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攝像頭轉45度，現在什么都看不到啊。”水滴直播平臺上，一位觀眾如是給主播留言，該主播的直播名稱為“農村澡堂子”。

部分觀眾將此前直播中女性畫面截圖在評論區中互動，雖然評論中畫面并沒有明顯色情元素，但主播在評論中回應“想看更多福利，打賞、加微信”。該主播安裝了多個監控攝像頭，可以在直播中切換不同場景。但記者按照留言聯系主播后，得到的回應是，“夏天，澡堂停業，現在沒有福利了。”

在眾多進入直播的監控攝像頭中，這只是冰山一角。2017年4月，多地學校課堂監控畫面出現在水滴直播平臺上，多地未成年人學生課堂畫面被直播，嚴重侵犯學生隱私。

水滴直播是基于360智能攝像機的用戶分享平臺，用戶購買、安裝360智能攝像機后，可以在“360智能攝像機”App監控攝像機畫面，并選擇是否公開直播。與水滴直播一同被曝光的，還包括螢石直播。

8月8日，記者打開螢石直播的“課堂”欄目，在其中統計到超過2000個直播。水滴直播雖然在事件爆發后刪除了大部分課堂直播，但仍有部分留存。目前，在兩個平臺上，被這些監控攝像頭直播的場景從澡堂、游泳館、酒店、內衣店、按摩房、酒吧、辦公室，乃至教室、幼兒園、兒童舞蹈班也應有盡有。

侵犯隱私仍很普遍

“都穿著泳衣呢，算什么隱私？有什么不能播的嗎？”8月9日，山東濰坊市高密一家名為“奧海游泳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如是回應記者，該店水滴直播臺號12019，且在首頁運動欄目排名第三位。

該店工作人員告知記者，因部分用戶為練習游泳的兒童，故需要開通直播供家長審查，但大部分非兒童用戶并不知情。大量著泳裝女性畫面被觀眾截圖，并在評論區中討論。

事實上，大多直播商家對隱私的問題認為是“小題大做”，數位內衣店主播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我又沒對著試衣間直播，這有什么啊。”內衣店主播在平臺中與觀眾不斷互動，并給出優惠引流，一位陜西店主告訴記者：“直播開通之后，生意多了不少。”

與大多數商家認知不同，隱私權普遍被視為一種人格權，是指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寧與私人信息秘密依法受到保護，不被他人非法侵擾、知悉、收集、利用和公開。

攝像頭與隱私話題在我國安防行業曾進行長期討論，2016年底，公安部還發布了《公共安全視頻圖像信息系統管理條例》征求意見，該條例第十八條規定，公共安全視頻圖像信息系統的使用單位，應當采取授權管理、控制訪問等措施，控制對視頻圖像信息的查閱、復制和傳輸。第十九條規定，視頻圖像信息用于公共傳播時，應當對涉及當事人的個體特征、機動車號牌等隱私信息采取保護性措施。

然而，監控直播者沒有人參考這一條例。甚至，各類幼兒園、兒童課堂的直播節目都在力求“更清晰”。記者咨詢了北京三家直播兒童舞蹈課堂的培訓機構，對方均回應為：“家長要求開通直播，看孩子上課都在干什么。”其中一家培訓機構甚至“把所有的監控都換成了這種可直播攝像頭，家長想看就調過來”。但似乎并不在乎觀看直播的觀眾是哪些人，是否每一個家長都同意了培訓機構的直播工作。

面臨監管難題

2017年4月的“課堂直播”事件爆發之后，水滴直播也對外公布了教育行業的“幼兒園模式”、“加密直播”模式，老師將分享碼、密碼發送給家長，把直播范圍控制在家長范圍內。

不過，加密模式僅限于教室場景，上述舞蹈培訓機構對加密模式均不了解。一位直播行業人士告訴記者：“直播平臺輕易不敢用加密，因為加密模式做多了，就容易混進來別的東西，一些色情、賭博等違法場景，都可以混進來用加密模式直播，不利于監管。”

事實上，除了加密模式之外，水滴直播還陸續要求部分直播間“張貼直播提示貼紙、未貼紙商家將強制關閉”，6月5日、6月6日，多數商家直播間收到此類提示。

但記者瀏覽上百家直播間發現，除少數辦公室張貼直播貼紙，并在直播間中增加了“公開直播，已告知”標識之外，其余大多數商家仍舊我行我素，其直播間也均未被關閉。顯然，監管力度并未引起直播者重視。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直播存在的隱私泄露之外，監控攝像頭本身也是存在嚴重安全隱患的產品。

近日，浙江麗水警方破獲一犯罪團伙，該團伙入侵了浙江、云南、江西等省近萬家庭攝像頭，拍攝隱私畫面、倒賣激情視頻。此類事件從2014年以來已被多次曝光。

2017年6月18日，國家質檢總局發布智能攝像頭質量安全風險警示：共從市場上采集樣品40批次進行了檢測，結果表明，32批次樣品存在質量安全隱患。問題可能導致用戶監控視頻被泄露，或智能攝像頭被惡意控制等危害。此前，國家信息安全漏洞共享平臺在2016年公開收錄了1117個物聯網設備漏洞中，其中網絡攝像頭占比10.1%。

無論是產品本身的安全隱患，還是平臺直播的隱私泄露，本為安全而生的監控攝像頭似乎與網絡安全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