電網有限的空間。不過,他承認,太陽能發展趨勢令人印象深刻。“也許要花更長的時間才能獲勝,但誰在乎呢?進步仍然是顯著的、可衡量的和有意義的。”Tongia說。
但是,這些進步真的能遏制氣候變暖嗎?對Peters來說,可再生能源的繁榮是必要的,也是受歡迎的,但仍然不夠。
最終,對氣候變暖來說唯一重要的是排放的溫室氣體——因此,關鍵問題是人類將何時關閉“水龍頭”,關停化石燃料基礎設施。Peters說,當這種情況發生時,才開始感覺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