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到什么樣的劇本會受到目標受眾的歡迎,大到外在環境條件如何影響電影發行甚至一部電影發行的空間和時間維度是什么……大數據帶給影視產業的,將是無窮無盡的想象。
不止是收視率
凱文·史派西面帶微笑地靠在一張色調素雅的單人沙發上,雙手鮮血淋漓,右上方則是一幅圖案顛倒且沒有白色五角星的美國國旗。這就是當下最火的美劇《紙牌屋》推出的系列海報中的一張。談起《紙牌屋》,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對于觀眾來說,這部劇最主要的賣點避不開兩方面:大衛·芬奇的“導”和凱文·史派西的“演”。然而《紙牌屋》真正具有跨時代意義的地方,還在于其背后制作所運用到的手法——大數據。打開新局面
在影視產業發展成熟的美國,數據分析和咨詢行業已經發展得非常成熟,任何一部影視劇的制作、營銷都會將數據分析的結果作為重要參考。《紙牌屋》的制片方就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影視網站Netflix。對其全球3300萬訂閱用戶的行為進行觀察和分析后,Netflix了解到用戶普遍很喜歡大衛·芬奇(《社交網絡》、《七宗罪》的導演)拍的片子,也知道史派西主演的片子收視率都不低,還知道英劇版的《紙牌屋》很受歡迎,三者的交集表明,值得在這件事上賭一把。
事實證明,他們賭成功了。這部網絡劇也從此打開了影視大數據的時代。那么大數據在影視行業該如何應用呢?
“重要的不是你的數據量有多大,而是你如何去處理它。” 廣東省電影公司總經理趙軍說,大數據的重點不是追求數據的數量,而是對于大量的數據該采用怎樣的處理方法。在中國,雖然大數據思維和操作方式才剛剛起步,但類似大數據時代的思維模式,早在幾年前就已出現。“過去,中國電影市場的傳統檔期只有賀歲檔、五一檔、暑期檔、國慶檔,而最近幾年,一些新的檔期開始出現,有的甚至正在趨于成熟,比如光棍節檔、七夕檔等,這些基于對觀眾觀影習慣的研究培育出的檔期,也就是對觀影心理需求與影片類型、上映時間相關性的有效運用。”趙軍說道。
但是,模糊的“相關性”研究遠遠不能確保影片在市場上的卓越表現,大數據思維和操作方式則將使影視產品的市場導航更加精準化。這種思維和操作方式的出現,顯然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在技術革新和影視市場發展的雙重推動下應運而生。
由此可見,對影院大數據的處理需要多種專業技能。“在得出有用的結果之前,大數據研究需要不斷的成果積累。不同于傳統的學術方法論,大數據分析是一個反復探索的過程。”北京小土科技有限公司CEO祝金甫告訴記者,他們作為一家影視大數據公司,遇到過好多同僚,但是大部人都只認為大數據研究就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要做的分析步驟,然后驚人的結果就會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實際上,大數據研究是無法急于求成的,“這需要我們慎重的思考,多重的循環實驗和論證。”祝金甫如是說。
重構影視業
近年來影視產業在國內蓬勃發展,各行各業的資金涌入了這個行業。”祝金甫說,但是中國的影視劇跟美國相比較差別還是非常大。“之所以差別這么大,是因為資本和影視文化沒有很好地進行結合。之所以大規模的資本不敢介入這個市場,是因為作為輕資產的影視業存在著風險評估的問題,就是版權定價的問題。文化藝術是感性的東西,很難去進行定價和分析。”
顯而易見,對于市場來說,如果計劃投拍一部電視劇,投資人至少需要了解該項目的市場收益及市場風險。那么該項目的市場優勢是什么?項目的題材是否符合當下的市場需求?
對于劇本的選擇而言,這個劇本題材如何?話題性怎樣?故事結構如何?情節邏輯是否清晰?人物塑造是否豐滿?人物塑造邏輯有無嚴重缺陷?劇本是否還有調整的空間?
