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從中國大陸,到大洋彼岸再南下臺灣,其出手迅猛,金額龐大,所到之處都讓當地的企業為之側目。但紫光集團有限公司(下稱紫光或紫光集團)的收購步伐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這家迅速崛起的校辦企業和它幕后的掌舵者趙偉國成為資本市場炙手可熱的明星。
還沒有一家中國企業能在兩三年時間內連續掀起并購浪潮。從中國大陸,到大洋彼岸再南下臺灣,其出手迅猛,金額龐大,所到之處都讓當地的企業為之側目。但紫光集團有限公司(下稱紫光或紫光集團)的收購步伐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這家迅速崛起的校辦企業和它幕后的掌舵者趙偉國成為資本市場炙手可熱的明星。
資本大鱷?并購狂人?科技土豪?國家白手套?一堆標簽,被貼在低調的趙偉國身上。當紫光集團董事長趙偉國接受記者專訪時,他的謙和、謹慎,讓我們很難將他和野心勃勃這樣的字眼聯系在一起。
在趙偉國看來,中國的科技企業普遍遵循著兩條發展道路。一條是以華為為代表的“重科技”路線,通過技術研發驅動內生增長;另一條則是以阿里巴巴、京東等企業為代表的商業模式創新路線,倚仗商業變革重新創造增長動能。
“美國具有一批類似GE、谷歌、波音、高通、英特爾、IBM的技術型公司,而中國缺乏的就是重科技企業。”趙偉國向記者直言道。
力圖打造世界級版圖的科技企業,自2013年6月至今,趙偉國領導紫光集團先后在半導體產業、信息技術、存儲產業投入巨資,分別將展訊、銳迪科、新華三(以下簡稱H3C)招入麾下,還與臺灣南茂和力成簽訂了股權交易協議。
一路買進,通過頻繁的并購,紫光現已順利搭建了從“從芯到云”的泛IT產業鏈條,形成了以集成電路設計(展訊、銳迪科、國微電子、同方微電子)、存儲(紫光國芯為主)、IT信息系統(H3C)為主的高科技企業雛形。
如此高頻率、大規模的跨國并購,在中國商業史上并不多見,作為中國校辦產業的一員,背靠清華大學的科研力量和廣闊的人脈資源,紫光走出獨特的發展路徑。
除此之外,紫光集團也進行了數筆財務性投資。旗下兩家A股上市公司——紫光股份、紫光國芯(原同方國芯)在資本市場也是長袖善舞。紫光國芯更是拋出創紀錄的800億元定增方案,一度震驚A股市場。
趙偉國堅信有資本縱深、市場縱深、人才縱深才能成就大企業,或許難以預測他下一個收購獵物是什么,但不難想象,身處如此燒錢而又快速迭代的高新產業當中,縱深發展的紫光重科技帝國才剛剛浮出冰山一角。
叫板產業龍頭
能讓英特爾這樣的大象級公司,真金白銀的大舉投入,需要的不僅僅是實力,還要有遠見。
兩年前,英特爾CEO科再奇(Brian Krzanich)造訪清華,希望從紫光手中加價收購展訊。剛將展訊收入囊中的趙偉國雖然頗感意外,但敏銳的意識到這是一個和全球最大的半導體巨頭intel結盟的機會,趙偉國說了這么一段話:“如果1985年高通成立的時候,英特爾投資了高通,成為高通的二股東會怎么樣?”趙偉國顯然摸準了英特爾的脈,在PC向移動互聯時代轉型中落伍的英特爾急于尋找新的突破口。
“我說你再想一下微軟,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做,而是投資雅虎、投資谷歌,對蘋果有更多的投資,甚至跟著再投資Facebook,而不是收購他們,今天的微軟會怎么樣?答案一定是今天的微軟比谷歌還強大。”趙說起當日場景言猶未盡。
這句話顯然引起了intel的重視。
幾番過招后,雙方情投意合。2014年9月26日,英特爾宣布斥資90億元人民幣(約合15億美元),獲得紫光集團旗下北京紫光展銳20%的股權。這在英特爾的企業發展史上都實屬罕見。
