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6月30日消息,《財富》雜志版近日撰文深入解析了黑客入侵索尼影業的全過程以及索尼本應能夠避免本次黑客入侵的原因。
該篇文章基于超過50份對索尼現任和前任高管的采訪(他們中的所有人都堅持拒絕暴露姓名),網絡安全專家和執法官員。很大程度上本篇文章也基于黑客暴露的索尼內部郵件和各類文檔。好萊塢也提供了很多資料來一窺索尼影業在黑客攻擊之后的業務情況:公司領導的個人情況,與日本母公司的關系以及在21世紀娛樂事業挑戰增大的壓力。
這些郵件同時也展示了許多令人驚訝的事情和以前未曾報道的奇聞軼事,比如索尼如何刺探雇員的郵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些被黑客公開的電子郵件和文檔提供了一個窗口來描述為什么這次黑客攻擊得以成功,以及公司如何才能保護自己。
本篇文章為連載文章,共分為三個部分,第二章將于7月1日推出,第三章將于7月2日推出。
以下為文章全文:
這次索尼公司發生的網絡攻擊成為了一個劃時代的事件。這場對索尼的恐怖襲擊引起了所有美國公司、和索尼有類似情況公司的恐慌,這個教訓值得所有公司銘記。畢竟,使用舊的安保形式目前只有兩種公司:一種是已經被黑客攻擊過的公司,一種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已經被黑客攻擊。無數的大公司都曾經發生過大范圍的入侵事件。包括大型連鎖超市Target、保險巨頭Anthem、家居建材用品零售商Home Depot和摩根大通銀行。這些入侵有的是為了利潤導向的數據,有的是商業間諜行為。
美國公司面臨風險的增長速度甚至要比那些移動端打擊電子犯罪的資源增速還要快。(政府更難以免疫這些入侵,如高調入侵美國國稅系統,白宮的電子郵件系統和美國人事管理辦公室)。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些網絡攻擊更多折磨的是個人而不是公司。這種行為正擊中要害,因為黑客們甚至可以竊取到公司高管們最為隱私的秘密,從而讓一個公司向它屈膝。
誰是索尼影業的安全守護者?
在2014年11月3日,星期一。索尼影業位于洛杉磯郊區卡爾夫城的娛樂工作室即將在11:30召開一項網絡安全會議。來自美國硅谷的國際網絡安全供應商諾斯(Norse)的四人小組早早就到了,他們計劃向索尼的高級網絡安全經理推銷他們公司的服務,幫助索尼擺脫困擾了該公司很久的黑客攻擊。
在經過了前門短暫的安檢之后,小組四人進入到了位于索尼企業園內東側的喬治·伯恩斯大廈(George Burns Building),徑直走入了一層一個未上鎖的房間,門口的一塊小銘牌上寫著“信息安全辦公室”。這里并沒有接待和安檢人員來核實他們的身份,事實上,這里根本沒有人,而隔間里那臺無人值守的電腦可以接入索尼的國際信息網絡。
這幾位來訪者找到了索尼信息安全的高級副總裁杰森·斯帕爾特洛(Jason Spaltro)辦公室門外的一個小型會客廳,安置好,等待后續的安排。過程大約持續了15分鐘。
“我感覺有點震驚” 諾森公司創始人兼首席技術管湯米·斯坦森(Tommy Stiansen)說道,“他們的信息安保辦公室是空的,電腦屏幕都處于登錄狀態。門衛都可以輕松走進信息安全部門。”當時在場的負責協商這次會議的資深娛樂律師米奇·夏皮羅(Mickey Shapiro)補充道,“如果我們都是壞人,我們可以做出一些毀滅性的事情。”
