礪石導語:短短四年,滴滴出行就成為中國最大的互聯網出行平臺,程維也迅速成長為國內最年輕的獨角獸企業CEO。他雖左擁騰訊,右傍阿里,口袋里有近40億美元現金,但盈利模式尚未明確的危機感、周圍對手虎視眈眈的競爭環境、網約車新規政策等等不確定性依然困擾著他,滴滴的第一場戰爭還遠未結束。
滴滴出行創始人程維曾在阿里巴巴工作八年,深諳阿里巴巴成功之道,是源于互聯買賣雙方解決了信息不對稱的問題。
在移動互聯網不斷顛覆和改變一個又一個的垂直行業的大背景下,程維敏銳地嗅到了出行的痛點——即乘客打車難和司機找客難的雙重困局。2012年,程維從支付寶副總經理的職位辭職創業,創立了滴滴打車,后更名為滴滴出行。
2016年8月18日,《財富》雜志發布了“2016年50家改變世界的公司”榜單。滴滴出行是今年唯一上榜的中國內地公司,排名第30位。
短短四年,滴滴出行成為中國最大的互聯網出行平臺,程維也迅速成長為國內最年輕的獨角獸企業CEO。雖左擁騰訊,右傍阿里,口袋里有近40億美元現金,但盈利模式尚未明確的危機感、周圍對手虎視眈眈的競爭環境、網約車新規政策等等不確定性依然困擾著他,滴滴的第一場戰爭還遠未結束。
資本之路
滴滴可謂生逢其時。2013年開始,智能手機的普及、移動支付的大范圍興起、4G網絡的全面鋪設,給滴滴快速崛起提供了天時地利的土壤。資本這才蜂擁而來。
在滴滴剛起步的2012年6月,程維拿著天使投資人王剛的70萬和自己的10萬開始創業,9月9日滴滴打車上線。兩個月后,滴滴公司賬面上只剩下一萬元錢。隨后,程維見了20個VC機構,但全部被拒絕。
直到2012年12月,朱嘯虎微博上約見程維,見面半個小時后談妥了A輪融資,程維獲得金沙江創投300萬美元。
朱嘯虎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早在2010年對本地出行就非常看好。滴滴出現之前,朱嘯虎先后接觸過易到和搖搖招車,并有投資意向,但在盡職調查之后,朱嘯虎都放棄了。拒絕易到是因為當時司機的智能手機普及率很低,而搖搖招車團隊缺乏互聯網思維也讓朱嘯虎打了退堂鼓。彼時南方城市杭州,陳偉星也在孵化一個項目,就是后來的快的打車。
在滴滴發展過程中,朱嘯虎一直是站在一旁為滴滴鼓掌的人,并沒有過多參與具體事務。唯一強烈要求程維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逼著他拿騰訊的錢。
當時的程維和王剛卻很猶豫。一個原因是程維和王剛都是原來阿里巴巴的員工,拿騰訊的投資肯定會有心理障礙,更重要的是,當時滴滴還在B輪融資階段,他們不想過早地接受戰略投資,過早站隊。
但是當時的形勢已經不容遲疑,互聯網三大巨頭BAT都想涉足出行市場。騰訊對外表示必須在出行領域投資一家公司,最希望是滴滴。一方面,騰訊微信的入口力量已經充分顯現,另一方面,阿里在杭州已經支持了快的打車。如果騰訊被迫去支持搖搖招車,這意味著滴滴在北京市場要打搖搖招車,在上海、杭州要打快的打車,會是一場非常辛苦的兩線作戰。權衡之下,引入騰訊的戰略投資把北京市場穩住,是當時程維的唯一選擇。
2013年4月份,滴滴打車接受了騰訊的B輪投資,獲得了騰訊集團1500萬美金投資。
然而,事情并不是一帆風順。滴滴的C輪融資異常艱難,阿里親自阻擊滴滴融資,甚至允諾給對方阿里上市的股份以不讓他們投資滴滴。因為這段時間的經歷,程維多次提及“滴滴很多次差點就死了”。