對于演員班底而言,如今演員的成本占據了電視電影制作成本的60%左右,成本如此之高是否合理?
對于發行而言,發行如何定位?政策風險如何管控?如何找到客戶群?
以上這些問題都是阻攔資本進入影視業的關鍵因素,而大數據技術的發展使得問題有了解藥。
例如對市場來說,可以通過數據對電視劇播出情況進行詳細分析,分析各頻道的電視劇播出特點,分析各個題材區域偏好,分析各個時段的播出優勢等,并依據上述因素定位當前播出市場、播出環境以及適合該項目的播出平臺,從而為投資人是否投入電視劇項目的決策提供科學有效的分析。
對劇本的評估分析則可以根據影視公司及電視臺兩方市場需求,細分當今電視劇播出市場環境,通過提取劇本或樣片中多級百余項評估元素,建立更為科學、嚴謹、量化、細分的金字塔式評估系統。評估指標則根據業內專家意見、海量市場優秀樣本,建立量化標準及核算公式,經由電腦和人腦的雙重分析,完成電視劇作品的評估。
通過對海量數據的挖掘和統計分析,加上合理的算法,就可以對每個導演、演員、編劇等制作人員及其班底的資質、各種題材的經驗、所拍攝過的電視劇的收視率進行全面的評價。例如,某導演擅長制作歷史題材的作品,近3年的歷史數據展示,此類題材一等劇較多,如果請他執導歷史題材,系統可能會給他評出五星,但是如果執導都市情感題材的話,近3年的數據展示,此類題材均為四五等劇,系統分析的結果可能是一顆星。以及某演員出演某題材的電視劇是否受觀眾“買賬”等。
最后,通過對電視劇播出方即電視臺或視頻網站的市場定位、播出平臺競爭方定位,當前播出環境、播出平臺的市場環境等因素進行評估及分析,對電視劇播出情況的詳細分析、頻道的電視劇播出特點、各類題材在不同的區域偏好、不同時段的播出優勢做出全面的分析,以及與競爭方相比較的優劣勢,就可以合理制定發行方案及規劃。
由此可見,通過各類數據在市場、劇本、班底和發行等不同維度上的作用,大數據可以幫助投資人是否進行項目投資、投資了如何衡量劇本品質,如何選擇、搭建班底團隊,如何制定最優化的拍攝計劃,如何制定最適合的財務預算,如何制定適合的發行規劃等,帶來更科學的思考和更科學的分析,真正做到了重構影視業。
擴展新業務
自成立以來,小土科技的發展歷程就有幾分孤寂。孤寂在于,幾年時間里,從事影視行業數據收集和分析工作的機構寥寥無幾,小土科技幾乎是這個領域里的獨行軍。
北京小土科技有限公司作為國內影視產業數據收集和分析的先行者,歷經了14年對電視節目收視率和電影票房、排片場次等相關數據的系統收集和分析,一直在為影視行業從業者提供咨詢服務。近年來,他們進行了初次嘗試,試圖將國內影視文化產業與高科技和人工智能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深挖大數據的價值所在。“我們基于大數據分析的方法,打造了多款產品系統,如柳葉刀、爐石、天機算和影視百曉生等。”祝金甫向記者介紹道,評估預測系統柳葉刀,是通過大數據分析對影視作品從大綱、劇本直至成片進行深度剖析,通過多維度對比、解析和計算對作品內容評估,并為作品修改方向提供建議的系統。爐石是通過大數據分析對影視制作環節進行控制,比如自動生成順場表、場景表、演員場景表、推送通告及預算支出監控等。天機算則是小土公司客戶自有的產品系統,它通過對多年收視數據、輿情數據分析,對播出平臺對應受眾進行城市、年齡、受教育程度和收視習慣等精確定位,對影視作品發行方、宣傳方及播出平臺購劇部門提供準確而有效的評估報告及決策建議。影視百曉生則是基于分享的一個免費的APP平臺,從作品排名、演員排名等方面為業內人士提供資訊。