終于這位自1998年以來就在索尼工作的斯帕爾特洛出現了。他帶領著諾斯的四人小組去了旁邊的一個會議室,另一位負責工作室信息安全的主管已經等候多時了。會議開始了,當斯坦森開始介紹諾斯公司如何發現那些潛在的威脅領域,斯帕爾特洛打斷了他,他說到:“孩子們,你們的成果確實很能幫助我們那部北朝鮮的電影!”根據這四位來訪者的描述,斯帕爾特洛解釋他擔心的是該公司由塞斯·羅根(Seth Rogen)主演的《刺殺金正恩》(英文名為Interview),一部即將在圣誕節公映的電影。這部電影講述了通過精密計劃刺殺朝鮮實際領導人金正恩的故事。斯坦森回憶道:“他們說朝鮮正在威脅他們。”(索尼影業否認任何有關朝鮮的網絡威脅。)
大約一小時后,索尼宣布這次會議“富有成效”,并承諾將繼續保持聯系,隨后便離開了,留下的諾斯團隊自己找到出路離開了。
黑客入侵索尼時的電腦桌面
危機來襲
三個星期之后,太平洋時間11月24日星期一,早上7點,索尼影業遭到了黑客的嚴重襲擊,員工登陸公司網站后,會聽到槍擊的聲音,屏幕上出現滾動的威脅字樣和一個骷髏的圖像,骷髏頭上有兩位索尼影業高管的名字。
在索尼的IT人員拔出電源插頭前,黑客的惡意軟件已經傳播到了整個索尼園區和各大洲的服務器間,徹底摧毀了索尼全球一半的網絡。此次攻擊抹掉了全公司6797臺電腦中3262臺以及1555臺服務器中837臺的全部數據。為了確保數據無法恢復,攻擊者甚至使用了一些極端的手法:一個通過7種不同方式覆寫數據的特殊刪除算法。當刪除完畢后,代碼將攻擊每臺電腦的啟動程序,使電腦進入“腦死亡”狀態。
與黑客第一攻擊索尼間隔數月,這次襲擊發動的一瞬間,僅僅用一小時就將索尼公司帶回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公司回歸到使用傳真、手寫信息來交流,并用紙質支票給七千名員工支付工資。
這還僅僅是這次索尼恐怖事件的開始。在黑客刪除公司所有數據之前,這些數據已經被黑客所“竊取”。在接下來的三周內,他們分9次將這些機密文件發表在公共文件共享平臺上。未來所有要上映的電影信息、員工工資郵件以及47000個社會安全碼(相當于美國身份證)全部爆料。五部索尼影片,其中四部尚未發行,泄露并上傳到盜版網站免費播放。然后,黑客威脅將對影院進行9-11式的襲擊,促使索尼取消在圣誕節上映電影《刺殺金正恩》的計劃。但隨著社會輿論的爆發,一周之后索尼影業宣布重新上映這部電影。然而,只是通過視頻點播的形式并只在數百家影院進行了播放。
12月19日,美國聯邦調查局將此次黑客攻擊歸咎于朝鮮,朝鮮曾針對該部電影發起過威脅。白宮隨即啟動了經濟制裁。與此同時,索尼影業也被媒體猛烈抨擊著,這些指責主要集中于索尼可怕的判斷(索尼高管竟然允許制作這樣一部刺殺主權國家朝鮮領導人的喜劇電影)和向黑客組織妥協的傾向(索尼起初取消上映電影)。在其最黑暗的時刻,索尼沒有得到好萊塢的任何幫助和支持,同時還收到了美國總統奧巴馬(Obama)的指責。那些心靈備受創傷的索尼員工還面臨著身份被盜用的持續威脅。
索尼遭受輿論危機
索尼影業和總部位于東京的母公司索尼集團已經受到了圍攻。“巨頭索尼”指(索尼集團)在過去七年中,六年都面臨著長期的虧損危機,索尼影業是其為數不多仍然賺錢的子公司之一。但正如訪談和其泄露的內部郵件顯示,索尼影業處于一個十分嚴峻的危險位置。該公司財務壓力重大,利潤令人失望,需要壓縮成本和裁員,一直受到投資者的奚落,內部員工爭斗嚴重。索尼影業CEO麥克·林頓(Michael Lynton)在黑客入侵前18個月內四次尋求機會希望離開公司。
在索尼看來,公司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在12月接受美國全國公共廣播電臺NPR采訪時,林頓堅稱自己的公司“對傳統網絡安全問題有著十分充足的準備,”但仍面臨著“美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網絡攻擊。”他反復形容這場攻擊“高度復雜”。索尼影業通過首席發言人羅伯特·勞森(Robert Lawson)對外公布了一份書面聲明,他表示林頓暫時沒有計劃解雇或者責罰任何人。這位CEO的理由是這場攻擊來自他國政府有組織的進攻,他們的資源遠多于普通黑客,所發生的一切是無法阻止的。索尼影業顯然正面臨著一場不公平的戰斗。