中國電子產業一直存在著“缺芯少屏”的問題。據公開數據顯示,目前我國IT產業對集成電路產品需求巨大,但國產產品僅能滿足約20%的需求。
中國工程院院士、國家集成電路產業發展咨詢委員會委員沈昌祥表示,我國每年的集成電路產品進口金額已超過石油進口額,在普及率極高的智能手機行業,包括CPU、存儲器、各類感應元器件基本依賴國外企業。可以說,補強中國自己的芯片產業短板迫在眉睫。
2009年紫光集團引入趙偉國領導的健坤投資集團,最終在股權結構上,清華控股占51%,健坤占49%,成為一家名副其實的混合所有制企業。值得一提的是,清華大學對趙偉國給予了高度信任,他先后擔任集團總裁、董事長。
在趙偉國進入紫光集團的6年多時間內,這家一度淡出人們視線的企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特別是在2011年確立“打造世界一流高科技企業”的目標后,經過一年多的準備,紫光集團旋即在集成電路產業掀起了一系列并購。
2013年6月,紫光集團以每股28.5美元的價格向展訊通信有限公司提出全資收購邀約,并最終以17.8億美元完成私有化;一年后又以9.1億美元收購了銳迪科。
“要像女人逛街一樣不厭其煩地看東西,但只像古董商人一樣出手,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一旦出手,餓虎撲食。”趙偉國向記者坦白自己的并購要訣。
產業鏈并購整合的效果立竿見影。去年,展訊首次躋身全球芯片設計公司前十名,營收達18.80億美元,同比增長40%。其中,包含了銳迪科(RDA)約3億美元的銷售額。
隨著下游手機市場增長放緩,全球芯片產業面臨增長瓶頸,領頭羊高通和聯發科均出現下滑跡象。
雖然主要集中在中低端市場,但紫光的進入已經成為巨頭們不可忽視的力量。“我們的市場占有率增長到了27%,估值從27億美元到現在的80億美元。而同期高通的市值從1300億美元下降到800億美元。聯發科的市值從220億美元變成了110億美元。”趙偉國說道。
資金來源?到底差不差錢?是趙偉國被外界質疑最多的問題。趙并不否認紫光集團得到了國家層面的大力支持。2015年2月14日,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以下稱國家大基金)、華芯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紫光集團在京共同簽署三方戰略合作協議。
根據協議未來五年內,國家大基金給予紫光集團不超過100億元的資金支持,國家開發銀行與紫光集團在各類金融產品上的意向合作達到200億元。手握國家大基金、政策性金融授信以及英特爾的資金,紫光挑戰行業龍頭的底氣更加充足。
突然閃耀,紫光從在門外漢成長為領導者,不過兩三年光景。當前紫光集團已是中國最大的芯片設計企業,年芯片出貨量超過10億顆,其中手機芯片出貨6.5億套。
更宏偉的目標已經在趙偉國的腦海中,他的計劃是利用五年的時間,投資數百億美元,在芯片領域的份額進入世界半導體公司前三名。
▲第八屆中美互聯網論壇上,微軟、紫光、世紀互聯宣布攜手開拓中國云服務市場。
補齊產業拼圖
成功競購新華三,擊敗眾多實力強勁的買家,趙偉國下手穩準狠的風格,給外界留下深刻印象。
在芯片產業成功落子布局后,趙偉國又馬不停蹄地進軍“云”產業。IT系統領域的優質公司華三最終進入了趙偉國的視野。
華三通訊在業內一直是各路大企業覬覦的目標,在企業網領域占據了中國第一、全球第二的市場份額,2015年的營業收入達到了217億元。
不過,歷史上華三的股權結構幾經變動。最初華為與美國3COM合資成立華為3COM,華為控股51%。后來,3COM陸續從華為手里收購剩余股權,全資控股華三通信。期間,華為也試圖通過高價收購3COM收回華三通信,但被美國政府否決。最終在2010年,被HPE(惠普企業服務集團)以27億美元全資收購。