2013年底,中信產業基金領投了滴滴的C輪融資。與此同時,在阿里的幫助下,快的也拿到了C輪融資。2014年2月,雙方開始了長達三個月的補貼大戰。
直到2014年7月,柳青的加入徹底改變了滴滴的融資環境。作為柳傳志的女兒、前高盛高管,用滴滴內部的話講,“柳青能把所有對這個行業有興趣的投資基金都拉過來”。
至此,滴滴出行作為一家行業巨頭的身影開始顯現出來。
燒錢模式下的殘酷戰場
背后有資本的支持,滴滴殺出重圍的方式,未免顯得簡單而粗暴,但這仍然是一場硝煙四起的戰爭。
并且,這場戰爭無疑是互聯網歷史上最殘酷的。
如果說干掉搖搖招車拿下北京市場,殺到上海跑馬圈地干掉大黃蜂,都是小打小鬧,那么與快的的廝殺,便是真刀真槍。
2014年1月,滴滴發起補貼大戰,背后是微信和支付寶的“支付決戰”。兩周時間里,訂單量上漲50倍,眼看40臺服務器撐不住了。滴滴CTO張博向程維求助,程維連夜電話馬化騰,馬在騰訊調集一支精銳技術部隊,一夜間準備了1000臺服務器。在蘇州街的銀科大廈,張博和技術團隊、騰訊部隊奮戰七天七夜,重寫服務端架構。
激烈的血拼,卻培育出了中國的打車市場。滴滴的乘客用戶從2000萬激增到1億,在補貼峰值時,滴滴快的市場占有率總計達到98%,其中滴滴占到6成。這次戰斗也為后來的合并占據了主導位置。
在柳青的幫助下,2014年末,滴滴融資7億美元。隨后快的宣布融資8億美元。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場出行領域的南北大戰還要持續多久,滴滴和快的在大戰中燒錢數十億人民幣,市場份額接近,誰也無法消滅對方。而這個時候百度聯合優步在旁邊虎視眈眈。
在滴滴D輪融資中,俄羅斯投資巨頭DST出資6000萬美元。DST創始人尤里·米爾納在參訪滴滴的過程中對程維說:優步來了,如果要活命,只有和快的合并一個辦法。
程維決定聽取投資人的建議,與柳青制定了代號為“情人節項目”的計劃。
談判一共進行了22天。2015年2月14日,滴滴快的宣布合并。市場份額占優的滴滴團隊,主導著合并后的新公司,快的高層逐漸退出團隊。
同時意外收獲的是,在與快的的補貼大戰打完之后,其他30多家對手也都消失了。
滴滴快的,背靠阿里巴巴和騰訊兩大巨頭,占據大部分市場份額,有能力與優步正面一戰。這時的滴滴快的估值60億美元,而新對手估值500億美元。
優步背后的是和程維一樣好斗的創始人特拉維斯·卡拉尼克。優步中國的降價政策非常果斷,30%的降價,用戶飛速增長。在滴滴和快的合并整合的重要關頭,優步一出手就是大招。滴滴迅速成立“狼圖騰”小組上線快車業務應對。
在中國打了一年多,優步在中國已經虧損超20億美元,優步仿佛陷入了中國的泥潭。滴滴與優步在共同的投資者的推動下,滴滴與優步中國停止燒錢大戰,宣布合并,合并后估值達到高達350億美金。
他們有共同的投資者有:貝萊德、高瓴資本、老虎基金、中國人壽。滴滴創始人程維將加入優步全球董事會,優步創始人TK也將加入滴滴出行董事會。
遵循大趨勢——分享經濟
盡管滴滴的盈利模式與人才儲備一直被外界詬病,但滴滴優步合并之后,滴滴的出行市場霸主地位再難撼動。
在網約車出現之前,出租車行業是一個“油鹽不進”的壟斷行業。一個鐵桶般的行業怎會被輕易重建?