在這份聲明中,勞森認為“外界關于索尼本應能夠抵御這次嚴重威脅的言論是極其不切實際的,他們忽略了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和索尼網絡安全顧問凱文·曼迪亞(Kevin Mandia)給出的基本調查結果和意見——這兩個機構是在此次調差中在國家威脅和證據中最為知名的機構。 約瑟夫·德馬雷斯特(Joseph Demarest,時任聯邦調查局網絡部門主管)在向美國參議院聽證會表示時意思非常明確,‘此次攻擊中使用的惡意軟件幾乎不可能被截獲,大概能通過90%公共行業的防御軟件,我甚至就可以挑戰說這是政府行為。’”報告繼續表示,“曼迪亞也解釋了這次攻擊極其復雜,滲入的手法十分高明使得它們幾乎不能被檢測到。而且聯邦調查局和曼迪亞均表示,此次使用的惡意軟件通過行業標準防病毒軟件是無法檢測到的。”
說實話,我們很難知道如果有無可挑剔的防病毒軟件,攻擊者們是否還能夠獲勝。專家表示,索尼的電子安全防護水平并不比其他公司糟糕:脆弱、過時是目前大部分公司的網絡安全防護標準。但清楚的是索尼并沒有能夠部署幾款基本的安全防護措施,面對戰斗顯得力不從心。
實際上,索尼有足夠理由來進一步加固其安保防護措施。多年來,索尼公司的各項決定使其成為了網絡攻擊的對象,直到公司高層公開宣布電影《刺殺金正恩》而到達高潮。過去,朝鮮一直被指責為這些中高級別網絡攻擊的主要元兇。盡管如此,該公司的領導一直未能采取更多的預防措施。
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的網絡專家杰姆斯·劉易斯(James Lewis)表示:“沒有一家公司可以說,‘我們的防護太弱了所以黑客進來了’。即使這種黑客是國家行為,作為公司很難抵擋,但是也不意味著你能就打開大門,擺出歡迎的姿態。”
隨意發展的索尼影業
時間追溯至一九八九年,這個日本電子巨頭和好萊塢工作室的結合看起來似乎不太可能。伴隨著日本經濟的迅速發展,索尼成為了當時地球上最具統治力的科技公司。該公司花費了令人瞠目的48億美元來拯救苦苦掙扎的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宣稱電影就是“軟件”,需要拉動“硬件”產品的銷量——電視、 錄像機和音樂播放器等。這家工作室隨后更名為索尼影視娛樂集團,但仍舊苦苦掙扎,迫使在五年之后減記27億美元。
接下來的25年對緊緊抓住消費電子業務索尼公司并不友善。今天該公司依然是一家巨頭,擁有13.2萬名員工和截至今年3月財年共計747億美元的營收。但在過去的7個財年里,索尼已經減少了121億美元的收入。當平井一夫(Kazuo Hirai)于2012年4月成為首席執行官時,他對外宣稱“非常嚴峻的危機感”并宣布改革策略,包括數以千計的裁員。他還努力規避日本現有的企業文化,這些文化導致公司行動緩慢。
平井一夫,接替索尼的第一個非日籍CEO、無法改變公司僵化管理的美國人霍華德·斯金格(Howard Stringer),通過振興PlayStation游戲業務,幫助公司找到了可靠的搖錢樹。51歲就被任命為CEO的平井一夫經常穿著隨意,鼓勵員工簡稱他為Kaz,在美國生活多年的他,在產品發布會上的英文十分完美。
索尼集團首席執行官平井一夫正試圖從危機中拯救公司
