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電力企業掀起了一波海外新能源投資浪潮。如何拓展國際市場,如何贏得競爭,以及如何更好地“走出去”,值得每一家電力企業思考。
從“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已有超過60個國家和國際組織響應,其中就有大量的電力行業需求,“一帶一路”撬動了電力行業的投資需求。
根據國際能源署的預計,在2014-2020年期間,“一帶一路”沿線的非OECD的國家年均電力投資總額均為2460.9億歐元,是同一時期我國電力投資總額的127.8%。同時,中國電力企業海外業務越來越多,掀起了一波海外投資的浪潮。
全球知名的咨詢服務公司埃森哲在其發布的《埃森哲2017全球電力行業報告》中提出,從電力企業兼并收購的外延增長角度來看,全球電力投資正由傳統大型電站向新能源轉變。通過對全球電力行業以及主要電力企業績效的長期跟蹤調研,該報告認為清潔能源、能源供應安全、能源企業運營的可靠性與穩定性仍是全球電力投資的關注重點。
新能源是未來的核心競爭力
隨著全球電力需求增速放緩以及綠色環保主題的興起,全球電源結構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調整,以氣電為首的清潔能源迅速崛起,新能源迎來爆發期。受資源稟賦、電網設施、環保要求及投資回報等因素的影響,新能源正逐漸成為電力行業的投資熱點。
根據埃森哲分析,作為全球最大的能源投資國,中國去年的火力發電投資下降了25%,新能源是主要投資動力。對于國內優秀的電力企業來說,關注國際市場上新能源方向的投資,是未來發展的必經之路。
埃森哲能源事業部董事總經理陳城在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中國電力企業“走出去”在未來培養核心競爭力的重點上,將傳統能源和新能源放在一起看,更多還是在新能源上。與一些發達國家相比,目前在新能源的某些領域,中國電力企業自身的技術優勢已經顯現,國內一些好的裝備制造商在國外已經擁有很高的認知度。
“用中國制造走出去,這可能逐漸會成為我們的優勢,這個優勢在未來五年或者十年會逐步地釋放出來。”陳城認為,中國企業有一個很大的特色是,用中國的市場培養自己的技術,然后再輸出。中國未來要參與能源更大方面的競爭,必須利用好這個土壤,使未來能夠使用的技術極早地在中國生根發芽。
同時,中國電力“走出去”以煤電、水電、輸變電為主,風電、太陽能等新能源行業上處于走向國際市場的初期階段。中國企業面臨的一大問題是技術模式太單一,生物質發電、潮汐能等先進發電方式在歐洲得到開發,而中國仍局限在風電和光伏的輸出,這在未來難以為繼。
海外市場布局有待重新審視
根據埃森哲分析,中國企業投資基本集中在亞洲非發達國家,隨著“一帶一路”政策的提出,東南亞、南亞和西亞已占整個中國海外電力投資的40%,而這些國家也正是“一帶一路”的主力軍。
非發達國家未來的發展空間大是其一大優勢,從市場來看,亞洲欠發達地區將位列全球新增裝機首位。隨著欠發達經濟體產業結構逐漸升級,將成為全球經濟發展的新動力,其對電力的需求也將保持高速增長,經濟的快速發展必將帶動基礎設施,尤其是電力行業的發展。
此外,這些地方的經濟發展相對于中國較落后,所以中國過去幾年已成熟的產品服務套裝在這些地區會有非常好的接受和應用,很多東西在這些地方還存有銷路。
但是,這種布局的劣勢也十分明顯。大家都看到了非發達國家的市場潛力,所以出現中國企業“扎堆”,內斗嚴重,自身的利潤率出現下滑的情況。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下,南亞、東南亞地區火電EPC競爭近乎“白熱化”,未形成良好的競爭地位。
中國電力企業重點布局的這些國家,像印度、巴基斯坦、越南等,也都存在超額規劃,提前建造的問題。同時,像印度、印尼這些國家,各區域享有高度的自治權。各省投資環境差異極大,地方政府執行偏差很大,使得很多項目無法按照國家整體政策開展。法制發展不到位,電力企業在投資過程中會存有很大風險。
針對這樣的情況,埃森哲建議中國電力企業首先應當結合自身國際化業務需求,再合理進行區域布局規劃,關注其他市場需求高、投資環境好的地區,避免造成為了“走出去”而走出去,為了“國際化”而國際化最后導致“扎堆內耗”的不利情況。
埃森哲認為,在中國“一帶一路”政策推進電力基礎設施投資的背景下,中國電力企業不僅需要認真系統地評估東道國市場的投資環境,避免陷入欠發達國家和部分市場超額規劃、傳統產能過剩的困境,還需要洞悉包括發達國家在內的當地政府和能源服務市場的最新趨勢。
“在區域布局上,我認為最需要注意的地方是,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陳城告訴《能源》記者,“收益永遠是和風險綁定的,高回報也意味著高風險,所以我們是建立資產的一個包裹,這個包裹當中,對于自己的未來收益的預期要有一個合理的對沖,更多要引用一些專業的財務分析而不只是‘拍腦袋’。”