“在構建影視工業化生產流程中,影視大數據評估體系應當成為重要一環,作為影視項目投資決策、宣傳營銷、發行推廣的重要依據。”祝金甫認為,影視大數據評估不僅能夠為影視制作公司挑劇本、選演員、找目標銷售渠道提供依據,而且能夠為影視公司控制項目成本、指導拍攝制作、有針對性地做好宣傳營銷提供重要依托。目前,我國影視產業正呈現出一系列顯著的“數據化”特征,海量數據的時代正在改變影視行業原有的游戲規則。在資本浪潮和互聯網的推動下,大的影視機構正依托數據資源構建科學化的生產模式,以期在規模化生產中搶得先機,數量眾多的中小型影視制作公司,難以投入巨資構建影視大數據評估體系,因此專業影視大數據評估服務機構的設立顯得尤為重要。
雖然大數據在國內影視產業中的應用才剛剛開始,雖然它的應用效果還沒有在市場實踐中得到充分的展示,但它對整個影視產品創作理念和生產機制的變革,卻已經具有了里程碑式的意義。
“影視+數據”,就像“咖啡+牛奶”?
文/本刊記者 李 晗
為什么每年制作的眾多影視劇,最終上映的只有那么幾部?為什么青春偶像劇的演員要選擇“TA”而不是“TA”?為什么偏偏在影視劇播出的那個時間段,網上曝出一則新聞,激發了觀眾的好奇心?……在沒有數據的時代,這些問題可以回答為“我以為……”但在數據時代,這些現象的出現,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數據是這么顯示的,數據調研的結果”。那么,影視到底是如何運用數據的?兩者結合在一起,真的像“咖啡+牛奶”一樣,香甜可口嗎?為此,《經濟》記者分別采訪了國內第一家在影視中運用數據的華策影視集團大數據中心副總經理張蕾和專注于做數據技術的酷云互動董事長兼CEO李鵬。
影視大數據運用的華策樣本
大數據對影視產業鏈的支持包括創意、制作、宣傳、發行、效果監測5個環節。“涵蓋了整個影視產業鏈,分別對每個環節給予支持。”張蕾表示。
首先,華策影視獲得第一手數據后,會根據人群、區域、喜好等進行分類,分放在媒介資源管理系統(RMS)。“需要用時,以報告的形式為特定項目提供支持。”
張蕾進一步表示,在創意階段,影視大數據的應用分為有原始IP和無原始IP兩種。在有IP的情況下,大數據中心先為此項目提供IP評估報告,對作者、受眾群體、傳播效果、粉絲關注點等進行分析,進而判斷如何制作影視作品。隨后,進一步評估是否適合向哪個方向制作。
然后,無論有無IP,都可以進入數據運用的下一環節——研究同類型題材的標桿性內容。比如,在分析刑偵類網劇時,若制作方向偏推理,則選擇以類似《心理罪》、《滅罪師》等為標桿;若要選擇小分隊探案的模式,則選擇類似《暗黑者》作為研究對象。“用數據分析這些作品的人物表現、粉絲關注點、粉絲類型、宣發效果等,其中也包括故事模式、人物關系、情節橋段、價值取向。”張蕾說,數據中心會把這些提煉出來,為制作部門作參考。
“這樣來保證無論做到哪個環節,都是一個比較好的產品。”張蕾多次強調,作品的質量永遠放在第一位。為此,華策影視還會在基于數據的基礎上,在影視作品中加入獨特創新的元素。
而對于一部在影視劇中最重要的3個部分,演員、導演和編劇,華策采用的則是基于數據的推薦和評估策略。
推薦的標準是與同類型的演員相比較,擇適合者推薦。就拿演員徐崢來說,如果要做一部喜劇,華策影視大數據中心會根據數據情況,首選徐崢,“一是數據顯示,他有較好市場表現,二是,從《泰囧》到《港囧》,徐崢在演公路喜劇方面有一定的心得,并且有獨到的方向。”張蕾說。