像他的前任一樣,平井一夫放手索尼影業發展,通過這種微妙的“陰陽”合作關系發展了十多年。索尼影業的聯席董事長是艾米·帕斯卡(Amy Pascal),這是一位在好萊塢最有權勢的女強人。巧妙地流連于社會名流面前,帕斯卡也善于籠絡電影制片人和明星們,以回饋索尼影業的發展。“我崇拜你,艾米,”美國演員、導演喬治·克魯尼(George Clooney)在去年曾經寫道。“你是唯一一位熱愛電影的電影公司負責人。”作為在洛杉磯中產階層環境中長大的帕斯卡,她瘋狂,直率而又敏感,她經常發送一些長篇的、充滿意識流的郵件。在2014年,她的工資高達910萬美元,并自豪的進駐了曾屬于路易斯·B·邁耶爾(Louis B. Mayer,米高梅全盛時期掌門人)的辦公室。她曾因為達成過于慷慨的交易和鐘愛那些商業前景不明確的大制作電影而知名。
為了使財務數字更加好看,在2004年,時任索尼CEO的斯金格強迫帕斯卡與林頓進行合作,林頓此前在美國在線AOL擔任歐洲區總裁,隨后來到索尼影業擔任CEO。林頓在荷蘭長大,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德國人和猶太人家庭,為了躲避希特勒來到荷蘭。林頓在英國埃克塞特(Exeter)大學進行過短期的學習,隨后來到哈佛攻讀本科及MBA,校內他還參加了橄欖球隊。隨后他成為了一名銀行投資家。追求酷炫,理性和深思熟慮,林頓的聰明才智在東海岸小有名氣,相較于好萊塢簡單粗暴的售票盈利,他對商業盈利模式的見解更加深刻。1998年,在離開迪士尼影業后,他再次回到了東部來運營企鵝圖書出版集團(Penguin Books),他向一位來自紐約的作家傾訴了他在“一座到處都是電影的城市里”的“恐怖”。
作為一個完美的社交達人,林頓避免參加戲劇和暴露在聚光燈下,他更喜歡控制臺后的一切。他為億萬富翁萊昂·布萊克(Leon Black)的侄女安排電影試鏡,與美國總統奧巴馬(Obama)在瑪莎葡萄園島(Martha’s Vineyard)共進佳肴,與Facebook COO雪莉·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一起為他眾多作家朋友之一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找到一個相親對象。
盡管他的個人財富很高(包括2013年索尼向他支付的960萬美金),林頓仍向外界展示出簡樸的姿態。他開著一輛大眾高爾夫GTI。帕斯卡一封泄露的郵件形容他就像“一個每天都穿著同樣的鞋子,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每雙鞋都是瑞士最好的工匠所制作的人。”
林頓和帕斯卡一起工作了近十年,期間在好萊塢長盛不衰。在他們倆都五十多歲的時候,他們住在僅僅相距2英里的地方,甚至參加同一個猶太集會。當林頓剛剛接手這項工作,他鄭重宣誓支持帕斯卡,堅定地支持帕斯卡喜歡的電影,即使這些電影在他看來是不妥的。譬如在閱讀了電影《Money Monster》的劇本后,他對帕斯卡寫到:“我不喜歡這個……簡單敷衍,夸夸其談,判斷錯誤,顯得十分愚蠢……但是總之如果預算充足,并且沒有風險,那么我覺得可以。”索尼隨后跟進了這部電影,但是上映日期仍未確定。(索尼發言人勞森表示:“起初林頓并不支持,但是你們在被盜郵件中沒有看到的是這段討論其實持續了很久,進行了更深刻的交流,他的立場變化了,并且最終選擇支持這個項目。”)
平井一夫扮演了相同的角色。在2014年6月,在看了卡梅隆·戴澤(Cameron Diaz)的喜劇《愛愛上云端》(Sex Tape)的審查報告后,林頓對CEO平井一夫開玩笑地表達了他們共同的厭惡。隨后在平井一夫的回信中寫道:“我猜我應該干我自己的工作。”
“票房會評判這部電影,”林頓回復到,“但是你和我對這部電影的感覺是一樣的!!”