近年來,由于中國政府對信息安全的高度重視,華三在中國大陸的業務進展受到強大阻礙。在這樣的背景下,華三亟需一個合適的身份來適應中國市場的變動。
最終,華三花落紫光。2015年5月21日,紫光股份宣布收購HPE旗下全資子公司華三通信和紫光華山(HPE在中國服務器、存儲和技術服務業務)51%的股權。紫光將與HPE共同打造一個新華三集團。
今年5月6日,新華三集團正式成立。根據紫光股份此前的公告,紫光用于這次收購的金額達到了188.81億元。
“從芯到云”,H3C的加入正好湊齊了這塊產業拼圖。”大數據、大互聯、大安全、云計算是一個巨大的產業,這樣的產業有巨大的市場空間。其次,新華三會和我的芯片產業有協同效應,將會使用到芯片、存儲產品。”趙偉國向記者表示,新華三絕對是一塊優質資產,“不同的業務有不同的產業周期性,如果形成一整套產業鏈,收益和利潤就可以進行有效的匹配。”
從中國企業國際化角度講,新華三的成立,以及英特爾入股紫光展銳(展訊和銳迪科),都代表了中國科技企業進入“新合資時代”。
“這對中美科技企業的合作和中國IT產業的發展意義深遠。”一位業內人士向記者分析稱,“紫光和HPE的合作,代表了一種發展模式。背靠紫光集團,新華三不用再受制于身份的尷尬;同時新華三可以充分利用惠普強大企業級產品技術、全球銷售網絡的資源優勢,而HPE也會得到不菲的投資回報。”
完成H3C的收購后,趙偉國又把目光瞄準了臺灣地區,吸引他的則是臺灣企業在封測產業的領先地位。
最終經過談判,紫光集團擬以6億美元入股臺灣力成,3.6億美元入股臺灣南茂。通過投資入股,趙偉國又將封測納入紫光的產業版圖,完善從“芯”到“云”的信息產業生態系統。
數字總是比文字更顯得真切。此后,一份創紀錄的800億定增方案瞬間“刷爆”了A股市場。
作為主角的紫光國芯(原同方國芯)引起了投資者的極大關注。根據最新的公告顯示,公司計劃融資800億元,其中600億元用于新建存儲芯片工廠。37.9億元擬收購臺灣力成25%的股權,23.41億擬收購南茂科技25%的股權,其余資金擬用于芯片產業鏈上下游公司的收購。
業內周知,臺灣地區在全球集成電路封裝行業占據領先地位,2014年度全球前十大封裝公司(專業代工)排名中,臺灣地區的企業占據了5席,其中力成科技名列第五,南茂科技名列第九。
據趙偉國透露,國芯的定增方案還在準備項目材料,以及等待監管部門的審核。不過可以想象的是,完成此番投資后,紫光在存儲產業上的短板將得到極大夯實。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次超高規模的定增方案中,認購對象均為紫光系關聯企業,其中趙偉國個人旗下西藏健坤中芯認購70億元,這無疑顯示了集團及他個人對此次投資計劃的認可和信心。
融合式收購
買!買!買!的兇悍背后,趙偉國有著自己的投資邏輯。
“站在山前面要能看到山后面的風景。”趙偉國用禪語,解構自己的每一起并購。
以打造中國科技領域的“太平洋艦隊”為目標,趙偉國經過篩選后,認為重科技領域的中國企業數目寥寥,“大的有華為、中興通訊,其次就是華三、展訊等,大概就這么幾家。”
據說,紫光集團大部分并購都是他本人主導,這份自信和篤定也源于他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的本科、碩士學習以及工程師的工作經歷。
在他的收購字典里,只有真正的千里馬才能稱得上是好資產。“展訊、銳迪科、新華三,都是剛成年的千里馬。有一些公司收購的可能是已經服役多年的老馬,雖然出身名門,但它可能馬上就要死掉。”趙偉國向記者直言,“一定要買上升期的公司,不能買下降期的公司。最差一定要買盈利的企業。虧損的公司有個特點,你不知道他的底在哪里。”
