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子沛篤定是被孩子綁架了。
在美國9年,涂子沛拿了兩個博士學位,工作過幾 個軟件公司。半年多前,他從美國東部搬到西部加州硅谷,不肯買房,租住在一套舊民居里,家什顯得隨意和臨時,老人來探親,局促簡陋。大女兒是兩歲到的美國,如今上小學三年級,愛看書,放假到圖書館借書,得拽著拉桿包。但女兒是香蕉人,面皮黃,瓤白,注定漢語殘了,無可救藥,中國第一代移民都為這發愁。
涂子沛不甘心,暗暗有了回國的念想。在硅谷的半年多里,涂跑中國比待在加州還多。北京,廣州,杭州,他到處講演,寫專欄,也在尋摸落腳的地方。他要更高的平臺,政府、智庫或學校等機構。
在 《數據之巔》中,涂子沛認為,中國信息產業與工業、農業相比,與世界一流差距很小,中國可以與發達國家并駕齊驅。科技的力量把中國社會的變化速度加快了, 很多領域正在喪失自己的傳統規范,新的規范還沒建立,此時不回更待何時?連馬布里那黑哥們都摻和進來了,成了北京榜樣——這后一句是咱亂續的。
也瞄著企業。但涂子沛覺得,許多中國企業都很土,不管是民企還是國企。終于,就阿里巴巴了,出任集團副總裁。涂說,從價值觀上阿里和我是契合的,報酬也滿意,比在美國掙得多,有股票、現金、工資和福利,“體現了對人才的尊重”。
“尊重人才”,這話有點官樣。但阿里巴巴必須官樣,必須政治。它的余額寶已經動了中國傳統金融的奶酪,說不定哪天一張紙就掃了它;阿里巴巴外資大股東的構架,也壓得馬云時時要勒韁繩。
阿里巴巴,涂子沛是研究部門IDST三位負責人之一,負責數據新商業模式的研究與應用,諸如無人駕駛汽車、數據醫療應用等。阿里巴巴有個很成功的平臺聚劃 算,是一個通過打折、促銷、提高用戶體驗的項目。誰能進來?平臺的經理就能定,腐敗難免。IDST正在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這個過程自動化、智能化,通過對數 據的挖掘和對比,自動確定哪個商家和商品能上平臺,讓法制替代人治,讓數據打敗腐敗。
涂子沛還有一個重任,幫助阿里巴巴開展政府及公共領域的大數據項目,推動阿里云計算的國際化。這要的就不僅是技術和商業技巧了,還要行政公關能力,要情商。
超大規模的數據上云,24小時在線,隨時隨地整合計算,產生新的商業價值,為用戶減小成本。企業用戶當然樂得,但政府用戶就不一定了,信息要安全,各部門都有自己的利益,等等。
馬云曾說,只跟政府談戀愛,不跟政府結婚,即使做政府項目也是免費做。雖然阿里巴巴免費,雖然阿里巴巴和一些省政府,如浙江、貴州情意綿綿,但要攜手拜堂,路還長哩。
何況,熱望和政府拜堂的企業多的是,清華同方就是一個。做公共項目,智慧城市最時髦。清華同方副總裁周俠出口高大上:“中國目前還沒有一個能讓我滿意的智慧城市,都是過去很多技術的堆砌組合,過去做傳感、做監控、做通訊的企業,當新名詞出現,就圍繞自己原有的技術和市場去迎合,拿固有的東西去套市場。”2014年住建部公布了兩批共193個智慧城市試點建設名單,但實際上,有400多個城市宣布了智慧城市計劃。各路阿里同方廝殺,誰能笑到最后?
涂子沛赴美前,在武警邊防和政府部門工作10年,他曾操艇在海上緝私,曾開發了全國第一個反偷渡遣返信息管理系統,在他的兩本書里,也多講政治。這些經歷,使他被高看。
阿里巴巴雖是“全球最大的商業數據公司”,但必須政治,馬云有關政治的言辭也曾激起大波。在北京京西福田公墓有一“吳石將軍、王碧奎夫人之墓”。吳石是中共潛伏在臺灣國民黨內的最高官員——國防部參謀次長,他和朱湛之同為1950年震驚臺海的中共諜戰主角,1950年6月10日被殺害。吳石墓碑下方有一行小字:阿里巴巴敬獻。
2月1日,媳婦和兩個孩子將到杭州,涂子沛已租下三室180平方米。大女兒不去國際學校,寧可降一級,也要上普通公立校,綁架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