索尼影業CEO麥克·林頓和工作室負責人艾米·帕斯卡。二人雖然在感情上有矛盾但是合作期間成果斐然。
不顧投資人反對保留索尼影業
在2013年5月,索尼集團面臨著一個有關索尼影業的困擾,動搖著他們之間脆弱的合作伙伴關系: 索尼集團面臨著來自丹·勒布(Dan Loeb)的強大壓力。丹·勒布擁有著紐約一家對沖基金Third Point,該基金擁有索尼集團價值11億美元的股票——超過了這家公司日本股票的6%。而這次丹·勒布瞄準了索尼影業。
勒布對他的目標十分苛刻,常常指責高管們的個人行為,試圖將他們趕出公司。在一封郵件中他敦促索尼集團剝離出售索尼影業20%的股份(包括音樂業務,那也是林頓的管理范圍),使得公眾可以投入資金幫助公司周轉。勒布公開表示索尼影業是“出了名的臃腫”和“管理不善”,同時指責索尼影業的利潤率遠低于其他競爭對手工作室。他還稱,平井一夫讓林頓和帕斯卡“隨意發展”。
電影業的行情是難以預料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索尼影業不只是在經歷一個艱難的時刻,并且在未來的發展也不被看好。在2013年有兩部應該大賺的暑期檔電影,《白宮墜落》 (White House Down)和《重返地球》(After Earth)都以失敗告終。索尼影業在“主力大片”上收獲慘淡。而對于高利潤的電影續集的經銷權,以及獲利豐富的周邊產品,譬如人物模型和電子游戲等也都表現不佳。家庭市場上,索尼影業制作的電影點擊率也并不高。大多數電影在海外市場上也鎩羽而歸,如今占了總利潤的2/3 。
但是平井一夫拒絕了勒布的要求,盡管索尼影業有許多問題,但是作為少數幾個盈利的領域,仍然為母公司貢獻了11%的利潤。分拆索尼影業也會破壞平井“一個索尼”的策略——他一直致力于恢復的,索尼曾經軟件及硬件都十分輝煌的年代。
隨之而來的是發展方向的混亂。盡管索尼的許多人畏懼并且厭惡勒布(索尼一位執行副總裁在泄露中的郵件中稱他是“人渣”),但是公司的負責人希望能夠改變員工抵制勒布的情緒。平井與勒布在東京共進早餐,林頓和帕斯卡雇傭了年薪60萬美元的公關主任查理·斯普金斯(Charlie Sipkins)來處理危機,查理來自一家專業的危機管理公司,曾經幫助雅虎(Yahoo)成功的處理了與勒布的關系。隨后索尼宣布為了回應勒布的建議,增加企業財務透明度通過第一次設立“娛樂投資者日”,這項活動將在2013年11月12日舉辦。
高管們都在為娛樂投資者日做準備,屆時將進行網絡直播,就像奧斯卡之夜一樣。帕斯卡在舉辦日三個星期前就開始為活動起草演講稿。在向林頓及其它相關人員發送的郵件中表示:“讓我們一起開始排練,就現在!”當勒布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CNBC采訪時表示很高興索尼履行了承諾的行為,所有的企業高層都能夠行動起來為此次活動添磚加瓦。公關主任斯普金斯甚至向所有人發送了郵件,郵件中寫著:“我們要向外界展示統一的形象……所有的男士應該穿著深色西服,純色襯衫,和簡潔的領帶。如果可以的話,女士應該穿著禮服或長裙/連衣裙”
索尼年度利潤(2004-2014)
在持續5個小時的演講稿中,索尼的高管竭盡全力表現出對財務紀律的重視和對目標一致的態度。林頓和帕斯卡承諾控制電影成本。所有的工作人員不再會有超水平的報酬,他們的薪資將由他們為公司創造的價值決定。同時將每年計劃的24部電影縮減到18部。電影工作室也宣布將在未來兩年內削減2億5千萬美元的開支,這必將導致數以百計的裁員。“沒有什么成本是不可節省的。”林頓如是說到。
