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派送完一撥生鮮外賣訂單的張誠,急匆匆走進位于同一個商場的星巴克門店,他把藍白色盒馬制服一脫,穿上星巴克的綠色圍裙,從騎手變成了咖啡師。
如果不是這次疫情,張誠沒有想過自己會同時成為盒馬騎手和星巴克合伙人。在上海一家飯店擔任經理6年的他,疫情中等來了公司的解職郵件。讓張誠找到人生第一份零工的是一個名為“獨立日”的靈活用工平臺。疫情期間,這個平臺推出共享員工方案,協助餐飲企業將閑置勞動力轉移到生鮮、商超等現階段高頻用人機構,一共為9366名餐飲企業員工提供了過渡的就業崗位,為逾百家企業解決了用工問題。
疫情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很多變化,就業模式的改變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也許,“靈活用工”今后會被越來越多的職場人士接受,成為就業體系內一個“蓄水池”。
對接此消彼長用工需求
今年1月底,疫情導致眾多餐飲店歇業,與此同時生鮮外賣一下子增長起來。“獨立日”看到了這種此消彼長的需求變化。
大年初二,平臺推出臨時借調的“共享員工”計劃,累計征得有用工需求的生鮮電商、商超配送等企業逾80家,用工缺口超過1.5萬個,而希望輸出員工的餐飲企業超過300家。其中美團、沃爾瑪通過這項計劃,面向全國40個城市招聘1萬名服務人員,包括6000名配送員、4000名倉配分揀員。但要讓餐飲員工快速適應生鮮電商、商超配送等崗位要求并非易事,是如何成功對接的?
在靈活用工平臺上填報個人信息后,張誠收到平臺管家的線上面試邀請。通過簡單的線上對話,管家捕捉到除簡歷以外更豐富的個人信息,細化到是否染發、指甲是否干凈、普通話是否流利、說話時有沒有微笑等,相當于進行了“人物畫像”。
同時,靈活用工平臺還通過大數據技術,將生鮮電商與商超配送等用工企業崗位需求、性質與要求梳理出逾百個屬性標簽,形成“用工畫像”,再借助智能化算法模型,與餐飲企業員工個人能力進行匹配,匹配成功率達80%。
可供企業選擇的“共享員工”方案有兩種,餐飲企業可與相關員工延續現有勞動合同關系,但只發基本薪酬,靈活用工平臺代替商超、生鮮電商等向員工發放兼職報酬。另一種方式是餐飲企業和員工解除勞動關系,該員工成為平臺的靈活勞動者,其間酬勞由平臺直接發給員工,等借調結束后,餐飲企業可選擇與員工恢復此前勞動合同關系。
該平臺創始人鄭一算了一筆賬,很多借出員工的餐飲企業只需支付基礎工資,相應的人力薪酬開支成本已降至原先的2/5,甚至部分短期“暫停”勞動關系并輸出員工的餐飲企業,也可以將人力薪酬成本壓縮至零。
改變年輕人的工作方式
鄭一是個90后,說起平臺的創立初衷,他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一條曲線。“在不少行業,企業用工就像這條曲線,從早到晚,有波峰和波谷,而全職員工就好比一條直線,工作時間全程待命。企業在所有時段都要付給員工相同的工資,而員工工作一天時間,實際上平攤到每個小時的工資并不高。這就是用直線的方案來解決曲線的問題,不合理,也不劃算。在日本、美國等國家,很多餐飲零售企業發現店鋪銷售存在高峰與低谷階段,他們會在銷售高峰期多招人,在銷售低迷期減少用工數量,最大限度降低薪酬開支壓力。這些國家餐飲零售企業靈活用工比例達70%-80%。”
早上在盒馬配送生鮮,下午在星巴克沖調咖啡,讓這種靈活用工方式變成現實的,是平臺精細到小時的用工匹配方法。“大數據把所有個人的時間和企業的需求分隔成以小時為單位的基數,再疊加企業的用工需求和個人的年齡、技能等要素,實現兩者的精確配對。”
成功錄取以后,平臺會追蹤每個人的工作狀況以及企業對員工的評價,替員工交社保等。平臺對個人不收取費用,只對企業端收費。平臺為企業提供的是粘性更強的長期服務,這也是匹配成功率高的原因。
靈活用工時代正在走來
伴隨著商超、餐飲業和生鮮電商率先嘗試“共享員工”模式,如今不少物流和制造業企業也加入共享的隊伍。鄭一認為,疫情讓企業意識到了靈活用工對降本增效的重要性,可能會加快各行各業引入靈活用工的步伐。
“從餐飲和電商快遞行業,發展到更具有技術含量的職業,這是靈活用工的未來方向。”鄭一說,在靈活用工的初級階段,勞動密集型的餐飲零售業會最先有動力去嘗試這種方式,但到了第二階段,越來越多的靈活崗位成為常態后,就會有更多的年輕人和中高端職業從業者因為享受自由的工作狀態而加入靈活用工,衍生出新的工作崗位,如自由攝影師、自由程序員和自由設計師。
從初級階段到成熟階段,還有一段路要走。“目前平臺上積累的從業人員素質整體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而企業端也需要時間去逐漸培養新的用工模式,把常規工作變得更細分化、零工化,并學會精準描述用工需求。”靈活用工的市場和社會接受度還需進一步培育。鄭一說:“公司有個五年計劃,希望在2023年實現幫助1000萬用戶賺到1000億工資的目標。”
在某種意義上,靈活用工也是一種新型的服務業。就業是最大的民生,大數據靈活用工平臺的出現,能打破信息壁壘,挖掘出精準的就業信息,體現上海在促進就業方面的獨特優勢。
記者手記:不是只有全職才算工作
一直以來,大學都是以將學生教育和培養成從事全職工作的合格員工為目標,大學的就業服務更關注學生和全職工作的配對,很少會幫助學生們找兼職工作。
其實在國外一些大學,他們一直鼓勵和幫助學生找零工。波士頓大學開發了一套Quick Job公告板系統,上面包含了一系列短期工作機會,比如打掃落葉、協助醫學研究、開發網站。德保羅大學音樂學院利用一款叫做The Gig Connection的學生應用程序,幫助學生在芝加哥各地找到零工機會。像這類幫助學生尋找短期項目、任務和零工的專用平臺的出現,或許透露出了未來就業服務的樣子——就業服務必須更好地幫助學生找到工作機會,而不僅僅是找到工作崗位。
零工經濟正在顛覆公司的工作模式和招聘手法。越來越多企業的領導者選擇根據企業需要,與獨立承包人、顧問和自由職業者合作,而不是聘請全職員工從事全職工作。在零工時代來臨之際,當下的大學生除了要學會怎樣當一個全職雇傭員工以外,還要具備有效從事獨立工作的能力和心理準備。他們要懂得如何勝任一個項目,甚至經營一家小型企業。因為在未來的職業生涯,他們將加入的很可能不再是過去的傳統全職工作,而是越來越獨立的靈活用工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