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時代企業投融資創新發展的問題,涉及許多前沿科學技術問題。
上世紀90年代初,我在中央黨校讀博期間,研究決策科學,和它包含的認識論。如何依據有效信息,科學作出決策。當時主要接受了美國西蒙教授的理論,他是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提出了“有限理性”理論,認為人的理性是有限的,只能從有限的信息量中,尋找相對好的決策。比如,要買一枝鮮花,并不需要跑遍所有的花店;要找一個合適的愛人,并不需要與全世界的女人談一遍戀愛。差不多就行了。
我同意這種觀點,但說差不多就行了,未免有點過于悲觀和消極,而且這個“有限”的量度到底是多少呢?我有些質疑。采用馬克思唯物辯證法的觀點,要從有限信息中尋找無限信息,從相對完美中尋找最好的決策方案。現在看來,我的觀點是能夠得到支撐的,這就是在大數據時代,依據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的強大功能,特別是人工智能,無限拓展和放大人腦功能,充分利用計算資源,并且靈活可控,省去許多繁雜的推理分析,直接獲取答案,能夠做出更好的決策,大數據時代提供了技術上的可行性。
那么,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物聯網是互聯網的延伸)有怎樣的關系呢?它向人類提供了一幅怎樣的世界圖景?按照我的理解,這依然是系統論、信息論、控制論理論體系的深化和拓展,由哲學層面、科學層面向技術層面進步,是一幅抽象的、虛擬的、時空的世界圖景向可視的、物理的、可操作性的畫面遷移、演變。可以分別來看:(1)數據是信息的基礎,是0和1,是對事物最原始的記錄,是量化的信息。大數據(big date)就是海量的(volume)、高速的(velocity)、多樣的(variety)、有價值(value)(對客戶而言)的信息源泉或原始信息,它需要通過一種新的處理模式,一種專業化的加工方法,把這個信息寶藏采掘出來,變成更有決策力、洞察力和程序化的高效用的信息,這就要依賴于云計算。
(2)什么是云計算(cloud computing,clo)呢?用一個比喻來說,云計算就是天空云海一般的分布式計算架構及其統計能力,它通過分布式的處理、分布式的數據庫、云存儲和虛擬化的技術,把海量的信息庫分成不同的群組,碎片化,滿足不同客戶決策、管理、運營需求。從這個意義上講,大數據是云計算的新能源,云計算是大數據新能源的開發方式和技術手段。
(3)至于互聯網,就更好理解了。它是憑籍計數機群,為大數據和云計算提供一種網絡渠道,一種機器智能載體,大數據和云計算要通過互聯網這種工具得到處理、傳輸和存儲。這是一種立體的、非線性、非加和的、復合的虛擬結構的美,產生巨大無比的性能和功能,形成一種新的機制(結構和功能的結合),但這種結構不是單純設計出來的,而是經過不同階段演化而來的。
接下來,在大數據時代,企業投融資將面臨什么問題?或者說,會出現什么樣的局面呢?現在國家大力倡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這是具有非凡的前瞻性的,是一個大的戰略性的布局,我認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只是這篇大文章中的上篇,還應該有全民投資、天網(全面)監管的下篇,這樣強調,這樣布局,才是完整的。在這四個提法之間,后兩個是我發明的,有內在的嚴密的邏輯關系。(1)大眾創業。不僅是號召,需要從13億人口中發掘數據,找出適合創業的人群,潛在的創業者,不同年齡、不同背景、不同地區、不同貧富,解決他們創業的決心和態度,解決創業的業態、路徑,以及成效,建立起創業群體的數學模型。(2)萬眾創新。創業除了少量業態和模式需要復制和單純量的擴張外,主要需要創造。經濟學家熊彼特說,創業就是創新。他把創新分為五種情況:開發新產品,或改良原有產品;使用新的生產方法;發現新市場;發現新的原料和半成品;創新新的產業組織。把新的生產要素重組成新的生產體系,建立起新的生產函數,這就是創新。我們現在做的企業轉型升級,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經濟結構調整,發展戰略性新型產業,管理制度改革等,都屬于創新。但是,創新會有巨大風險,特別是小微企業,成立前七年,處于死亡谷底,隨時可能失敗。技術開發不成功,產品市場打不開,資金鏈斷裂,管理團隊跳槽和散伙等。沿用傳統的應用性能問題排查、定位和管理,勢必不經濟,這就需要運用大數據時代的工具(包括物聯網)來解決,或者交給專業的第三方應用性能管理服務提供商來處理。(3)全民投資。就大多數創業者和創新者而言,并不能赤手空拳進行,需要一定量的資本支持,而且需要在不同的發展階段進行階梯式融資。比如,在第一個階段,創業階段,有創業的理想和激情,有好的商業計劃書,或有一個好的商業機會,但沒有錢,就需要尋找天使投資。誰是天使投資呢?傳統上是三個F。family(家庭);friend(朋友);fool(傻瓜)。后續階段,還需要風險投資、戰略投資、策略投資、產業投資,等等。在這個由于信息不對稱而導致至少表面上資本短缺的時代,就需要通過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把資金需求方與投資方精準聯系起來,盡可能直接對接。(4)天網監管。天網監管也就是全面監管。大家可以想象,在資本市場比較發達成熟的國家里,連公開發行證券的市場都不容易監管好,出了那么多問題,還發生了金融危機,如果在一個新興加轉軌的國家實行全民投資,它的風險該有多大!監管該有多大的困難!這除了需要建立一種權威、高效、全面、統一、靈活的監管體制外,的確還需要“冰冷的機器”和“無情的面孔”,借助于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等手段,依法監管,全面監管,嚴格監管,盡可能消除監管空白、監管重復和監管套利情況。
