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貴州當地金融機構部門負責人則持質疑態度,認為貴州宣傳大過實際,泡沫較多。如貴州出臺文件,強調縣級以上政府在大數據產業中的作為,包括根據需求成立大數據發展專項資金,確定本行政區域大數據發展應用重點領域,制定支持大數據產業發展、產品應用、購買服務、引進人才等政策措施。他不看好這種大數據產業遍地開花的運動式推進。
5月24日到27日,北京飛往貴陽的機票緊俏,為迎接涌入的2萬大數據行業的嘉賓,貴陽全城諸多企事業單位放假。
貴陽似乎迎來史上受最矚目的時刻。
“為什么是貴州?”——這是2015年首屆數博會上對貴州的質疑。貴州舉全省之力推進大數據戰略,在這一年,除了造勢,它還做了什么?
從宣傳造勢來說,言大數據必談貴州。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北京,時常碰到貴州省政府部門不遺余力地到各地推介貴州大數據,貴州已經成功被貼上大數據的標簽。
從核心業態來看,業界人士認為,大數據產業在短期內不可能對產業以及GDP產生多大影響。貴州省政府一位高層在內部會議上也提出,“別光說幾千萬產值,增長30%,聽起來挺厲害,一問哪些企業結果就是手機(行業)。”
政府站臺宣傳造勢
這一年時間,貴陽和北京兩地聯系的密切度,也達到頂峰。云上貴州總經理歐陽赟,從去年9月份開始,很多時間都在貴陽往返北京的航班上,他自稱“貴漂”,從某知名外企中國區副總裁,轉道貴陽掘金大數據時代。
歐陽赟工作日多在貴陽,周末回北京,他時常忙著拜訪北京大數據圈的各類專業人士,也經常出席各種活動,為貴州發展大數據發聲和整合資源。
貴州作為西部地區落后省份,人才缺乏是最直接的問題。像歐陽赟這樣直接“貴漂”不在少數,中關村的一些大數據公司,也在貴州設立了分公司,比如九次方大數據公司、北京亞信大數據公司,作為貴陽大數據交易所的股東,也均在貴陽有大數據相關的項目,其核心負責人也經常兩地奔走。
除了企業人才的流動,貴州省各級政府部門也在賣力宣傳、招商和造勢。
近一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在北京的各個會議中心、高校報告廳、高校招聘會、大數據行業沙龍上,都經常能碰到貴州省市相關部門一把手,帶著“為什么是貴州”的宣傳PPT,在北京宣傳和對接北京的資源。
今年兩會前夕,貴州省長和省委書記同站臺,出現在一場大數據招商引智會,在北京高調喊話招商。
另一個受關注的是貴陽市委書記陳剛,在去貴州就職前,他長期在北京,并分管過科技工作,其中包括主管中關村科技產業園。在很多場合,他都強調希望將中關村元素引入貴陽。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多家在貴州發展的中關村企業,很多人直言,關鍵是政府重視,作為一把手工程全力推進。
高層的清醒認識
高調宣傳、高調造勢,貴州這一年實際成績單如何?
數博會參與組織的工作人員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介紹,今年的數博會比去年的規模約大了一倍,可能有二萬到三萬人參加,很多都是外地過來的,小城的接待能力受到超負荷的挑戰。為了減少交通擁堵,貴陽市部分單位放假3天;另外很多展區附近酒店飽滿。
業界反饋不一,較常見的聲音是——貴州宣傳造勢成功,但也是典型的一把手工程,高層重視,有遠見和決心,越往基層,具體到職能部門,落地推進越難。
有企業界人士評價,一個行業要發展,必須基于市場規則,做實產品和服務,才是地方產業發展的基礎;如果一味是政府強烈推進,企業跟著抬轎,就是主賓換位。
另一種聲音是,中國大數據產業,本身也還是在摸索階段,短期內很難看到成績;貴州的宣傳造勢一方面呼應了中央政策,同時也帶動了其他地方政府對大數據的重視,形成了好的氛圍。
從官方來說,政府高層給予了貴州充分肯定和鼓勵。2016年2月,貴州獲批國內首個大數據綜合試驗區。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5月24日的座談會上提到,貴州是中國過去最落后的省份之一,卻在大數據產業上和發達地區不僅平等競爭,而且走在前面。
5月25日,貴州省長孫志剛在大會上總結貴州成績單:
貴州搭建云上貴州平臺,日訪問量超過了10億人次,國家11個部委、10多個行業、20多個企業集團的數據中心落戶到貴州,2015年大數據產業規模總量增長37.7%,電子商務交易額增長33%。今年1-4月份終端產品產值增長80%以上,互聯網和相關服務增長70%以上,軟件開發及信息技術服務增長58%。
專業人士和貴州高層更重視的是,貴州大數據產業發展的核心業態有多少?
