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是什么?”侯孝賢認真問道。
昨天下午,電影《刺客聶隱娘》在上海舉行定檔發布會。導演侯孝賢攜主演張震、周韻宣布,影片定于8月27日在內地公映。
同一時間,就在相鄰大廳,電影《三體》的出品方也有推介會正在進行中。兩家打擂,恰巧是傳統電影美學與現代互聯網工業電影的叫板。發布會、群訪、專訪,記者們車輪戰似的圍觀侯孝賢。
坐在專訪室里,對于如今互聯網、大數據時代下的電影工業話題,侯孝賢一臉平靜:“大數據是什么?”他說自己從未琢磨這些,更無法理解“IP”,“做電影難道不是我自己喜歡了,才有可能讓觀眾喜歡嗎?”他所堅持的,絕不是建立在數據模型上的“票房電影”,而是只為自己的喜好從容掌鏡,哪怕同行的空無一人,哪怕票房脫離了他的預期。
侯孝賢有多“特立獨行”?
時間可以證明。為拍《刺客聶隱娘》,他花了20年醞釀劇本,再用7年完成拍攝。在數字影像的當下,他的機器里走過長長的50萬尺膠片,甚至用光了當時廠家的庫存。好山好水也能作證。為了構筑心中的武俠,他輾轉于武當山、神農架等地進行實地取景。電腦特技泛濫的如今,他偏執地守候大自然的風光雨霧。“有時候為等一陣恰到好處的風,就是一兩天;為了晨光熹微的感覺,就必須找到適合的季節、適合的地點。”后來,為了讓一只不期而遇闖入鏡頭、卻能錦上添花的蝴蝶能留在片中,他留下那一截,卻一刀剪去從海拔3000米的神農架辛苦取來的戲份。“不要妥協。如果‘算了’,你就后悔了。”侯孝賢的光影哲學中,全片必須由百分之一百的真實景色組成。“沒有地心引力的武俠,在我看來是無法接受的。”
看上去,侯孝賢走的路是背對觀眾,與這俗世格格不入的。但他卻說:“背對觀眾并不意味著與觀眾隔離,只是思考的路可能更深邃、更幽微。”有段插曲剛好能給這段話作個注腳。大約10年前,外界流傳侯孝賢即將翻拍唐代小說《聶隱娘》。許是導演多年來聲望的累積,讓個別投機者嗅到了商機。“有人搶注了《聶隱娘》這個片名。”先行先動的侯孝賢劇組只能退而求其次改稱《刺客聶隱娘》。不想,一場長達7年的慢跑過后,對方搶注的《聶隱娘》已過了有效期,倒是侯孝賢在兩個片名間左右為難了。“大概這也算孤獨的煩惱。”他自嘲,本不屑于靠“IP”來博關注,卻偏偏不能免俗,自己成了熱門“IP”。
因為對美學風格獨樹一幟,科恩兄弟果斷把戛納的最佳導演獎頒給了侯孝賢——這是戛納電影節只向藝術探索者致敬的風骨。而時至今日,當我們因為戛納或者舒淇去“圍觀”侯孝賢時,哪怕簡單地湊著熱鬧,也未嘗不是好事,它至少說明,我們在關注電影的藝術與審美,在向著另一種進步的趨勢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