與此同時,制作部門也會提供一些他們認為可以的演職人員,然后對這些人進行評估,“5分為滿分,一般達到3.5分可以認為是較好的標準”。在此情況下,如果制作部門覺得數據中心評估分數低,數據中心會給制作部門相應的風險警示。這時,數據中心會根據該演員的歷史過往數據,包括其個人粉絲狀況、網絡熱度、互聯網氣質等再次進行評估。“最終根據總體風格和氣質決定是否適合演這個角色。”
此外,對于演職人員從未演出過某類角色的情況,華策大數據中心會采取在影片播放之前,放出該演職人員的定妝照的方式,來探探市場反應。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定風險。這風險如何降低?即采用演員形象測試的方式,根據大眾的反應來最終確定這個演員是否可以演這個角色。
在宣傳方面,華策過去是對電視臺進行評估,現在是基于全網播出通過調研的方式,加入了受眾的反應。“可以更好地根據數據來制定相應的宣傳策略。”張蕾表示,這樣才更為精準和有效。
數據中的酷云探索
影視公司有影視公司的做法。那么,對于純做數據的公司來說,他們做了哪些工作?
酷云互動是一家自主研發型的公司,其擁有多項國家發明,某些技術不僅國內領先,在國際上也處于前沿。李鵬表示,酷云互動為電視屏數據采集自主研發了ACR(Automatic Content Recognition),即自動內容識別技術。其相當于在家庭可聯網的所有終端里都種了一個Cookie,“這樣可以保證數據無抽樣、拒絕人工干預。”
此種方法采集到的大數據是針對某一個行業和領域,對其未來的預測、前瞻和相關現象分析會更加方便和及時。但同樣也存在缺點,“并不是所有的數據都叫大數據。”李鵬解釋說,大數據需要滿足3個條件:足夠海量,數據分布科學有效并且沒有殘缺,盡量減少人為干預并且數據的維度要多種多樣。
以電視機為例,酷云大數據可實時統計包括上萬種商品和品牌分類的消費指標和近百個維度的用戶肖像指標,以及全網用戶搜索、興趣及社交數據。準確分析中國電視屏用戶觸媒行為及用戶肖像、消費數據。
而在影視劇的應用方面,酷云互動大數據主要為兩大類客戶群服務。
一部分是電視行業的客戶,包括前六大衛視在內的電視臺,綜藝節目和紀錄片等節目公司,完美影視、花兒影視等影視公司。以影視公司為例,酷云上億終端用戶的海量電視觸媒行為+線上消費行為實時勾畫出完整的用戶畫像,用跨屏大數據研究用戶線上和線下消費軌跡幫助影視公司實現以下功能:第一,在節目播放前進行劇本劇情測試、角色搭配選擇、宣傳平臺選擇、軟性植入建議、播放平臺分析、關注表現預測;第二,節目播放中進行節目表現分析、劇本劇情追蹤、廣告植入效果測試、熱門話題分析;第三,節目播出后進行節目及平臺綜合評估、節目用戶肖像特征分析、節目用戶消費傾向分析、節目要素影響力分析。
另外一部分客戶來自廣告行業。目前依托于大數據平臺酷云EYE Pro,幫助廣告主實現品牌和內容的最佳匹配,幫助廣告主做好影視植入的植入前分析決策、植入后監測和效果分析。同時,還可進行用戶多維畫像分析及產品線上消費分析,對廣告傳播后消費轉化趨勢進行分析,形成廣告實效評估。
“當然,這只是數據應用很小的一部分。”李鵬表示,未來,酷云互動還會在智能家居、路由、家庭網關,甚至VR 設備,所有與家庭有關系的設備上面安裝酷云互動的設備,構造整個立體化、全方位的數據體系。
文化產業的指路明燈
前段時間在湖南衛視播出的電視劇《解密》完全可以證明華策在影視劇中運用大數據的成功。