商業利益也是收購一大考慮因素,趙偉國坦言,西部數據的收購終止,除了部分政治因素外,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收購價格和商業價值的考量。
按照上述標準,趙偉國主導的收購以及投資計劃都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而對于收購后的整合,趙偉國更喜歡用“融合”這個詞匯。
首先,紫光的激勵措施十分慷慨。“向展訊團隊無償贈送40億人民幣的股權,新華三團隊和紫光股份的團隊員工持股原始金額20億,其中新華三12.75億,對應的股票市值目前接近30億。另外,我還在做員工持股基金。”
其次,趙偉國給予了旗下公司更多的業務自主權。將展訊起死回生的李力游負責手機芯片板塊,曾經開創運營商賣手機模式的于英濤擔綱新華三CEO。而此前,久負盛名的“存儲器教父”——華亞科技董事長高啟全加盟紫光,擔任全球執行副總裁,負責集團半導體存儲業務。
外界給趙偉國冠以“土豪”、“狂人”的稱謂。但他向記者表示,自己的投資一向謹慎。趙偉國認為公司必須進行三項儲備,以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一是現金積累,要按照總資產的15%來儲備;二是人才儲備;三是技術儲備。而這三項可以說是矛、盾合一,危機發生了是你防守的盾牌,機會來臨了它就會變成你手中的利矛。”
▲位于杭州高新區(濱江)的華三通信技術公司試制車間,員工在生產公司自主品牌的服務器主板。
手握充足現金
致力成為世界級的高科技產業與投資集團,紫光在投資領域的多筆運作可圈可點。
當前,紫光集團旗下擁有紫光股份、紫光國芯、銀潤投資三家A股上市公司,以及港股日東科技,共計4家資本平臺。
據趙偉國透露,紫光集團也將產業板塊進行資本整合,“未來一共需要6—7家上市公司。”
其中,完成收購新華三后,紫光股份將作為IT信息系統、云計算、大數據等業務平臺,目前市值已超600億元。
同方股份去年底轉讓其持有同方國芯36.39%的股權給紫光集團下屬全資子公司紫光春華,交易合計70.1億元。更名為紫光國芯并完成募投后,它將成為集團存儲產業板塊的航母。
作為次戰略,銀潤投資將承擔起集團的教育板塊。2015年4月,深圳椰林灣投資策劃有限公司與紫光卓遠簽訂股權轉讓協議,前者將其持有的15.59%股份轉讓給紫光卓遠,紫光集團成為銀潤投資間接控股股東。
在紫光集團的主導下,僅僅8個月后,銀潤投資便發布公告,計劃募集資金不超55億元用于收購學大教育100%的股份(約23億元),私有化后,實現回歸A股市場。此外,公司還計劃設立國際教育學校投資服務公司(17.6億元),在線教育平臺建設(14.4億元)。
在港股市場,參與定向增發后,紫光集團擁有日東科技將近70%的股份,后者將為紫光增添一家海外市場運作平臺。
對于紫光展銳等資產的上市計劃,趙偉國并不著急。他告訴記者:“展訊、銳迪科就要沿著當年華為走過的道路再走一次,等到規模再大一些再上市。”
除了產業投資之外,紫光集團也試圖動用資金進行財務投資。其中就包括以1.24億美元買入網絡彩票龍頭500彩票網15.2%的股權,成為其第一大股東。
據公開資料統計,僅僅一季度,紫光系公司已經進入14家上市公司的股東名單。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6家公司在3、4月已經停牌。
正如趙偉國所言,不能讓龐大的現金儲備躺在賬面上睡覺。“除了現金以外,股票是最好的投資標的。”
