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傍晚，48歲的知名導演王全安因嫖娼被警方抓獲。據警方調查，王全安在9月8日、9日、10日連續三次嫖娼，其中9日同時與兩名女子進行賣淫嫖娼活動。
數據時代
鄧璟 杭州媒體人
9月10日傍晚，48歲的知名導演王全安因嫖娼被警方抓獲。據警方調查，王全安在9月8日、9日、10日連續三次嫖娼，其中9日同時與兩名女子進行賣淫嫖娼活動。
經媒體曝光后，輿論對此案有諸多不同角度解讀，既有網友的段子式戲謔狂歡，也有道德層面的譴責，還有人提出“王全安的妻子系知名演員張雨綺，有女神做老婆為何還要嫖娼”等疑問。
這些狂歡、譴責和疑問，幾乎在每一次知名公眾人物嫖娼案曝光后都會出現。比如今年早些時候，知名天使投資人、微博大V薛蠻子嫖娼案發，以及知名演員黃海波嫖娼被抓，等等。
我贊成一種觀點：一是賣淫嫖娼按我國現行法規系違法，被警方抓住就要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二是道德主要是用來主動約束自己而非譴責他人，賣淫嫖娼更多屬于私生活領域，外人難以厘清，媒體無須揮舞道德大棒，而當事人就算未被抓獲和廣泛曝光，也要承擔由此帶來的各種風險(如患病、家庭破裂等)，以及自我懺悔之類的道德壓力。
因此，我無意在道德和價值觀層面去評判別人的私生活，而是試圖通過一組“大數據”來探究包括賣淫嫖娼在內的婚外性現象。
在“父母基本不管、學校幾乎不教”羞澀于科學、理性地談性的社會，在“無痛人流廣告遍地、安全套卻禁止做廣告”的國家，受制于種種傳統、環境和現實，賣淫嫖娼等婚外性現象以及由此引發的各類問題，都在陷入輪回甚至愈演愈烈的怪圈。
1992年前，我國公安部門幾乎每年都會發布全國查處的賣淫嫖娼人數。1993年，時任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副處長徐滬在《社會學研究》發表論文《中國賣淫嫖娼的現狀與對策》，提到：1984年全國查處賣淫嫖娼人員12201人，此后年年上升、成倍增長，1989年查處人數突破10萬，1991年突破20萬，1992年則查處了24萬余人，8年間共查處86萬余人。而這些僅僅是被發現查處的，據估算，1993年前后每年進行賣淫嫖娼違法活動的人至少有100萬-130萬人。
由于官方此后罕有發布相關數據，當前中國賣淫嫖娼者的準確人數難以估算。不過，按照中國人民大學性社會學研究所所長、被譽為“中國性學第一人”的潘綏銘教授2006年受訪時公布的數字：我國在上世紀90年代后半期實際賣淫嫖娼人數為每年250萬-1000萬，而上世紀80年代初以來涉足過賣淫嫖娼的人士應有2100萬-8400萬之眾。
需要指出的是，上述看起來已相當驚人的大數據，僅僅限于金錢交易的賣淫嫖娼違法行為，不包括二奶、情人等婚外性。美國《華盛頓郵報》2007年8月5日一篇新聞報道在采訪中國多方人士后說：各方對中國賣淫者數量的統計有巨大差別，少的有100萬人(僅限于賣淫謀生)，多的有800萬-1000萬人(除賣淫為生者外，包含收錢收禮或其他交易的二奶、情人這類)。
也就是說，包括賣淫嫖娼在內的婚外性現象，在我國已是龐大人群。不過，由于前文所述的種種限制，我國官方和學界未就此現象展開充分研究，也罕見由此提出的可行性政策或建議。
要想更好地分析我國賣淫嫖娼等婚外性現象，美國半個多世紀前出版的《金賽性學報告》倒是提供了一個可資借鑒的視角。
