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像陳沛曉這樣虛擬貨幣投機的受害者并不在少數。據統計,目前在主流的數字貨幣交易所的總體破發率在63.33%,甚至更多,而給破發買單的,就是像陳沛曉這樣的“韭菜”。被統計的480個樣本中,跌破幅度超過90%的就有57個,占比11.88%。而在近來十分不景氣的A股中,破發率是6.66%,是數字貨幣破發率的1/10。
陳沛曉說:“我加了FCoin微信群和電報群,也看到金色財經和巴比特上面好多文章都在說FCoin高收益。之后,我就開始關注FCoin,發現它的創始人是火幣前CTO張健,還寫了一本書。”
陳提到的金色財經(北京財到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和巴比特(杭州時戳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是兩家著名的區塊鏈媒體和資訊社區平臺。看到兩家媒體上的鼓吹FCoin高收益的陳沛曉,卻沒意識到而身為交易所的火幣(北京火幣天下網絡技術有限公司),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區塊鏈媒體:客觀、真實、公正還是項目方的品牌公關部?
“區塊鏈媒體會拿走一個項目整體預算的30%。”
曾經有一位資深媒體人曾講過:媒體的內核從未變過,但商業模式的外延卻一直在變。同樣的話,似乎可以直接套用在區塊鏈媒體上。
金色財經是目前區塊鏈垂直領域的頭部媒體,幾乎所有與區塊鏈相關的峰會、論壇都有金色財經的身影。今年6月,杜均在接受采訪時表示,金色財經APP、PC端和M站總計日均UV在35萬左右,高峰時期近100萬。目前提供的內容只有資訊、快訊、行情數據,后期會逐步拓展到項目庫、投資人、交易等方面的數據。
大多數區塊鏈媒體是用快訊堆砌,少數立志做深度報道的媒體,如鳳凰科技前主編賀樹龍所做的“區塊鏈真相”仍處在起步階段;當初致力于做區塊鏈深度報道的“深鏈財經”也與大多數區塊鏈媒體一樣“和光同塵”,最終遭遇了微信的封號。
作為媒體,區塊鏈媒體的盈利模式簡單粗暴,主要的收入來自于眾多項目方的“廣告費”。
搜狐科技從區塊鏈從業者口中得知,目前區塊鏈媒體的存在所謂的“刊例價”,發布一條快訊價格在3000元/條,人物專訪價格在0.5個比特幣左右,約合人民幣2.5萬元左右。“頭部媒體會比二級媒體多一些,但是整體不會多太多,因為他們也想要更多的客戶。”
有人在朋友圈里抱怨:“忍不住吐槽一下,有的媒體發文報價怎么可以這么高 一家的價錢可以投幾家主流媒體了!本來打算投的,我都能被價格嚇跑。”
也正因涉及ICO和虛擬貨幣交易炒作,8月21日晚間, 一批區塊鏈微信大號被封,包括金色財經、幣世界、深鏈財經等多個訂閱數過萬的媒體大號。騰訊方面表示,被封的公眾號已被責令屏蔽所有內容,賬號被永久封停。
而在9月7日下午,區塊鏈媒體圈又掀起一波封停風潮,包括點幣成金、區塊鏈王子、區塊鏈第一哥、阿凡提等再次被永久封停。目前在微信公眾號搜索頁面檢索上述四家區塊鏈自媒體名字均已無法搜索到。
消息爆出后,一片嘩然。一位交易商務人員也表示:“現在我們家交易所的微信公號都不敢太頻繁地發文章了,等避過這段時間的風頭再說。”
盡管微信賬號被封,但是區塊鏈的媒體發聲渠道并不止于微信公眾號。火幣對微信公眾號被封作出說明,表示不影響旗下其他業務的正常經營。幣世界CEO也在朋友圈中表示:“雖然是從微信起步,但我司很早就去微信化啦,勿念”。
而在探索外延方面,部分區塊鏈媒體打起了活動策劃、市場營銷的主意。“看您的需要,我們這邊有各種媒體資源可以進行宣發方面,也有人物專訪,還可以承辦路演活動,另外在出行方面也有板塊,包括個人差旅也包含團隊出行,可以定制國外路演。”
一些與區塊鏈相關的垂直市場營銷公司也在逐漸出現:“創始人來自4A公司”、“有非常豐富的線上營銷和線下活動策劃經驗”、“人脈極廣”、“擁有投資資源”,這一切都成為區塊鏈市場營銷公司的包裝手段。甚至在封號消息爆出后,這些公司迎風而動,伺機宣傳。
“整合上百家媒體渠道,多種宣傳方案,解決網絡聲量從0到1的難題。”
但是媒體的外延也在逐漸被禁止和取締。8月22日,北京政府對ICO和炒幣調控再加碼:朝陽區金融辦發布通知,為了保護社會公眾的財產權益,維護人民幣的法幣地位,區內各商場、酒店、寫字樓等禁止承辦任何形式的虛擬貨幣推介活動。
“區塊鏈媒體要social ,朝陽更方便。”一位從深圳趕來北京舉辦項目發布會的項目方因為政策的頒布,原計劃不得已落空。但這位商務人員也算收獲滿滿, “北京的區塊鏈媒體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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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狐科技就禁令實施情況詢問了北京四季酒店宴會廳的銷售部門,對方回答稱“所有和區塊鏈相關的會議我們這邊都已經不承辦了”,即使只是涉及到區塊鏈相關技術探討。“如果需要舉辦區塊鏈的相關活動,需要到我們當地的派出所進行備案,備案通過后才可以舉辦”。另外,四季的銷售人員也表示,相較于年初的火熱,近期有關區塊鏈的活動并不多。