在滴滴剛開始起步時,有一件事讓程維非常困擾,如果只有職業司機,不管怎么調節,高峰期都叫不到車,直到有一次程維拜訪了北京大學的周其仁教授。
周其仁說這是一個典型的經濟學問題,叫“潮汐需求經濟學”。類似的問題還有春運和黃金周旅游,像潮汐一樣,用戶需求一波一波,高峰期供應都會出現瓶頸。周其仁提供建議:唯一的解法就是“共享經濟”,把整個社會閑置的資源整合起來,隨著市場的潮汐自然而然的調節供應。隨后,滴滴開始引入大量兼職司機。
當下,從美國到中國,全球都在探討共享經濟的熱潮。共享經濟給個人、商業帶來巨大變遷,提出用共享理念來解決人類最大危機——氣候變暖、水源變少、食物變得不再安全等問題。傳統商業邏輯里,供需關系的解決主要依靠生產力的不斷提高。但是,第三次工業革命后,尤其是近二三十年來,傳統依賴生產解決供需矛盾的方法逐漸失效,因為人們面臨的主要問題不再是產能不足,而是資源分配不均衡。但通過人人共享,可以將過剩產能達到最大限度的平衡,從而實現新的價值。
滴滴之所以獲選《2016年50家改變世界的公司》,財富雜志的核心評價是:中國拼乘行業獨角獸,幫助抵抗污染危機。在中國危險煙霧中,機動車的排放占到三分之一。據滴滴估計,由于其拼車、順風車等業務,去年他們每天減少了國內汽車出行100萬次,節省5億升汽油,減少1355萬噸碳排放,這相當于多種11.3億棵樹的生態補償量。
共享經濟誕生的歷史根源,注定它將有一個不平凡的未來。這是適應時代發展的新經濟模式,也將是未來最主要的經濟模式之一。
角逐大數據 滴滴的第二次戰爭
在商言商,僅僅談情懷是可恥的。
沒有人否認數據革命的到來,尤其在互聯網行業。馬云將大數據作為戰略方向,李彥宏用“框計算”來謀劃未來,過去兩年來,大量資本熱衷于投資一些新型數據工具公司。
滴滴的本質就是一個出行數據精準匹配的智能系統,一個智能的交通大數據引擎,不斷通過大數據和深度學習驅動的人工神經網絡。
滴滴已成為整個中國甚至全球發展最快的互聯網公司,占據中國網約專車市場88%以上的份額及99%以上的網約出租車市場份額。用戶超過3億,司機超過1400萬,每天訂單量超過1300萬。滴滴平臺上每天產生超過50TB數據(相當于5萬部電影),超過90億次路徑規劃次數。
一方面,這巨大訂單量背后體現的是滴滴出行超強的大數據計算能力,比如,如何將信息推送給更適合區域內的司機、誰優先獲得訂單,都需要靠大數據的支持;另一方面,基于如此大的數據量,滴滴可以進行最大限度的數據挖掘。
在這里我想舉一個例子,美國視頻網站Netflix因投資制作熱門電視劇《紙牌屋》而被國內觀眾熟知,其熱播元素是根據2900萬用戶觀影習慣的大數據分析得來更是被互聯網從業者追捧。
不管這是否是炒作,Netflix其實早在2006年就推出百萬美元大獎,無論是誰,能最好地優化其“推薦算法”就可獲獎勵100萬美元。2009年,這筆獎金被一個7人開發小組奪得。根據這套算法,在會員對個人清單的填寫以及系統的推薦后,許多冷門電影竟然紛紛進入了候租榜單。從公司的電影資源成本方面考量,熱門電影的成本一般較高,如果Netflix公司能夠在電影租賃中增加冷門電影的比例,自然能夠提升自身盈利能力。隨后,Netflix又立即推出第二個百萬美金懸賞“算法”。
滴滴同樣也這么做了。今年5月,滴滴舉辦了一場“滴滴Di-Tech算法大賽競賽”,懸賞10萬美金,用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解決出行領域最具挑戰的供需預測難題。
在北京國家行政學院的一場報告中,程維預測互聯網下半場的角逐一定在人工智能。人工智能的核心是算法、大規模的云計和海量數據的沉淀。
占據出行市場絕大部分份額的數據已然構成一個龐大的數據金礦,滴滴在人工智能的布局上也是緊鑼密鼓。2015年5月,滴滴成立“機器學習研究院”,研究項目包括:機器學習、計算機視覺、人工智能、數據挖掘、最優化理論、分布式計算等。
盡管目前,大數據還沒有挖掘出自己的直接變現能力,但在未來,數據會成為最有價值的資產,會大搖大擺地走進資產負債表。
當然,出行大數據的意義不只是針對公司和用戶,在改善交通擁堵、促進綠色環保,甚至在制定交通策略等方面都意義重大。從行入手,逐步解決吃和住的問題,這些消費市場規模巨大,同樣優化空間巨大。而更大的空間在于,將這些數據開放出來,讓有想法的人挖掘這些數據,能創造出更大的價值。而基于這樣的數據平臺,形成一個創業平臺都是可能的。
對滴滴出行而言,互聯網出行領域的補貼大戰只是是其遭遇的第一次大戰,收獲海量用戶后,如何通過挖掘出行數據、實現商業變現是其更為重要的第二場戰爭。
第一場戰爭還未結束,滴滴的第二場戰爭已經開始。
本文作者劉書艷,礪石商業評論海外版主編,駐美國資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