林頓同時雇傭了咨詢公司貝恩(Bain)來尋找下一個至少可以削減5千萬美元的領域,使得總共可以節省3億美元。索尼內部艱難地“放血”,根據泄露的郵件顯示,執行團隊私下一份泄露的會議記錄中指出:“向前發展,每個人都要以“為未來而努力”的名義面對這項計劃……進展將富有成效,我們需要每個人都全身心的擁抱它。”但貝恩公司的招聘信息提前泄露了索尼的裁員計劃。電視平臺總監史蒂夫·莫申科(Steve Mosko)向索尼首席財務官(CFO)抱怨:“簡直是一個狗屎風暴……我的辦公室已經有員工開始問我他們是不是已經失去工作了。”
然而這些行為似乎達到了勒布所希望的結果。2014年1月,在他給平井和林頓發送的郵件中轉達了他在《紐約郵報》上對公司友善的評價。 “我希望他們是有幫助的。”他說道,當他被要求透露更詳細的狀況時,勒布向索尼高管提醒道,“我只是說大背景發展的不錯,”他強調。(勒布拒絕向《財富》雜志透露更多消息。)
盡管如此,根據泄露的電子郵件顯示,來自索尼公司在紐約的法律顧問妮克·塞利格曼(Nicole Seligman)還是持謹慎的態度。在索尼與勒布的交流中是否有間諜呢?她決定自己探尋勒布在索尼內部的交流信息。與她志同道合的索尼影業頂級律師利亞·威爾(Leah Weil)秘密地安排在了IT部門以獲取勒布自2013年以來與索尼公司內部所有的郵件。然后這些郵件被交給了塞利格曼。結果只有勒布與兩位索尼高管,林頓和莫申科之間的日常的12封郵件。這些郵件早已告知塞利格曼。
“沒有什么新的。”塞利格曼在給威爾德秘密郵件中寫到,“應該不會在你們之外傳播。”
“可以理解。”威爾回復到。
“索尼影業機構臃腫,缺乏管理。” 來自擁有索尼股票Third Point公司的丹·勒布如是說到,“投資者的信心會受到恐嚇,工作室內部令人厭惡。”一名行政人員指責勒布簡直是一個“人渣”。
向電視平臺轉變引起不滿
勒布導致的財務壓縮在索尼影業內部引起了廣泛的不滿。在娛樂投資者大會舉辦當天,伴隨著不景氣的電影業務,林頓保證“一個卓有成效的轉變”將給公司帶來巨額利潤:電視平臺。受到像《絕命毒師》和《黑名單》這樣的電視劇影響,以及各個電視臺和海外頻道利潤的提升這三方面原因推動,電視平臺已經為索尼影業提供了超過一半的運營利潤。索尼計劃在2018年將這一比例提高到75%。
帕斯卡在這種份額下緊張地面臨著巨大的財務壓力,在一封泄露的郵件中表示,電視業務現在正被重視,而她的工作十分危險,另外,根據《好萊塢記者報》報道,她給最近離職的個人助理年薪高達25萬美元(實際上是30萬美元),而這顯得十分“奢侈”。“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可笑的文章!”“荒謬!”“這么愚蠢!”“簡直就是瘋子!”她把她的情緒發泄在給索尼高管、業內的朋友和家人身上。“我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在她寫給林頓的郵件中說到,“為什么每個人都嚇壞了……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為我們剛剛說了沒有一筆成本是可以忽略的,”林頓回復道,“給個人助理這么多的薪資顯得有點沒有章法,但是我們之前承諾加強這些管理。”
“林頓,所有的工作都是關于如何提振TV行業以及你如何保持亮燈權…這簡直是兩部糟糕的電影…多久這才能過去?”