除此之外,據《財經》報道,區塊鏈領域所謂“專家”、“學者”站臺,參與非法集資活動甚至合謀分利的情況已經引起了司法部門的重視,目前正在著手依法解決這一問題。天使投資人薛蠻子在近期的一場區塊鏈主題大會上表示,找個老頭站臺融資的時候已經過了,區塊鏈創業者應該有心理準備。
除此之外,一系列監管部門發布的防范公告。8月24日,銀保監會等6家機構發布提示,稱目前有不法分子以“金融創新”、“區塊鏈”等旗號行非法集資、傳銷、詐騙之實,提示市民注意保護財產安全。
資本追逐下的區塊鏈媒體:另一種生存邏輯
今年春節前后,區塊鏈媒體個數直接從幾十個直接增加至500余個,如今與區塊鏈相關的媒體和自媒體已破千家,幾乎每個區塊鏈媒體背后都有項目發行方、交易所以及區塊鏈資本的資金支持,關系頗深,甚至形成了從項目發行方ICO、交易所上線、散戶收割,期間貫穿媒體造勢的產業鏈。
項目方和交易所,是區塊鏈媒體的供血動脈。而區塊鏈媒體的宣傳,也讓項目方和交易所能獲得的血液更加充足,形成完整的生態閉環。
舉例來說,區塊鏈垂直媒體深鏈財經在2018年3月獲得了來自各方區塊鏈資本的1000萬人民幣的天使輪融資,數字貨幣資訊平臺巴比特也在今年3月獲得來自普華資本、啟賦資本、比特大陸和泛城資產的1億元人民幣投資。根據IT桔子的統計,僅在2018 年上半年里,區塊鏈媒體便獲得了大約11.39 億的融資額度
“我老板當初融了50萬就開始干了”,但即使這樣的總人數在個位數的媒體,能夠給新人員工的薪資也在五位數。
緊接著,一些有供血來源的媒體開始急劇擴張。“幣世界一開始只租了十幾個人的場地,然后迅速擴張,就又租了一個很大的場地,現在擴張到了60個人左右。現在我看幣世界的app,也大多數都是快訊而已。”
“靠融資活著的媒體都會死掉,最終應該只會剩下3-5家吧。”這是區塊鏈媒體從業者對未來發展趨勢的預判。潮水退去后,區塊鏈媒體的數量或許也會像其他行業的垂直媒體一樣,回歸理性。
媒體背后的信息制造者:迷茫與思考
“工資高,是我當初覺得這個行業可以嘗試的原因。”一位剛剛畢業的區塊鏈媒體從業者這樣對搜狐科技表示。
2018年初,“區塊鏈記者月薪3萬、“編輯月薪6萬”的新聞在不斷地撩撥著傳統媒體人的神經。“沒有任何經驗的記者,甚至本來的專業也不是新聞相關的,起薪也至少在12k/月左右。”
而且, “大部分人都是半路出家做區塊鏈媒體”。但是,至少從輿論上看,“似乎這個游戲里沒有輸家”。
今年5月,一則題為《荒唐的區塊鏈媒體:靠洗稿和車馬費活成了白富美》的十萬加文章刷新了人們對于區塊鏈媒體的認知:通過蹭頂著“世界”、“全球”名頭的大會、發布同質化的區塊鏈新聞快訊,年僅25歲媒體小編能夠入住五星級酒店、暢游世界各國。如今潮水褪去,區塊鏈記者的薪資也最終歸于平靜,從招聘網站上的信息來看,大部分區塊鏈記者的薪酬與其他領域的記者無異。
“在我走之后(5月左右)就會壓榨新人,會給一些新人小朋友很低的工資。但是商務的工資還是和以往差不多。”一位從編輯轉行商務的人和搜狐科技表示。
薪水上的吸引力減少,但是仍有人熱衷于作為新風口的區塊鏈。因為這不僅是一個挑戰,同樣也是機遇。目前,區塊鏈媒體行業的馬太效應還不明顯。“行業內并沒有那么多專家,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線,只要學習能力強,就能有機會跑在前面,同時媒體也是更便利一遍學習一邊工作的領域。”
一位區塊鏈媒體創始人稱:“我尋找下一個5到10年的行業職業長期規劃。潛心學習了一個月,加拜訪學者。最后決定all in,入行之后發現有一些幻像,但發現又回到我最初的判斷。”
而另外一些人卻不這么想,幻想并非幻象,而是切實真金白銀的損失。“這個圈子魚龍混雜,種種負面,應該不會堅持。”
關于區塊鏈媒體被封,All in區塊鏈的媒體從業者也有自己相對樂觀的盤算。“影響主要來自行業冷卻,新聞素材少,合作少。我們沒那么忙了,審稿也更加嚴格。頭部媒體,上百人的公司。他們更加擔心,我們身子小,靈活。其實有更多的時間復盤行業,認知行業,并沒有那么擔心。”
“看你是想賺快錢還是想走得長遠吧!”
有數據統計,截止到2018年9月,全球數字貨幣總市值在2373億美元。去年同期是1623億美元。而在今年的1月,這個數字是8238億美元,
2017年,中國的GDP總量是13萬億美元。以巔峰時期的數字貨幣價值計算,與荷蘭的GDP總量相當,占到中國經濟總量的6.25%,不足世界經濟總量的1%。而現在,與這個數字最接近的是孟加拉國的GDP。
市值的暴跌,也沒讓一些All in的媒體人失去信仰。
“ETH破2000了,可是我們還是充值信仰,All in 區塊鏈。”
“比特幣擊穿6300美元,可是我們還是堅信區塊鏈,補倉進入。”
部分人對至于區塊鏈的未來充滿信心,但依附于數字貨幣的區塊鏈媒體,依舊前途未卜。
搜狐科技/尹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