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初,拉斯維加斯,EMC World 2015大會現場,68歲的EMC公司董事會主席兼CEO喬·圖斯(Joe Tuc-ci)與《星際迷航》主人公“Spock”并肩而立,接受臺下14000多名“粉絲”的歡呼和掌聲。
作為EMC“聯邦”(EMC Federa-tion)的構建者,花白頭發的喬·圖斯看上去并不自負或自戀。過去十五年,他掌舵的EMC,從2001年一個銷售收入約71億美元的存儲企業,發展為全年總體營收244億美元的企業集團。
關于一個成功企業CEO的定義,往往隨著時間改變,但喬·圖斯始終被認為是一個既鼓舞人心又穩重低調的精神領袖。如他分開手指擺出“瓦肯舉手禮”(電影《星際迷航》中的經典動作)所寓意的那樣,EMC“Live long and prosper(”生生不息,繁榮昌盛)。
也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5月27日,EMC宣布斥資12億美元現金,收購云端服務公司Virtustream。之前,5月22日,EMC剛剛完成了對私營企業Syncplicity的收購,后者是一家企業文件管理服務提供商。
在此之前,EMC在喬·圖斯主導下,從2003年開始已完成了大大小小近百起收購。從最初的高端存儲,到全系列存儲和信息管理、再到包括存儲、虛擬化這些云計算技術在內的基礎架構提供商。
而喬·圖斯的過人之處在于,在業界看清所有這些趨勢到來之前,早已出手。
重組“帝國”
成長于紐約大都會區的喬·圖斯,是意大利后裔美國人,在從商之前,他曾做過救生員和半職業棒球運動員。
他的商業才華在拯救著名的王安電腦公司的過程中充分展現出來。喬·圖斯在1993年擔任了王安電腦CEO,當時公司已經申請破產保護。喬·圖斯在1995—1999年之間,通過并購10家公司幫助王安電腦加快轉型。最終,在1999年,王安電腦以20億美元的價格被荷蘭阿姆斯特丹知名的IT服務企業Getronics NV收購。
作為目前仍然留在企業級市場的“最后一位精神領袖”,喬·圖斯三年前放棄了退休計劃,將EMC建立為企業級市場中不可擊破的“聯盟”,并重新定義了科技時代的轉型模式。
2001年,喬·圖斯臨危受命出任EMC第三任CEO時,EMC正遭遇公司成立22年來的首次虧損,數額高達5.08億美元。喬·圖斯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減費用,同時改變EMC收入來源主要來自硬件的狀況,增加軟件和服務的比重。
重組后,EMC分為硬件、軟件和服務三大業務集團相對獨立運營,開始以市場為導向的發展階段。同時,喬·圖斯決定EMC每年拿出收入的12%用于研發,并用收入的10%收購一些技術公司。
在此之前,EMC收購了CLARi-iON,存儲系統供應商Data General公司的王牌產品,成為此后近十年時間中這家存儲巨頭最為核心的產品線,肩負起“利潤中心”的重擔,為這家公司創造了數以百億計的營業額。
不到一年的時間之后,互聯網泡沫帶來了全球經濟泡沫的破滅,針對Data General這場價值11億美元的收購,讓EMC至少熬到了喬·圖斯的到來。
隨后,喬·圖斯創造了EMC公司在收購領域的諸多奇跡,2001年,經歷了互聯網泡沫之后,業界對科技行業的投資普遍謹慎。但EMC儲備了20億美元的現金,急切地收購更多的企業級存儲產品線。“逢低買入”是喬·圖斯最初的理念。他告訴投資人,行業的低谷是收購的好時機。2004年開始先后收購了SRM(供應商管理)Astrum Software和企業軟件開發商BMC的技術和客戶,隨后并購Legato Systems。
作為經驗老道的買家,在判斷技術趨勢或識別可收購的對象的時候,喬·圖斯善于傾聽且從善如流。
據他回憶,當時他從一家名為AXA的保險公司客戶那里了解到VMware,對方說,“那是我所見過的最酷的東西。來看看,我需要你們支持它。”當時這家位于加州Palo Alto的新型企業提供的虛擬化軟件能夠讓計算機服務器運行不同的操作系統,收入不到1億美元。
2004年4月,EMC以6.25億美元收購VMware。到2004年第三季度,完成收購后,EMC收入為20.3億美元,與去年同期收入相比上升了37%,實現了連續八個季度的業績增長。“如你所見,我們做的更多。”喬·圖斯說。
2009年,喬·圖斯又堅定地與NetApp打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收購戰:在NetApp以19億美元提出收購數據保護供應商(掌握著當時熱度極高的重復數據刪除技術)DataDomain之后,喬·圖斯堅決地給予了“回擊”,最終,他迫使EMC當時最大的競爭對手NetApp退出競購,并以24億美元將DataDomain收入囊中。
如今,DataDomain已經是EMC數據保護鏈條中的重要組成,并成為EMC在為企業的混合云提供數據保護服務時的一張王牌,讓EMC諸多在存儲市場的競爭對手高山仰止。