貴州省某職能部門一把手在向高層匯報時提到,大數據產業全程就是以大數據為引領的電子信息產業,實際上是高舉大數據的大旗,把相關的電子信息產業都納入。二是把大數據分了三類:一類叫核心業態,主要是跟大數據相關的,包括數據采集、數據存儲、數據分析挖掘、數據生產、數據交易。
“核心業態有沒有稅收?有沒有產能?這個要搞清楚,全國都要學大數據,而且國家大數據試驗區在這個地方。主要是有核心業態,關聯業態,衍生業態,首先是核心業態,產能是多少?”貴州省政府高層提出一系列反問,顯然貴州省高層,對當地大數據產業發展的核心業態并不算滿意,同時也說明高層對大數據產業發展的關鍵十分清醒。
“別光說幾千萬產值,增長30%,聽起來挺厲害,一問哪些企業結果就是手機(行業)。”上述高層在一次內部座談會上說。
爭議“數據立市”
數博會上,有貴州當地媒體采訪企業,邀請企業點贊貴州,請企業回答的問題包括“貴州有哪些優勢,為什么數博會能落戶貴州;貴州這一年大數據產業發展的成績。”
“我沒想到點贊,現在不要太著急。”某大數據企業總裁直言,他分析貴州這一年做了很多突破,但不能指望大數據產業搞一年,就能帶動多少GDP增長,這也不該是政府追求的點。
他認為,貴州發展大數據并沒有帶來顯性的可量化的產業價值,目前貴州發展大數據產業帶來的改變,還在改變思維方式、提高效率和節約成本階段,并且可能還會在提高效率階段走很久,現在沒必要刻意強調帶來的GDP增長。
按照官方宣傳口徑,貴州作為落后省份,工業基礎薄弱,通過發展大數據產業,在新經濟業態特別是大數據產業方面,有后發優勢,有望實現彎道超車,走在全國前列。
京東集團CEO劉強東在多個場合提到,根據京東的電商消費數據,2015年貴州增幅在全國領先;螞蟻金服總裁井賢棟也在數博會上稱,根據2015年支付寶用戶的全民賬單,貴州的移動支付筆數占比在全國排名第二,達到79.7%。
一家在中西部地區做智慧城市建設的企業說,落后地區小城市相當于是一張白紙,在做信息化建設方面也存在一定優勢,比如數據打通壁壘較少,通過一把手工程推進,相對容易實現。
亞信數據總裁張灝認為,貴州實踐的最大價值,是在政府重視方面引領和帶動全國,為全國大數據產業發展提供了實踐探路經驗。
在貴陽市,街頭巷尾,都可以看到發展大數據的廣告。
“你覺得貴州大數據發展得怎么樣。”21世紀經濟報報道記者在貴陽期間,被很多當地人問到這個問題。一位理發店店長說,他不懂大數據,不過最明顯的感受是城市免費WIFI,雖然信號不太穩定,但有的區域免費WIFI還是不錯的。
考拉征信公司總裁李廣雨表示,貴州當地從政策支持到數據公開方面都做了很多實踐。比如跟金融大數據相關的個人征信,通常經濟發達地區,經濟活躍度高,對征信產品的需求越大,落后地區需求會少一些。
一位貴州當地金融機構部門負責人則持質疑態度,認為貴州宣傳大過實際,泡沫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