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大唐聯芯、建廣資產等幾家國內企業與美國高通聯合創立瓴盛科技合資公司(中方占股76%,高通占股份24%),初始階段面向中國市場主打中低端的智能手機芯片業務。事情雖過去一個多月,但業內的關注熱度一直未降,討論爭議仍在繼續。
爭議中有兩個關鍵詞非常刺眼:一是中科院微電子研究所所長、國家集成電路重大專項技術總師葉甜春的“引狼入室”說,一是紫光集團董事長趙偉國的“借刀殺人”說。前者評論稱,幾家合資的定位竟然是低端領域,這是“引狼入室打亂仗”,目標恐怕不是聯發科而是展訊;而后者作為展訊的東家,對為自己說話的葉甜春自然是力挺的,直言聯芯等國內企業與高通合資成立公司是當“皇協軍”,而高通此舉就是跑到人家門口來“借刀殺人”。
用詞之狠,凸顯涉及利益之大。搞清目前全球基帶芯片市場利益分配格局,就會明白為啥有人要如此大動肝火。主要控制高端市場的高通以32%的份額位居全球第一;以中低端市場為主要利潤源的聯發科占居全球28%的份額,位列第二;而在低端領域,主要的玩家是展訊、聯芯以及聯發科,享有27%的全球份額,排名第三。本來高中低三端市場各有所屬,多年來基本上形成了相對穩定的三足鼎立局面。所謂井水不犯河水,大家若各行其市,各食其利,也相安無事,但偏偏有人不安分,覬覦別人碗里的飯食,并伸出筷子來夾,這肯定會引發護搶之戰。“引狼入室”“借刀殺人”這些狠詞之出,透露出低端市場的企業對中高端市場企業下探搶食的極大不滿。
古語云:“凡聽訟,必須兩辭,偏信一言,是非難決。”低端市場企業不容別人搶食,卻忘了自家也干過并試圖干更多同樣的事。展訊這兩年業務做得相當不錯,芯片年出貨量達到驚人的3億套。但它并不滿足于在低端市場賺取微薄利潤,一直在眼睛向上,盯著別人碗里的大肉呢——今年2月,展訊與英特爾合作推出14nm芯片,探手中高端市場,給聯發科造成一定壓力。而聯發科不僅一面努力維護著自己在中低端的市場,一面又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力高端,不放棄跟高通平分秋色的目標。顯然,大家都不滿足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有賺取更多利潤的想法和行動,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況且,市場根本就沒有“自家”“別家”之分,所謂“搶食”“越界”也只是基于自身利益考量的主觀判定,于法無依,于理無據。
如果將手機智能芯片產業置于整個國家推進“中國制造”向“中國智造”轉型升級的大背景下,一些企業糾結于“搶食”的心態就顯得更小家子氣了。最近幾年,隨著國家對本土芯片產業的扶持不斷加大,尤其是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即“大基金”)以及各地方半導體投資基金的不斷成立,國產芯片產業快速發展的資金缺口已經在不斷收小。但問題仍舊顯而易見:由于技術、人才等欠缺,國產芯片只能在低端領域打轉,很難實現突破。在這種情況下,通過收購與合資加速發展、縮小與外資同行的距離,就成了企業最常用、最好用的發展路線。比如,上海國資委出資12億元和臺灣VIA合資成立兆芯,并承接核高基01專項。而且,英特爾、ARM、AMD都與中國公司有合資合作。這些合作沒問題,怎么一到了與高通合作就成了“引狼入室”?
需要特別強調的是,芯片是一個國際化程度很高的行業,這就決定了,一顆芯片的研發,從通信協議的制定、各種模塊IP的調用到各種制造工藝和封裝技術的使用,與全球范圍內的各國際組織和企業緊密相關,同全球知識產權的共享與保護密不可分。業內人士分析指出,此次大唐旗下的聯芯科技與高通在技術研發的對接與合作,體現了中國產業進一步融入全球研發生態的趨勢,而這恰是中國芯片產業實現彎道超車,參與全球市場競爭的關鍵。而在一些支持者看來,大唐電信與紫光同為國資背景,以高通的技術、大唐的央企資源和產業鏈資源、聯芯多年累積的研發和服務經驗,加上建廣資本等資金的布局,瓴盛科技的成立將會是一個多方共贏的局面。對此,應該點贊支持才對,那些只看到別人來搶食的人顯然是“小我”作怪,目光短淺。
正如有學者指出,中國的芯片產業要想真正崛起,必須放下以國家之名求小我之利的門戶之見。在中國芯片產業的發展中,企業間利益交融,需互通有無、優勢互補,而在謀求自身發展中促進共同發展,不斷擴大共同利益匯合點,最終形成中國芯片產業的合力,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