“直到我們真的出現了真正的轉機,或者公司找到了下一個工作室。“林頓回復道。
直接向帕斯卡報告的電視運營主管莫申科(Mosko)也受到了誹謗。已經在索尼工作了24年的他是索尼重建TV部門的重要人物,同時也是一名瑜伽愛好者。由于持續地受到來自媒體對他個人和他的團隊的“人身傷害”,莫申科向林頓和帕斯卡尋求幫助。在2月份給帕斯卡的一封郵件中寫到:“我一直向你們交付工作……但現在就像被推下公交車而幫助其他人上位一樣……這種感覺簡直糟透了。”莫申科也向林頓宣泄了自己的感情,在CEO林頓責備他有關新節目成本問題,他說到:“我感到了萬噸的敵意降臨在我的身邊,我不知道為什么……每年我們都能找到一種交付的方式……然而遠遠不止……”
在夏天晚些時候,林頓甚至懷疑TV部門主管正在謀求更大的權力。“史蒂夫·莫申科正在謀求成為索尼集團的首席運營官,”他向法律顧問塞利格曼表示道,隨后便到布拉格度假了。 “莫申科首席運營官?天哪!”塞利格曼回復道。
CEO四次謀求離開公司
林頓,面臨著增加利潤的巨大壓力,同樣也不開心。“工作已經變得極端繁重,”他在2013年11月向一位友人抱怨,“這有點超過我的能力了,但我會堅持下去……”
林頓已經在索尼影業擔任CEO超過10年,在當初雇傭他的斯金格離開后,他越來越不確定未來的走向,并開始尋找離開的機會。在2013年初他曾經兩次與時代華納(Time Warner)CEO杰夫·比克斯(Jeff Bewkes)談論有關運營華納兄弟影業(Warner Bros.)的事宜。隨后在2013年10月,來自羅素雷諾(Russell Reynolds)獵頭公司的艾琳·格爾(Ilene Nagel)試圖為圖蘭大學尋找一位校長,艾琳與林頓進行了洽談。雖然林頓沒有博士學位,也從來沒有進行過學術方面的工作,他還是同意飛到新奧爾良會見校長選舉委員會。然而在一切發生之前,艾琳告訴他,由于他沒有傳統的教育經驗,組委會已經取消了他的資格,他們認為“接受他來工作是十分具有挑戰的。”。
當時林頓還有第三種選擇,在史密森尼學會擔任高層管理工作。林頓在1月8日會見了史密森尼學會董事會成員,第二天艾琳郵寄給他了一個“富有暗示性的微笑”。
“哇。好消息!”林頓說到。
“暫時保密。”艾琳建議。
再一次,沒有成功,2月份他被通知董事會已經選擇了“更傳統的候選人”。
這次離開林頓傾注了最大的努力,他花費了超過一年的時間試圖成為紐約大學的輪值主席,這個職位將在2016年無人擔任,林頓和索尼的合同在那時剛好結束。在2013年11月,在會見了紐約大學董事會的對沖基金億萬富翁約翰·鮑爾森(John Paulson)之后,他同意提交一份正式的申請來確認自己參與競選。他獲得了來自親戚和朋友的建議,包括《紐約客》作家格拉德·威爾(Gladwell),他在12月草擬了三頁的申請書。“雖然第一眼看來我并不是紐約大學下任校長的最佳理性人選,但是我認為通過仔細的研究可以發現我的能力和資格都很優秀……”林頓寫道。他在申請信中吹噓了他“擅長于管理高危的風險、自我為中心和困難人格者。富有才華、努力、創新并且堅持不懈。這與大學管理所需要的特質十分相符。”
林頓在2014年繼續競選這個職位,在八月份他會見了律師馬蒂·利普頓(Marty Lipton),紐約大學的董事會主席。利普頓對他說“機會不大”。林頓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他告訴利普頓他仍然“十分希望能夠將名字保持在職位上”。9月,他與肯·朗格(Ken Langone),一位身價億萬的選舉委員會成員會面。
同時,在索尼的壓力也越來越大,索尼希望新一期的《蜘蛛俠》電影可以在票房成績上大放異彩,畢竟這是索尼手里最值錢的經銷權。前四部影片獲得了總計32億5千萬美元的票房。(林頓邀請勒布參加了在紐約的首映禮,但是他暗示讓工作人員安排座位時,讓這位投資人“無論如何遠離艾米和他。”)《超凡蜘蛛俠2 Spider-Man 2》在全球收獲了7億零9百萬的票房成績令人失望;索尼公司此前預測可以達到8億6500萬票房。而徹頭徹底的失敗在兩個月后隨著喜劇《愛愛上云端》來臨。“這部電影簡直終結了這一年,”在令人沮喪的結果到來后,林頓給帕斯卡的郵件中寫到,“我只想把頭埋在沙子里,這樣的結果即使只有一個都顯得太多了”。