1940年-1947年，美國著名科學家金賽教授及其同事，通過直接面談等非常嚴謹的社會科學調查方式，與12214位美國人(其中約6300人為男性)面談，獲得相關數據并分析，出版了《金賽性學報告》。報告的厲害之處在于，除非徹底否認金賽的調查和研究方法，否則，任何人如果要否定或修改報告中的相關結論，唯一的方法就是調查更多的人。
目前，由于網絡普及，發起“性學調查”好像變得簡單便捷。比如，針對我國“性問題”，在調查對象數量上號稱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的有不少，但這種隱藏在電腦屏幕背后的虛擬式調查與研究，是否科學和嚴謹值得商榷和推敲。比如，讓網友匿名在線回答“你有幾個性伙伴”、“你的性能力是否讓對方滿意”這類問題，會不會得到“吹牛皮”的夸大結果，你懂的。
盡管各國科學家在金賽之后也進行過人類性問題的社會科學調查，但在調查的嚴謹、深度和廣泛性等上面，少有能與《金賽性學報告》媲美的。這也是它至今仍非常權威的一個原因。考慮到它是在20世紀60至70年代美國“性解放”之前完成調查，且當時歐美文化中“性一直是宗教價值觀、社會禁忌和正式法律所要管束的目標”——— 與當下中國環境有頗多相似之處。因此，《金賽性學報告》里的一些數據和解讀，對中國仍有極高參考價值。
比如，報告的調查數據顯示：1940年-1947年，美國有69%男性嫖妓，按全美人口算，相當于平均每人每年嫖妓約5次；在所有已婚男性中，超過50%有婚外性行為，婚外性的對象多為女友，有8%-15%是妓女。
報告還列舉了美國男性嫖妓的幾大理由：嫖妓比追求正常姑娘更省時、省錢和省事；除了付錢之外，無須承擔其他責任(被曝光除外)；有些男性從妓女那里尋求別處得不到的刺激；還有的男性缺乏與正常姑娘建立性關系的能力。
再比如，報告分析了美國男性婚外性的對象選擇：大多數是中年、老年女性。原因有兩個：一是年輕女性面對婚外性機會時有比較多的顧慮，這些顧慮往往讓試圖出軌的男性覺得麻煩；二是中老年女性較少有顧慮，而且更懂性技巧，因此試圖出軌男性更偏愛這種對象。
一些有錢、有地位、有漂亮老婆的男性，為什么還要去嫖娼？《金賽性學報告》也給出了基于調查統計學之上的解答：“一個人如果已經接受了某個社會階層的性行為模式———這通常發生于幼年和少年、受到他所處環境和所獲得知識的制約與改造(一般在16歲時確立其終生性模式)，日后盡管他的社會地位發生劇變，這一模式也很少很難再改變了。”
報告里有段話在今天讀來仍極具價值：“相當多的人自己也有過或者正在有著婚外性行為，但一旦獲知此類案例，他們的反應比誰都狂暴，簡直非欲置之于死地不可。這清楚地表明，他們在如何評價婚外性的社會意義方面，也存在著嚴重的內心沖突。”
有人問：你對賣淫嫖娼等婚外性現象怎么看，會怎么約束自己？這讓我想起美劇《性愛大師》的原型，性科學先驅者威廉·馬斯特斯(William M asters)和女助手維吉尼婭·約翰遜(V irginiaJohnson)。
在美劇《性愛大師》第一季中，馬斯特斯和約翰遜“親身上陣試驗”研究人類性行為的前沿課題(這也是真實發生的歷史)。在現實生活中，馬斯特斯后來與結發妻子離婚，1971年跟約翰遜結婚。然而，結婚20多年后，他倆又離婚了，因為約翰遜發現自己并不愛馬斯特斯，隨后研究終止，馬斯特斯再婚，約翰遜則自此獨身到老。
研究、實踐了一輩子的性，兩位性愛大師最后得出結論：“愛，最重要。”我也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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