陳城認為,中國電力企業走出去的區域布局規劃,需要高風險高回報的欠發達國家,也需要有發達國家,一些相對投資回報小,但風險也小的地方。在布局問題上并不是二者之間選其一,而是在這兩者之間怎么搭建自己相對平衡的資產包。
“走出去”的合作伙伴
事實上,中國EPC企業“走出去”的道路并非一片坦途,面臨諸多挑戰,如業主方對項目管理的國際化要求、當地復雜的經濟環境與法律法規、語言問題、項目融資等。中國EPC企業走出去在選擇合作伙伴時需要更多的考量。在當前的市場環境下,蛋糕不可能被獨享,沒有一個企業能把每一個產業鏈都做到完美,在走出去的過程中,不借力,未來將吃更多的虧。
以西門子為例,作為根植于中國145年的全球企業,德國西門子股份公司(以下簡稱西門子)不僅熟悉中國市場的方方面面,更諳熟全球各地市場獨特的政治、經濟、文化、習俗、法律、商務環境和技術標準。在電力、公用事業、油氣與化工、礦山與工業等眾多領域與中國EPC企業開展了緊密合作。
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底,西門子已與中國能建、中國電建、中石油、中石化、中材集團、中集來福士等上百家中國EPC企業在近60個國家開展項目合作。在近10年,西門子已與中國EPC企業合作在全球十余個國家安裝了38臺重型燃氣輪機、17臺中小型燃氣輪機以及14臺大型蒸汽輪機。
“通過EPC項目合作,最終實現中國電力EPC企業、業主和西門子的三贏局面。”西門子中國區相關負責人在接受《能源》記者采訪時如上表態。
在安哥拉的一個遠距離輸電項目中,中方EPC企業需要做400kV斷路器的選型方案。設計院根據常規保守做法,給出的方案是所有斷路器都帶合閘電阻。但西門子經過計算,請教國內電力院的知名專家,在與總包方深入討論之后,提出了1/3的斷路器使用合閘電阻的方案,最終被業主采用,為該企業省下15%的采購成本。
此外,西門子所擁有完備和靈活的金融解決方案,也是其他企業無法比擬的。通過安排股權投資、項目貸款、出口信貸和提供融資咨詢服務,西門子可以幫助EPC項目完成融資。以與中國機械進出口(集團)有限公司合作的孟加拉希拉甘杰電站二期225MW聯合循環電廠項目為例。西門子通過協調EPC企業、業主和相關機構,幫助項目成功獲得德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EulerHermes的擔保,形成了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和德國EulerHermes聯合擔保的結構,為項目最終獲得由渣打銀行牽頭并包括西門子銀行在內的商業銀行團的貸款提供了關鍵的一環,并促使該項目最終順利落地。
“走出去”如何克服自身不足?
2017年的行業數據分析和市場調研顯示,領先的電力企業在全球市場競爭中能夠敏銳捕捉需求側的變化趨勢,并采取迅速行動重新定義產品組合。同時,未來電力企業如能及時轉變商業模式,向服務運營商的方向轉型,還將獲得領先于市場的全新競爭力,從服務項目中獲得較高的財務回報。
與之相比較,從商業模式來說,市場化不夠是中國電力企業的一大特點。中國電力行業廠網分家時間較短,目前進行的電改,把發輸配售體系進行一個重新的布局,學習歐洲等地的布局模式,是市場化的一個重要步驟。
“中國電力機制改革的難點,可能并不在我們從業人員,電力行業的從業人員素質是很高的,難點是在于對于既得利益的一個重新分配,這個難度遠比想象中要大。”陳城告訴《能源》記者,“與國外相比,中國對規則了解的太少了,過去廠網不分家時無視規則,中間不存在交易,而是部門之間的關系。廠網分家之后,交易規則也很簡單,不需要商業協議和嚴格的規則,但是現在參加國際競爭這樣是不行的。”
同時,國有企業往往不允許失敗,這意味著需要馬上盈利,沒有緩沖期。這個過程當中,對于選擇項目還有其他方面,都十分局限,不利于電力企業事業的擴張。現在國際市場有很多新規則,中國電力企業沒有一些經驗教訓,是無法學會的。
陳城對國有企業提出建議說,一是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全。在現在的這樣一個環境下,中國電力企業不應該把自己作為一個所有事情都包辦的走出去的主體來看待,在市場環境下大家比的應該是自己的長板,而不是比自己的短板。
二是要想辦法本土化,和當地合作。電力是一個長久的投資,永遠要照顧到當地人的情緒,在走出去過程中找到自己的一部分利潤,又不損傷當地的一部分利潤。另外一個合作點是和新興的科技企業的合作,這些企業代表整個電力未來的發展,不僅僅會在歐洲生根發芽,也很快會移到中國來。
中國電力企業“走出去”背后的動機相對是復雜的,一是要把產能帶出去,二是要把先進技術引進來。電力投資應該起到兩方面的作用,不僅僅把我們的設備帶出去,也要把好的東西帶進來。從這兩個角度來看,陳城說:“未來至少五年,是中國電力企業投資的一個高峰期。”而在這一波投資浪潮中,中國電力企業應如何更好地走出去,如何運用投資方式,以及設計投資盈利模式是每一家企業都應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