隨著EMC的不斷并購,PC時代的浪潮將眾多科技巨頭推落谷底。相比IBM、微軟、惠普的艱難轉型,EMC的不同成就和喬·圖斯創新的“玩法”,印證了科技與商業市場的未來將取決于前瞻和創新,而不僅僅是產品本身。
以VMware為例,在經過多輪資本重組后,VMware如今成為虛擬化領域的翹楚,主導著超過400億美元的市場。
2012財年,EMC的銷售收入達到了創紀錄的217億美元,這是喬·圖斯在2001年上任之初的4倍多。這一年,《巴倫周刊》第二次評選喬·圖斯為全球最佳CEO之一。美國媒體稱他為“企業級市場的史蒂夫·喬布斯”。
從存儲到“聯邦”
并購是大多數科技企業獲得長期增長的“圣杯”,但在喬·圖斯的收購邏輯中,燒錢并不能保證最好的效果,大而無當的并購一直被刻意避免。EMC“只購買技術和理解技術的人”而獲得與協同相關的眾多業務領域的專家。
小型的并購,意味著避開冗長的部門整合和人才調整,而保留靈活組織中的創新和見解。正如EMC首席市場官Jeremy Burton所說:“讓一家小公司在EMC逐漸發展壯大,這是EMC收購的初衷。”
EMC的技術核心是存儲和保護信息,從這個角度看,收購在戰略中的意義十分明確——通過收購公司來實現技術、產品對信息管理的全面化——包括存儲、保護、智能分析、決策和內容管理,進而對計算、網絡、安全存儲資源進行虛擬化。
以一次次“珍珠般”(喬·圖斯將被收購來的公司稱之為“珍珠”)的收購打造出來的EMC II,其核心業務是極為強大的,自VMware之后,EMC收購Legato System,進入了更高利潤的存儲管理軟件市場;Documentum則幫助EMC將觸手伸向企業內容管理領域,幫助這家存儲公司與客戶的業務結合更加緊密;此后,針對RSA的收購,則讓EMC成為企業級IT市場“最懂數據安全的存儲供應商”。
通過收購獲得豐富的產品線協同效應,EMC聯邦將各自承擔獨立的使命、并擁有執行的自由度,彼此協助響應客戶需求,以此覆蓋更多客戶需求獲得更多回報。
而2014年,EMC宣布對DSSD的收購簡直就是一個概念,當時DSSD甚至沒有可以上市的產品。但今年,這家以提供機架級閃存存儲架構為目標的公司,以及該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Bill Moore這個傳奇般的人物,都已經成為EMC聯邦的一員。當然,和過去的很多位因并購而加入EMC的技術大牛一樣,他“并不需要懷有畏懼,只需要認可自己,并且去贏。”
但這僅僅是喬·圖斯“EMC聯邦”戰略的一部分。在喬·圖斯看來,完整的產品線固然重要,但是目光放長遠才是第一位的。比起謹小慎微,轉型中更可怕的是裹足不前。
在EMC的藍圖中,硬件的能力需要通過軟件及其背后的創新價值來共同完成,突破存儲硬件界限之后,EMC將進入IBM和Oracle的陣地——“脫胎換骨從而贏得世界”。下一步的目標是全面轉向云計算和大數據服務。
TwinStrata、Cloudscaling、Magi-natics、Spanning、CloudLink、Virtus-tream......通過一系列云技術相關的收購,EMC正向新世界邁進。聯邦企業混合云、VMware vCloud Air公共云,剛剛收購的Virtustream托管云軟件和服務,一幅完整的“云圖”正浮出水面。“現在,我們所有一切都圍繞著云。”喬·圖斯說。
EMC認為,企業級市場的業務在“第三平臺”與“第二平臺”之間還有一個“2.5平臺”——一種經過改進和更新的“過渡性平臺”。
在客戶有能力完全遷移到以移動互聯網為基礎的第三代平臺之前,2.5平臺將一直是企業基礎架構的常態。這種“退而求其次”的勇氣成為支撐銷售和渠道向市場推進的“注腳”,也獲得了客戶認同。
目前,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有效信息存放在EMC的存儲設備當中,世界前一百名的企業的95%的信息都存放在EMC的系統當中。按照喬·圖斯的邏輯,企業客戶數字化時代的業務也因此包括三個準則,首先是擁抱數字化,其次是接受變革,同時關注和規避風險。
他堅信,無論客戶處在過去的基礎架構,還是云計算和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之前的哪個階段,他們的數據都應該被保護。為此,EMC在收購并采用新技術方面,積累技術資源方面的投入超過了170億美元。
EMC恰好處在這樣一個歷史性時刻:一系列技術開始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發揮作用——并且協同并進。在這種情況下,網絡、移動智能、和各種終端的互動產生了大量數據和信息,都需要被妥善地處理和保護。
回顧自己所做的這一系列決定,喬·圖斯用一句話總結:“我們只有兩種選擇:要么把握機會,要么被顛覆。”他這樣鼓舞聯邦成員,也這樣告誡客戶,“誰也不愿意被谷歌或者亞馬遜所埋葬吧?”