張蕾表示,《解密》是一部現象級電視劇。從最開始小說的評估,幾個部門都覺得這部劇很有潛力。在選擇演員班底的時候,也有意擴大了年輕受眾群體。首先,根據大數據的情況,選擇了陳學冬這一深受年輕人喜歡的演員,其歷史作品、網絡人氣、形象氣質都很符合。“這樣一來,陳學冬能帶來年輕觀眾,擴大收視群體。”女主角穎兒的選擇,也有一定的考量。她的數據顯示,其網絡關注度高,網絡上給出的評價多為“青春”、“美麗”的標簽,因此在《解密》這部主打青春顏值的諜戰劇中,選擇她作為女主角是非常合適的。
另外,在播出平臺的選擇上,華策也通過數據來分析各大電視臺的屬性、觀眾群體等。最終作出在湖南衛視播出的戰略決策。
“最終獲得了比第二名高出很多的收視率成績。”張蕾說,華策集團、客戶、電視臺都給予很高評價。
為什么這樣說呢?這部劇題材為諜戰劇,而且是放在暑期檔,以往年輕人都不愛看這種題材的電視劇。一般情況下,這個時段播這樣一部諜戰劇效果不會很好。但根據數據情況進行精準定制后,《解密》的播出效果還不錯。
不可否認,數據在影視劇中起到的作用。
雖然類似的成功劇作很多,但張蕾也坦承,“數據可以規避風險,但不能創造經典。”很多時候,數據能夠最大限度降低影視劇的風險。
制作影視劇不得不正視這樣一個現實:每年影視劇有一半播不出來。這時,數據起到的作用就是,首先保證這部劇至少能播出來。在此情況下,班底配置、演員選擇、制作宣發等方面給予一定配合,讓其成為好作品。
實際上,文化產業也是如此,其特點就是風險大,不確定因素多。而數據至少能起到一個風險預測的作用。
李鵬也表示,數據能促進整個文化產業的縱深性發展,實時秒級的影視大數據,能為文化產業中相關鏈條企業的高效運轉和精細化運營帶來可能。并且通過跨屏數據整合,以用戶為核心的內容數據與行為數據幫助傳媒產業從業人員了解用戶內容需求、內容選擇、內容影響力、內容營銷、消費轉化等。同時,數據也能真實體現影視劇的市場現狀格局和發展趨勢。
當然,盡管如此,影視數據在運用起來還有一定瓶頸,這也是全行業遇到的難題。第一,沒有一個統一的數據標準。比如,百度有百度的標準,樂視有樂視的標準等。因此,目前華策采取以量取勝的方法,即是在海量的可獲得數據中尋找一種規律。第二,數據在影視中的運用,并未得到普遍認可,溝通成本比較高。這同時也是華策的獨特之處,他們基于整個工業體系來制作影視劇,而非作坊式制作。
在未來,數據收集更加豐富和多元,其無樣本、無推及、無干擾、無清洗、無污染的特性能凈化市場中人為因素的影響,精準評估研究電視媒體最新內容與廣告的傳播價值。
影視劇中運用大數據也更能打造“永續存活的IP”。這同樣也是華策影視的共識:IP是可以無限存活的。比如,從數據的角度,華策將繼續進行全產業鏈的開發,不僅是做影視,還將滲透到游戲、動漫、旅游、產業園、VR等。“這些在開發IP的最前期進行規劃。”所以說,“影視+數據”,能比“咖啡+牛奶”更為香甜可口,市場前景更為廣闊。
不要神話大數據
文/本刊記者 劉稚亞
提到大數據,提到影視業,Netflix這個詞已經被掰開來揉碎了說了又說,英國一家做劇本語義分析的公司Epagogix近來年也由于大數據成為了一個小熱詞。神秘的大數據與神秘的影視行業,結合在一起之后,便鍍上了玄學色彩,似乎今天你在社交媒體上打個噴嚏,正在擔心自己是不是感冒了,明天就有人能拍出一部禽流感主題的懸疑片,賺足眼球和票房。
電影行業的浮躁不只體現在盲目投資這件事情上,在各個環節中,都不乏“拿來主義”。自 2013 年 Netflix 的《紙牌屋》取得成功后,在大洋彼岸的一篇翻譯過來的公關稿成為了中國電影行業的“至寶”。每每行業開會,必大談闊論大數據。如今,三年過去,時光荏苒,很多影視公司發現似乎大數據是一個看著好看,卻始終無法咽下,更無法消化的一道美食:到底什么是大數據?所謂的大數據如何才能發揮神力呢?或者我們是否真的需要的是大數據?