對于在二級市場的買入行為,趙偉國解釋稱這是一種合理的“短期財務性投資”。他告訴記者,“我每年需要按照總資產15%進行現金流的儲備。去年紫光集團1100億的資產,母公司可動用現金150億,其中少量資金,大約十幾個億,進行一些短期的股票投資,是一種理財手段。有150億現金在手,我足以應付任何其他情況。”
新進入的平衡者
作為新進入者,趙偉國深知與行業龍頭的差距,但在商業競合時代,紫光借勢發展。
一種產品或服務不可能由一家公司壟斷,紫光就是要做這樣的平衡力量。“在芯片領域我們充當三星和高通、聯發科的平衡者,在云計算、大數據領域我們充當華為的平衡者。”趙偉國說道。
數據顯示,2015年紫光集團銷售收入520億元人民幣,資產總額1100億元,凈資產400億元,稅后利潤約40億元。2016年預計集團資產規模達到1800億元,收入700億元,稅后總利潤達到60億元。
盡管業績“野蠻增長”,但在趙偉國看來,目前紫光在所有細分領域都需要增強。“即使今天領先了,因為有競爭對手存在,稍微一松懈他就趕上來了。芯片、云這些領域是萬米馬拉松,但是每個100米都要用沖刺的速度來跑。”
此前,紫光集團為自己定下了5年達到1000億美元的營收目標。但顯然,靠自身的增長是不太可能實現的。“1000億美元肯定還會再找一些并購才能做到。完全靠現有的業務,靠自身努力有把握可能做到500億美元左右。”趙偉國更看重的是,“手機芯片市場份額成為世界前二,進入世界半導體公司前三名的目標。”
不可否認,當前的紫光和三星相比還有不小差距。“無論技術上、專利的積累上還是團隊人才上,甚至資本方面,幾乎所有方面都有差距,但我們比他們多的是激情、毅力和堅韌。”整個訪談過程,趙偉國顛覆了狂妄自大、利益熏心等假設形象。
“2015年以前紫光基本沒有做過什么資本運作。我不是資本大鱷,但我們希望成為產業巨頭。”趙偉國向記者解釋道,“關于資本的說法,本質上不是資本運作很厲害,實際上是我們對產業的判斷比較準確。我們所籌集的資金全部都投在了技術上,投在了產業上,我們是用資本的手段快速推動產業發展,不是單純的資本運作的概念。”
幾個小時的交流中,他將歷史、文化、商業、政治融會貫通,曾國藩、“三大戰役”、《資本論》中的故事及語句信手拈來,語氣平和,不急不躁,辯證性的言語令人深思。
“生不留名,死不留財。”2015年3月,趙偉國決定將個人財富的70%捐贈給清華大學,其余捐贈給給其他大學。目前他已經累計向中國教育界捐贈超過6億元,都是現金。
未來幾年紫光最龐大的藍圖就是把存儲工廠建設起來,解決中國存儲器的產業發展和產業安全問題。“芯片有兩個作用,一個是信息安全,但另一個更重要,是產業安全。如果今天中美發生了冷戰,或者日本、韓國、臺灣同時發生地震,無法向大陸提供芯片,我們整個中國經濟就面臨崩潰的危險,因為今天的芯片無處不在。”從這個意義上說,紫光再有什么驚人之舉也在預料之中。
看到山后面
Q:為什么要選擇集成電路作為紫光的基礎產業?
趙偉國:我大學和研究生的專業是電子信息和微波通信,自己做過多年的工程師,我對芯片行業比較熟悉,李嘉誠有句話“不熟不做”,所以要找一個熟悉的行業。
技術性的行業不像互聯網企業,互聯網企業更多是商業模式,技術需要長期積累,技術行業對人的判斷力要求很高,需要古董商人般的眼力,到底是不是有價值的東西,其實大部分人看不明白,技術的價值只有少數人能判斷出來。而商業模式簡單,他可以講故事。技術講半天,如果你是外行,他講的你覺得特別有道理,但其實可能是假的。
隔著一座山要看到山后面。要去判斷收購企業現在的情況是否真實,未來的成長性如何,團隊怎么樣,產品、市場份額。這些不是找一個人去簡單論證就可以。你干的時候肯定要有邏輯去驗證它,但最開始的時候是一種你長期訓練或者經驗積累出來的直覺。
沒有人不犯錯誤,部隊打仗為什么要留一支預備隊?留一支預備隊,就是要應對最壞的情況出現,要有團隊從保守的角度去驗證最壞的情況出現的時候,能不能扛得住。
Q:你隨時做最壞的打算嗎?