業務“多核心”
與IBM、惠普、甲骨文等企業的整體架構不同,如今,EMC聯邦旗下有 三 個 半 公 司 ,“EMCⅡ ”、“VMware”、“RSA”和“Pivotal”,都保留各自不同的品牌。目前,VMware正在開展虛擬化的軟件定義數據中心方面的工作,而EMC II則包括EMC絕大部分傳統業務和軟件定義存儲的最新技術ViPR,Pivotal在做的是大數據,RSA則專攻安全分析。
“我們有不同的泳道,對某項技術該使用在哪條泳道上這個問題,是非常清楚的。”喬·圖斯說。
在接受Computer World全球首席內容官訪問時,喬·圖斯曾定義“聯邦”的意義——將公司任務排成一線,然后在戰略和運營上結盟,像一家公司一樣提供所有技術。目的是構建最佳產品線,避免給競爭對手留下機會或縫隙,同時給用戶多種選擇。
一位EMC聯邦的合作伙伴說,“他們正在創造一種新的現實,即便他們現在看起來還有點松散,但這就是EMC聯邦有意思的地方。”
2014年底,他成功“說服”股東和投資方埃利奧特資本管理公司(Elliot Management),放棄分拆VMware的決定,“如果VMware被剝離作為一家獨立公司,有可能會被另外一家廠商收購,例如IBM或者Oralce,而這可能會對VMware作為EMC一部分時所享受到的獨立性受到挑戰。”
喬·圖斯深信EMC的規模效應在面對IBM、Oracle、思科、微軟這樣量級的競爭對手時非常重要,如果規模縮小,進行分拆,抑或EMC聯邦內部“不能抱團成規模的壯大起來就只能孱弱地守著自己的微小的生存空間。”他說。
喬·圖斯曾經表示,他最擔心的是文化適應的問題,毫無疑問,將整體利益,擺在個體公司利益之前,才能創造出轉折點。除了擁有“發掘意外寶藏”的特質,“聯邦”也需要資源分配的技巧。
而在一個企業集團內部同時保留三個CEO職位,(Paul Maritz負責Pivotal;Pat Gelsinger負責VMware;David Goulden負責EMC信息基礎設施(EMC II);Art Coviello負責RSA,向David報告。)喬·圖斯則認為,“這是關于如何將最好的人才聚集在一起專注于他們任務的事。”
2015年初,EMC公司公布了新一財季的財報,顯示這家公司2014年全年總體營收達到244億美元,相比2013年高出5.3%,全年凈利潤27億美元。
提及過去兩年EMC聯邦持續的收購活動,喬·圖斯說:“這些收購花費了EMC 60億美元,但目前只貢獻了10億美元的業務營收。”
但他引用了一句“中國諺語”鼓勵三個公司構建自己的生態系統。“愿你生逢其時(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他說,“我們生活在前所未有的好時代,考慮到至2020年全球將有300億個互聯設備,創造ZB級別的數據量,就意味著業務有可能出現全新的在數字浪潮才有可能出現的機會。”
如今,“接班人”已成為喬·圖斯和EMC董事會繞不開的問題。今年以來,EMC股價已經下跌9.8%,同期標普500指數增幅達到3.3%。這部分反映了投資者對于喬·圖斯懸而未決的繼任者問題的擔憂。在粉絲們的眼里,他身邊的三位掌門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新的時代的EMC聯邦的繼任者,但又都無法替代喬·圖斯。
這意味著,喬·圖斯的時代遠沒有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