預測票房有多準
毋庸置疑,多樣化資本的加入是中國電影不可或缺的發展引擎,然而,電影行業以投資回報率難以預測著稱,大投入未必有大產出,票房預測工具的缺失使得投資者無法有效對沖投資風險,華人著名導演吳宇森的《風語者》就拖累米高梅公司最終走向破產。因此制作與發行公司不得不考慮所有對票房有影響的因素:辣媽李小璐對《私人訂制》票房貢獻幾何;《風暴》票房為何遠低于其金牌制片人江志強的預期;被吐槽“爛片”的《富山春居圖》和《小時代》緣何票房卻一路走紅;成龍大叔的《警察故事2013》有無必要拍成3D;《泰囧》的“報復性”觀影效應能否復現……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可以從大數據中找到答案。因為網絡上的每一次瀏覽、查詢乃至點擊所匯聚成的群體智慧都蝴蝶效應般地影響著電影的最終票房。
谷歌曾經公布了一項重要研究成果——電影票房預測模型。據稱該模型能夠提前一個月預測電影上映首周的票房收入,準確度高達94%。據谷歌統計,電影相關的搜索量與票房收入之間存在很強的關聯性。谷歌的票房預測模型正是大數據分析技術在電影業的一個應用案例。
無獨有偶,搜狗公司借助“深思”系統,建立了更為復雜的模型,也成功地預測了國內電影票房,最新的模型能夠在交叉驗證的情況下達到95.5%的準確率。
然而,愛奇藝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龔宇介紹說,一部兩部類型片電影的成功預測并不能保證每一部電影都適用相同的模型。“中國的電影市場除了谷歌模型所強調的一些因素外,還有別的因素,例如檔期的電影競爭情況,預告片等。因此,通過大數據研究出規律,并不意味著就能拍出好的電影。”
龔宇認為,數據分析對電影的制作和發行會有一些作用,但基本還是對大家營銷思維的激蕩,電影行業不應夸大目前運用數據運作市場的能力。“數據分析非常重要,但它代替不了好萊塢,代替不了藝術家和創作者。”他表示,在大數據時代不要忘記藝術創作的重要性。內容的生產基于大數據可以做更好的預測和分析,但作品的成功因素,關鍵還是看作品本身。一個好的劇本、導演和演員群體、制作公司,包括后期加工鏈條的專業性,這些才是電影成功的核心要素。
用戶挖掘更主動
《魔獸》的上映,對于十年魔獸玩家來說,是一個隆重而盛大的線下派對揭幕儀式;而對于影業數據團隊來說,則更像是一個揭開謎底的時刻。
從騰訊影業接手《魔獸》這個項目以來,影業數據團隊就跟制作方傳奇影業30人的數據團隊建立了深入的合作關系。在合作中,雙方就通過互聯網技術和大數據提升傳統影業產業效率的想法達成一致,將數據營銷很好地融合到好萊塢的解決思路中,在《魔獸》宣發全過程中提供了細致的數據服務支持,最終收獲了14.7億元人民幣的國內票房成績,是國內首部上映兩日票房過6億元人民幣的影片,也是首部最快破9億元人民幣紀錄的進口片,國內票房占全球票房達53%。
根據騰訊研究院相關負責人張永兵介紹,《魔獸》相關的數據挖掘從早期就開始深度介入了,主要集中下以下4個問題上:用戶是誰?如何對用戶做精準營銷?如何監測并優化營銷效果?票房目標是多少?