趙偉國:永遠要做最壞的打算,對企業來講要做兩方面的儲備,一是資本、錢的儲備,我一直按照總資產的15%進行現金儲備。去年1100億的資產,按照總資產15%進行儲備,年底母公司可動用的現金150億。假設這些錢都是我借來的,成本6%,我拿它去買理財產品收益3%,即便剩下的3%即使損失,一年大概是4.5億左右,對我來講少4.5億利潤問題不大,但是有150億現金在手,我足以應付任何情況。寧可損失一點收益,也要保證安全。
第二個方面是技術和人才的儲備,人才和技術是相關的,技術不能脫離于人,每個方向上要有很牛的人才,一旦機會來臨的時候,人才的儲備比技術儲備還重要,技術差可以花錢去買授權,而人不是說你有錢就能招來。
一個盾牌是錢,一個盾牌是人才,成功的企業都是在這兩方面努力。盾牌一轉過來就是進攻的武器,危機發生了成為你防守的盾牌,機會來臨了就會變手中的利矛,合在一起是矛、盾合一。
紫光集團對自己的行為有32個字的規范——堅定信念、解放思想、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謹慎操作、快速行動、見事不妙、撒腿就跑。
在挑選并購標準的時候,第一條是像女人逛街一樣不厭其煩地看東西,衣服捏破了都不一定買。第二是像古董商人一樣出手,古董圈里有一句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第三是“一旦出手,餓虎撲食”,出手的時候速度很重要。
Q:英特爾入股紫光展銳90億元,當初你是如何和英特爾談判的?
趙偉國:我和英特爾CEO科再奇第二次見面時,我向介紹了紫光是什么樣的企業,我們的戰略是什么。我向他提了幾點建議,第一守住桌面和服務器CPU,確保它的絕對優勢。第二進一步提高和改進intel半導體制程,保證在全球領先。第三通過投資分享未來。后來,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就達成共識了。我們現在和intel的合作是全方位的,而且合作的非常好。未來和intel會有更多的合作。
只買賺錢的企業
Q:選擇收購標的的時候,你有沒有硬性指標?
趙偉國:展訊、銳迪科、新華三,都是剛剛成年的千里馬,一些公司買的可能是已經服役多年的馬,雖然是名品,但可能馬上就要死掉了。所以一定要去買上升期的公司,不能買下降期的公司。最差的標準一定要買盈利的資產,他現在就賺著錢。虧損的公司有個特點,你不知道他的底在哪里。
我們主要的項目從投資那一刻它就是賺錢的,我的投資一定是要收購賺錢的企業。
Q:華三通訊歷史上股權結構幾經變動,紫光收購新華三,有什么重大意義?
趙偉國:大數據、大互聯、大安全、云計算是一個巨大的產業,這樣的產業是有巨大的市場空間,我要在這里面做。第二他未來和我的芯片產業有協同效應,最后要用到芯片存儲這些東西,從技術產業的角度來講,我們在打造自身的產業鏈條。不同的業務不同的時點會有周期性,收益和利潤可以進行有效的匹配。
Q:你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嗎?