最后,回到大數據時代企業投融資創新發展問題。看看有哪些創新發展思路可以設想、借鑒、探索、試驗,至少可以在理論上研究、思考。用幾個基本的問題,拋磚引玉。
(1)大眾籌資。眾籌是創業者或其團隊通過互聯網等非標準化金融中介向大眾募集資金,把自己的夢想和創意變成視屏、文字、圖片等信息數據,向投資人展示,并且設定目標金額和時限,為其文化、社會或商業項目融資。當目標金額在目標期限內完成,才算眾籌成功,網站會抽取一定比例的服務費,投資者獲取約定的報酬。這是一種“一對多”的融資模式。眾籌主要包括項目眾籌、股權眾籌、股權交易所眾籌、債券眾籌等類型。2015年3月25日,美國SEC發布JOBS(初創期創業企業推動法案)法案第四章+條例細則,允許成長型企業面向大眾融資最多5000萬美元。2015年9月26日,我國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加快構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支撐平臺的指導意見》,通過10個方面30項措施支持眾創、眾包、眾扶、眾籌。截至2015年7月31日,中國共有股權眾籌平臺113家。世界銀行預測,到2025年,全球眾籌融資將達3000億美元,其中中國為500億美元。
(2)網絡借貸。網貸又稱P2P網絡借貸,是借貸雙方不以銀行等金融機構為媒介,而直接通過有資質的互聯網平臺(第三方平臺)進行交易,自由競價,撮合成交,實現利率、期限等方面的匹配,沒有財產擔保和抵押,只是通過人臉識別技術和大數據信用評級發放貸款。出借人收取利息,承擔風險;借款人到期償還本金;網貸公司收取中介服務費。它是一種“點對點”的資金交易模式,打破了地域和時間限制,在特定規則的基礎上,擴大了借貸空間。運營模式主要有傳統P2P模式和債權轉讓模式兩種。2015年7月我國央行等十部會聯合發布《關于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和同年12月28日銀監會等部門發布《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業務活動管理暫行辦法》(征求意見稿),網貸行業開始得到規范發展。截至2015年9月,我國網貸平臺達2417家,貸款余額達3176.36億元,同比增長391%,環比增長14&。
(3)在線供應鏈金融。它是金融業與供應鏈實體企業之間,通過信息流、資金流、物流“三流合一”共享,開展以供應鏈管理為基礎的金融業務,即對供應鏈內部結構分析,運用自償性貿易融資的信貸模型,對供應鏈的不同節點進行授信支持和其他融資,是一種復雜性金融創新產品。它具體包括電子商務交易、在線支付、交易融資和物流管理等多個環節,把單個企業不可控風險轉變為供應鏈企業整體的可控風險。目前主要有銀行供應鏈金融2.0、電商供應鏈金融、基于電商平臺的銀行供應鏈金融三種類型;有應收賬款融資、保兌倉融資、融通倉融資等業務類型。據前瞻產業研究院報告,我國供應鏈金融市場規模目前已經超過10萬億元,預計到2020年,可達近20萬億元。
(4)區塊鏈金融。許多年前,有人提出將所有的貨幣編號,每一個流轉環節都能查到,就能消除金錢犯罪,包括貪腐。現在區塊鏈金融就能更簡單地解決這個問題。區塊鏈金融可以理解為一個基于計算機程序的金融總賬戶,可以記錄在區塊鏈上發生的所有交易,包括交易的每一個節點和痕跡,它具有去中心化、信息高度透明、不易被惡意篡改、數據可追溯等優點。這種分布式數據庫包含點對點交易,最適合于證券交易、結算和清算。美國兩大交易所每年清算和結算費用高達650億-850億美元,如果采用區塊鏈金融技術,可以大大節省費用,還可以有效查處違規犯罪記錄。目前高盛、美國銀行、瑞士銀行(UBS)等40多家銀行正在組織研究。澳大利亞交易所(ASX)、納斯達克、倫敦證券交易所等也在認真研究。
(5)特別目的收購上市(SPAC)。也叫空頭票據公司。這也是美國采取的一種證券發行方式。有資格的金融家自己拿錢注冊公司,經過SEC批準,該公司可以公開發行股票,但此時的公司沒有業務,也沒有商業計劃書,等籌到資金后,須在18個月里找到一家不錯的公司合并。如果完成不了并購,公司將被注銷,投資者的錢要退回去,而自己的錢就打了水漂。這種公司須遵守美國1933改革后的419條例,公司資本金在500萬美元以上,至少1500萬普通股和100萬優先股,發行價每股不低于5美元。采取這種方式,美國早期也發生了不少欺詐事件,后來一步一步規范起來。中國境內的奧瑞金種子公司等數家公司采取這種方法在美國上市。我想到這種方法,可能也適合我國的新三板,先讓少量有實力的私募股權基金成立公司掛牌,先承擔風險,然后去尋找企業合并。如果先讓所有企業掛牌,可能有掛牌后仍然融不到資的風險。
(6)交易所跨境互通互聯。根據公開的消息,我國去年已經實現滬港通,今年力爭推出深港通,正在研究滬倫通。適應人民幣國際化趨勢,互聯網的廣泛運用,在大數據時代,可以考慮在取得經驗的基礎上,實現更多更廣的交易所跨境互通互聯,不僅限于成分股,可擴大到所有股票;不僅限于二級市場交易,可延伸至一級市場發行。這樣有助于擴大中國企業融資上市,充分利用境內境外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更好更快地發展;也有利于中國居民(QDII2)跨境投資,在全球配置資源,進行多元化產品和市場組合投資,對沖風險。相信在大數據時代里,基于以上講的“云大互物”工具,企業投融資會出現更多更好的新生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