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舊金山——奧賴恩·欣達維（Orion Hindawi）上個月為自己的網絡安全創業公司融資1.2億美元的時候碰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投資人居然問到了利潤。

一年以前，欣達維籌到了9000萬美元，今年又從硅谷風投公司安德森-霍洛維茨公司（Andreessen Horowitz）拿到了5200萬美元投資。投資人當時沒有多看營收，也沒有多看利潤率，就樂意對他這家叫做Tanium的公司給出了9億美元的估值。

但這一次，情況卻不是這樣。他當時在機構風險合伙公司（Institutional Venture Partners）和普信資產管理集團（T.Rowe Price）這些投資者之間進行這些輪次的融資時，欣達維說，投資人要求他展示利潤和銷售利潤率。“我們聊過的許多投資人現在真的開始害怕了。”他說，“這一次的問題是，‘這是一項可持續性的業務嗎？你們這幫人確實在賺錢嗎？’”

網絡安全初創公司作為一個群體去年獲得了創紀錄的投資，投資界眼下對它們突如其來的這種懷疑或許只是一個先兆，預示了整個科技行業的變化。隨著全球股市陷入掙扎，投資人或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把過去這么多年關注的焦點從增長轉移到利潤上來。

如果事實證明這種變化不僅僅只是一個短暫的插曲，它將帶來一個戲劇性的轉變。隨著美國一些最大公司及政府機構的數據泄露時間登上媒體的頭條，網絡安全創業者近年來在融資方面一直過得很愜意。

根據道瓊斯旗下Dow Jones VentureSource的數據，2014年，美國風險投資人向私人安全初創公司投資了創紀錄的17.7億美元，超越了之前網絡泡沫巔峰時期在2000年創下的16.2億美元投資記錄。

“過去12-24個月出現了一股投資網絡公司的熱潮，”風險投資公司Bessemer Venture Partners合伙人大衛·科萬（David Cowan）說，“但現在有種感覺，市場上這類公司已經太多太多了，光有一個好故事已經不足以吸引資本。”

而且，科萬說，太多公司都在做相同的事情：識別電腦網絡中的“反常”行為，實時對攻擊做出反應。

他說：“這一類的數量加起來差不多占到了在RSA大會融資的公司的95%。”他指的是今年四月在舊金山舉行的RSA網絡安全大會。“如果你承諾的就是這個，而且你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真正牛得不得了的價值主張，你猜怎么著——如果整個房間里擠滿了跟你一樣的人，這個點子其實并沒有那么牛。”

如果風投公司表現出的興趣能夠說明問題，那Tanium一定還是很牛。這家公司位于加利福尼亞州埃默里維爾，它的技術能夠檢測聯網到一個公司網絡的幾百萬臺計算機，向它們提問，如果需要，幾秒鐘之內就能給它們打上補丁，或者直接關閉它們。

Tanium公司2012年開始與客戶合作之后不久就實現了盈利（它的成立是在2007年）。欣達維和他父親大衛一開始對募集風險資本并沒有興趣，但安德森-霍洛維茨公司愿意給出的估值以及這家風險公司有望帶來的商業關系實在是太好了，無法忽視。

盡管如此，欣達維說，他還是很意外，這些風險投資人沒有過多地查看營收和利潤率，就愿意對一家年輕的公司給出9億美元的估值。

“一直到一年以前還沒人在乎我們實現了正向的資金流，”他說，“這些事情從來不是需要考慮進去的因素。他們基本上只會說，‘我們其實并不關心。但你們的增長率如何？’”

他說，他在這家公司最新一輪融資過程中碰到的盡職調查幾乎讓他如釋重負。它或許是個風向標，意味著某種程度的冷靜表象已經重新回到了科技融資界。

但它或許只是一個假象。欣達維在最新一輪融資里推掉了4億美元的現金。因為條款保密，兩位熟悉交易情況的人士匿名透露，出手的投資者，也就是機構風險合伙公司、德克薩斯太平洋集團（TPG Capital）及普信資產管理集團，對Tanium的估值是35億美元，幾乎是它去年收到的9億美元估值的4倍，比起安德森-霍洛維茨公司今年三月對它17.5億美元的估值也翻了一番。

Tanium公司當時不需要這筆現金，欣達維承認，但他現在選擇融資部分原因在于，他最近拒絕一項收購邀約的傳言導致投資人蜂擁而來，擠破了公司的大門。萬一衰退襲來，躺在銀行賬戶上的2.5億美元能夠幫助公司活下去。

“我再也不想融資了。”欣達維說，“如果市場下滑，或者出現‘黑天鵝事件’，我希望確保我們能夠過關。”

此外，存點從私人投資者手里拿來的現金也許是件明智的事，因為公開市場近來對安全公司并不友善。

所謂的新一代安全公司，比如擁有Mandiant的FireEye公司、Palo Alto Networks公司、Qualys公司以及Splunk公司最近都經歷了股價大跌。Qualys公司的股價跌到了五月交易價55美元的一半多一點，Palo Alto Networks公司的股價自從七月份以來下跌了近17%，Splunk的股價七月以來下降了20%，而FireEye的股價去年一度達到85.64美元的高點，如今卻徘徊在40美元以下。

最近股市波動，這種下滑可能還會繼續。上周二，偏重于科技股的納斯達克綜合指數（Nasdaq composite index）單日下降了2.94%；周三出現了反彈，但比起七月的高點仍然低了9%。而普遍用來衡量更宏觀層面市場情況的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自從七月以來大跌了10%。

隨著市場下行風險增加，Tanium并不是唯一一家存錢為苦日子做準備的私人安全公司。舉個例子，Crowdstrike公司通過強大的云計算系統運行網絡威脅，它今年七月就收到了來自谷歌資本（Google Capital）1億美元的投資。

Crowdstrike公司首席執行官喬治·庫爾茨（George Kurtz）說，谷歌的投資人并不只是在到處撒錢。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接觸Crowdstrike的客戶，為的是在投資之前理解這家公司的技術。

庫爾茨說，他從網絡泡沫破滅中學到了一個教訓，最好放棄一點所有權，換取投資資金。這樣，萬一生意惡化，這些資金就能變成安全墊。

他說：“我從來沒見過哪家公司因為所有權稀釋而倒閉，但我見過許多公司因為籌不到錢而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