塞斯·羅根(Seth Rogen) 和他的合作者,伊萬·高德博格(Evan Goldberg)。他們均出演了電影《菠蘿快車Pineapple Express 》和《世界末日This Is the End》
喜劇演員塞斯·羅根為索尼影業帶來希望
在索尼影業在艱難的歲月里苦苦掙扎時,帕斯卡希望她與新興明星的良好關系來扭轉這種困局。塞斯·羅根也許是她的最愛。
羅根和他的搭檔伊萬·高德博格合作出演的電影自2007年以來已經為索尼貢獻了不少利潤。從電影《太壞了Super bad》開始,在這部電影里他們倆飾演了兩位加拿大的青年。然后他們出演了電影《菠蘿快車Pineapple Express 》和《世界末日This Is the End》。在2014年一開始,帕斯卡就為羅根安排了3部電影。而他們已經拍攝好的電影《刺殺金正恩》,則計劃在2014年10月10日廣泛上映。
羅根并不是一直都在計劃這部演刺殺朝鮮實際領導人的喜劇,早期的劇本里這是一個虛擬的人物,叫做金日煥(Kim Il-hwan),根據《刺殺金正恩》的編劇丹·斯特林(Dan Sterling)透露,他聲稱是公司的高管(他拒絕提供高管的姓名)堅持使用“金(Kim)”這個姓氏。羅根和高德伯格很喜歡這個主意。中國市場是一個很重要的部分,索尼不想喪失這片高額的利潤,所以故事的背景沒有選在中國。但是朝鮮在好萊塢世界里卻是一個富有挑釁性的好材料,帕斯卡和林頓對于這個改變寄予厚望。
事后我們很容易去預言這項決定。朝鮮是一個信譽度并不高德國家(擁有核武器),由不穩定、難以估摸的獨裁者領導的。“為什么我們一定要使用金正恩的名字呢?”一位曾經在索尼工作的電影制片人向《財富》雜志問道,“這意味著更高的票房么?如果你在嘗試做一個正經的電影這件事情應該考慮。但這簡直是個屁電影(Fart movie)。”
電影《刺殺金正恩》的情節現在已經眾所周知了,由杰姆斯·弗蘭克(James Franco)扮演的呆呆的小報主持人和他的親密戰友制片人(羅根)向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約訪,金正恩是他們節目的一個秘密粉絲。而中情局則要求他們刺殺金正恩。隨后產生了一些笑料。在一架直升機上,金正恩被弗蘭克和羅根扮演的角色用坦克轟擊而死。
《刺殺金正恩》總共投入了4400萬美元制片費用(800萬美元用于聘用羅根)和3200萬營銷預算。索尼對這部R級喜劇影片估計票房可達1億至1億3500萬。這部影片以老虎、軍事裝備和昂貴的視覺特效為噱頭。在電影泄露前接受《滾石》的采訪時,羅根表示非常享受這部電影的拍攝過程,“他們給我們超級多的錢去做任何我們想做的瘋狂的事。”
由于兩人為索尼帶來了大量的利潤,索尼希望他們保持開心并愿意繼續呆在索尼影業,那里有為他們定制的工作室,他們可以散步和吸大麻。“我們都喜歡你們的電影,坦率的說,你們倆是我們最重要的伙伴。”索尼公司影視營銷總裁德懷特·凱涅斯(Dwight Caines)在給羅根的郵件中如是說到。在帕斯卡4月份給羅根和他的團隊的郵件中寫到“電影《刺殺金正恩》的試映表現強勁,我完全被這部電影以及你的表演打動了。” “感謝能讓我們這樣做,” 羅根回復說,“沒有人會讓我們如此開心。”
羅根和他的合作伙伴似乎想要發布一份聲明,以擺脫朝鮮政權的復仇和壓力,“為這部受到廣泛爭論的帶有黃色幽默的政治電影工作讓我感覺十分興奮”斯汀格說到。索尼公司的高管附和道:“這部電影十分大膽,我覺得之前可能沒有其他的電影可以做到如此的境界,調侃一名真實存在的,臭名遠揚的人”在5月凱涅斯給羅根的信中表示,“這是一種使電影難以磨滅的完美方式……歡樂又有少許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