“通過核心人群特征找到相類似的用戶,在多次營銷測試當中優化篩選模型,測試用戶興趣點,匹配用戶和最合適的素材是我們的工作重點。”張永兵說,在早期的挖掘當中騰訊影業定位了部分《魔獸》核心用戶,但是這個規模遠遠不能滿足營銷的要求,“影片的特點要求我們不能只轉化和投放核心用戶,必須有更廣泛的覆蓋。”
隨后他們使用了Lookalike模型,可以形象地理解其為“粉絲爆炸器”,“這幫助我們從核心用戶快速復制出大批量的相似用戶。通過這個方式,將《魔獸》核心用戶規模擴展了40多倍,同時還保證了一定的用戶轉化率。”
“同理,我們通過大數據定位篩選出了西方魔幻類影片粉以及吳彥祖粉。通過這個環節,即使你不是《魔獸》玩家,沒有聽說過《魔獸》,也有很大的機率收到魔獸的相關推廣。”張永兵總結說。
可見,在《魔獸》的電影宣發中,大數據扮演的角色更多是去進行主動的用戶挖掘,而非被動的預測票房。“我們通過之前在游戲當中的積累以及和傳奇的合作,總結了用戶擴散、營銷測試一系列的精準營銷流程,沉淀了票房預測的方法,并在監測中通過數據反饋影片傳播效果,從而逐一地解答了營銷過程中提出的種種難題。”張永兵認為,隨著影視行業互聯網化的逐步推進,數據會更好地在各個環節流動起來,并貢獻核心的生產力。
內容為王硬道理
除了上述的預測票房和挖掘用戶以外,利用大數據可實現的功能還有許多:它能推測出什么時間拍什么類型電影最好,什么人群喜歡什么樣的電影以及什么時候會去看電影。大數據還可以根據媒體熱議、微博熱搜、影院觀眾消費、視頻網站用戶、在線購票數據、關鍵詞、社交平臺營銷、網絡眾籌等一系列數據,為影視業提供“可降低風險”的最佳數據。
大數據創造的神話可復制嗎?好作品真的是靠大數據算出來的嗎?大數據之下,未來的電影產業會不會變成一道流水線的工業?更有甚者,還有一些影視投資方會依靠數據來自動生成劇本,以此來取代編劇,這種對“大數據萬能”無限依賴的效應,真的能拍出一部好電影嗎? 騰訊副總裁孫忠懷認為,答案是否定的。
投資電影更看重的還是強大的內容本身,“以我們公司的實戰經驗來看,我們還是把電影當做一個相對獨立的藝術品,更多地強調它的一個回報率的預判,說實話很少用大數據原則,還是看它的故事劇本、創新性、創新的作用,沒有用到大數據。”孫忠懷說。
中國電影在當今這樣一個產業飛速發展的時代,迎來了互聯網的強大資本的介入,這是好事,但是也暴露了輕資產行業固有的脆弱性。盡管顛覆傳統的營銷方式,利用大數據和互聯網進行推廣,這種做法已經深入人心,但是核心內容是互聯網無法顛覆的。作為文化產業的分支,創作的空間依然是電影行業賴以生存的本原。盡管資本和技術在不斷沖擊影視業,但是電影創作的過程是大數據無法超越的,所以作為一個電影創作公司,作為一名導演,一名編劇,一個演員,只有牢牢抓住創作產品本身,再輔以大數據的手段,才能讓技術帶來更廣闊的空間。
說到底,大數據給我們帶來的,是一條通往新世界的大路,但是這條路怎么鋪,還需要靠內容本身做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