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 許多本不該出現的互聯網產品打著互聯網和共享經濟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走向舞臺,并以商業上的成功為自己過往的污名洗白。
如果從較為嚴苛的信息安全標準上講,WiFi萬能鑰匙這個產品本不應該出現。從產品設計的邏輯上來講,這一產品同樣也充滿了諸多不合理之處。不過,互聯網行業向來是不追究“原罪”的,當宣稱坐擁數億用戶的WiFi萬能鑰匙獲得5200萬美元,并以“共享經濟”之名為自己披上合法化的外衣之后,誰還會不合時宜地抓著信息安全問題的辮子不放呢?
商業上的成功是能夠洗刷一切污名的,特別是在中國這樣一個推崇“成者為王”的社會環境之下。君不見鳳姐之流也都在獲得美國綠卡之后,堂而皇之地轉型為勵志典型了嗎?更別提被過度神話的“互聯網”行業了。在其創始人陳大年的公開信中,WiFi萬能鑰匙儼然已是一副白手起家創造互聯網商業奇跡的逆襲形象。
所謂“共享經濟”,一定是當事雙方都能夠從中受益的模式,并非對所有行業都適用。以專車服務為例,通過對閑置資源的合理分配,私家車司機在分享中得到了物質回報,用戶也從中享受到了便捷和優惠,而且這中間還有一個十分關鍵的因素,即無論是司機和乘客所分享的都是自身資源,并不會因此牽扯到他人利益。一種健康可持續的共享模式,絕不會建立在損害他人的利益之上,更何況受害方對此并不知情。
WiFi萬能鑰匙的模式從本質上講,是一種“空手套白狼”的模式。它不提供任何信息,只搭建一個信息中轉的平臺,并宣稱所有內容均為用戶上傳,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它所謂“萬能”的原理是,用戶將已經連接上的Wi-Fi賬號和密碼通過分享上傳至WiFi萬能鑰匙的云端服務器,當其他用戶連接該網絡時,便會自動從服務器中獲取賬號和密碼信息并建立連接。而當你分享他人的Wi-Fi時,可能并不知道你自己的網絡也早已被他人分享了。
當然,這種分享確鑿無疑是用戶的自主行為,這也讓WiFi萬能鑰匙得以把責任撇得一干二凈。但很多情況下,用戶的分享行為并未事先征得網絡所有者的同意。結果就變成,我侵犯你的權益獲得利益,你又侵犯他的權益獲得利益,而大家對此又毫不知情。食品安全問題爆發時,社會學者有一個說法稱中國已經變成一個“互害型”的國家,你用毒牛奶傷害了別人的孩子,殊不知別人也在用毒饅頭傷害你。WiFi萬能鑰匙的模式本質上就是“互害式”。
WiFi萬能鑰匙本身對這種模式也十分心虛,這種心虛你能夠在它的用戶注冊條款協議中清晰地感受到。“WiFi萬能鑰匙僅是幫助用戶連接網絡的工具,用戶使用WiFi萬能鑰匙連接網絡后的行為由用戶自己承擔責任與風險,對在任何情況下連接網絡后所產生的直接、間接、偶然、特殊及后續的損害及風險,本公司不承擔任何責任。”WiFi萬能鑰匙在條款中如此寫道,很顯然是想撇清所有責任,降低因用戶分享行為帶來的不必要的風險。
回溯WiFi萬能鑰匙的發展路徑,是一個從工具向平臺的轉變過程,現在因為數量龐大的用戶和流量之故,它又將目光鎖向O2O市場,寄望從中實現更大的商業收益。這個原理也十分簡單,即讓接入平臺的商家通過WiFi萬能鑰匙完成精準的廣告和服務信息推送,后者從中收取廣告或服務費。類似的事情,騰訊也在做。但騰訊手機管家中的免費Wi-Fi功能,并不允許用戶將Wi-Fi密碼分享至云端服務器,而是由商家遞交開放網絡的申請,通過之后用戶才可通過手機管家實現免費上網。
騰訊這樣的巨頭進入免費Wi-Fi市場,對于WiFi萬能鑰匙來說自然是個危機。陳大年對此表現得頗為悲壯,獲得5200萬美元融資之后他又發起同等金額的股權眾籌。在中國的文化里,弱者往往容易被同情。WiFi萬能鑰匙又瞬間變成了一個將要面臨巨頭絞殺的弱者形象。而在互聯網的一片狂歡之下,大眾對WiFi萬能鑰匙的命運充滿了擔憂和期待,它充滿污點的出身則被拋向九霄云外。
著有《數字化生存》一書的作者,尼古拉斯·尼葛洛龐帝前不久來到中國做演講,臺下有記者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社會對互聯網技術的過分追捧會不會造就一種沙文主義?”我認為這種擔憂并不多余。我們對互聯網的過分崇拜,正讓許多本不該出現的互聯網產品打著互聯網和共享經濟的幌子,堂而皇之地走向舞臺,并以商業上的成功為自己過往的污名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