趙偉國:我覺得不應該用野心來形容,實際上是一種使命感或者責任感。
中國是一個大國,不是一個強國,而美國是強國,我們和他們相比差在哪里,主要差在科技產業,不是一般的科技產業,而是我平時所說的重科技。
美國有英特爾、高通、IBM、Oracle、GE、休斯、波音乃至谷歌,都是重科技企業。中國今天能稱之為重科技企業的,華為、中興通訊、華三、展訊大概也就這么幾家。
這些重科技企業有一個特點,發展主要靠技術驅動,而非商業模式,甚至有時候和市場關系都不大,因為能生產這類高科技產品的全球通常只有這么幾家。如果這個國家沒有了這個企業,基本上很難再產生這樣的公司。還有一類是“輕科技企業”,把技術加上應用,大部分互聯網公司主要是商業模式驅動。雖然也做一些研發,但和那些重科技企業相比還有差距。
國家有這樣的訴求,清華大學是中國最優秀的學府。清華既然辦了紫光,作為一個清華校友,作為一個在IT產業里做過多年技術的人,我和紫光應該有這種使命感和責任感。
我們具有這樣的條件如果還不去做,那還能指望著誰來做?21世紀是太平洋的世紀,還有人說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中國在科技領域需要中國的太平洋艦隊,紫光在努力打造中國科技領域的太平洋艦隊。
Q:外界普遍質疑紫光資金的來源,傳言紫光可以獲得國家巨額的低息貸款。
趙偉國:其實我們從國家得到的是所有企業都可以得到的東西。紫光仍然很差錢。我們不像央企,央企有國家財政和國有資本預算,地方國企有地方政府的資源。
有人攻擊我搞資本運作,沒辦法,我得籌集資金。所有運作都是按照法律,按照國家證券市場的規定做的。我讓別人給我投資,得讓人家掙錢,讓資本在資本市場上獲利,而企業獲得長期資本投資去發展產業。
去年集團接近40億的利潤,而今年計劃投資1200億,在這樣一個快速發展的時代,僅靠利潤是無法支撐的。
不著急上市
Q:你如何定義當前紫光所處的產業位置?
趙偉國:拿開飯館來比喻,小米、阿里、騰訊、樂視他們相當于開飯館的,我是干什么的?我是賣菜、賣肉的,我是種菜、養豬的,粵菜流行我就賣給粵菜館,川菜流行我賣給川菜館,所以無論展訊還是新華三,是提供IT業的基礎產品。
紫光是個什么企業呢?大家都說大數據是金礦、鉆石礦,我說紫光就是給大家提供挖礦的工具和對礦石進行提煉和深加工設備的一個公司。
Q:我們注意到紫光系企業最近買入了很多A股上市公司股票,這并不符合以往紫光的產業投資邏輯。你是在做殼的儲備嗎?
趙偉國:這是短期理財行為,集團有龐大的現金儲備,除了現金以外,股票是最好的投資標的。
Q:被收購的企業有IPO的打算嗎?
趙偉國:我不著急。收購展訊、銳迪科以后,我們在移動通信芯片的市場占有率達到了27%,估值從27億美元到現在的80億美元,而同期高通的市值從1300億美元降到了800億美元,聯發科的市值從220億美元變成了現在大約110億美元。
這種情況我就不要著急上市,另外我的主要股東們也沒這個想法,英特爾是戰略投資者。
Q:放眼全球,你真正看得上的競爭對手有哪些?
趙偉國:在存儲上我們肯定要向三星學習,向他靠近,現在還談不上競爭。紫光更多的是充當一個平衡者,在芯片領域充當三星和高通、聯發科的平衡者;在云計算、大數據領域充當華為的平衡者。所謂平衡者,就是客戶不能總是只有一家供應商,最好再有一家可以選擇,我們希望當一個好的平衡者。
在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傳統產業進入萎縮期的背景下,紫光通過一系列并購切入新興產業,結合資本投資,推動中國創新科技產業的重新蝶變。
當前的商業發展,需要更多的資本投入,運用更為廣泛和創新的投資工具,紫光集團產業布局的背后是其對資本的熟練運用,利用資本助力產業發展,助力中國高科技的進步。工銀租賃與您一同見證紫光重科技產業從追趕到領先,見證中國新興科技企業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